第38章 我想你了
「她叫劉文清,曾經是你在蘇州的病人,對嗎?」
「是的。」
「她25年前去世了,知道是為什麼嗎?」
葉錦安站起:「反對,蘇州的病人和香港的執照沒有關係。」
「法官大人,這病人和林之軒有很大關係,我可以證明林之軒這麼多年不考中醫師執照不是因為沒有時間,而是因為他在內地犯了重大的案子,就算報考也不可能考獲。」
法官點頭:「可以繼續提問。」
陳亦傑看向林之軒:「請你回答她是怎麼死的。」
「自.殺。」
「確切地說是為情自.殺。25年前,你為她醫治時,她愛上了你。你明知她對你有情,還繼續為她醫治,最後你拒絕她后,她跳樓自.盡。因為這事你受到行政處罰,中醫師執照被吊銷,原因是你做出有違醫德的事至使病人死亡。」
「事情不是這樣的!」林之軒叫起。
陳亦傑拿出一份文件,呈給法官。
「法官大人,這是25年前林之軒被行政處罰,中醫師執照被吊銷兩年的公告。」
法官接過,細看。
「執照吊銷了兩年之後林之軒並沒有再去申請重考執照,因為他清楚知道,他無德行醫至使病人死亡,根本沒有資格再在內地行醫,所以他才來了香港。他在香港沒有考取執照根本不是因為沒有時間,而是他沒有資格。」陳亦傑字字鏗鏘。
「不是!」林予晞焦急地在被告欄里叫起「法官大人,事情不是這樣的。」
「肅靜!」法官喝道。
葉錦安肅然地站起:「法官大人,因為這是25年前的事,辨方需時查證,我請求延期審訊。」
——
去到葉錦安的事務所,葉錦安臉色沉冷:「林先生,蘇州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對不起,我沒想過25年前蘇州的事會和香港的案子有關。」
周子正皺眉:「陳亦傑竟然查出我們不知道的事,他只是一名政府律師,怎麼有資源查得那麼深?」
葉錦安沉聲說:「對不起,是我輕敵了。林先生,請把劉文清的案子詳細地告訴我。」
林之軒唏噓一嘆:「25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劉文清時她才20歲,不過她的樣子看起來心事重重。她是來看咳嗽和濕診,但喝了幾次葯病也不見好。我懷疑她的病是心結引起的,就藉機和她聊天,看看能不能解開她的心結。過了一個多月,我終於知道她的心病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女生。
原來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只是她的父母根本無法接受。她向她父母說明時,她父親大發雷霆,說她要是敢再去見那女生,他會把她弄死。
她是因為心裡抑鬱,才會得病。她和我說起她心裡的事時,哭著跪在地上求我幫忙,於是我安排那女生來我的醫療室和她見面。過了幾天,她倆就私奔了。劉文清的父親是當地一條村落的村長,他帶人追去把兩人截了下來。那個女生被劉文清父親帶去的人狠打一頓,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最終病逝了。那個女生一走,劉文清就跳樓自盡。
劉文清的父親遷怒於我,就向醫院和衛生廳舉報我,說我身為有婦之夫,勾引他女兒,又始亂終棄,害死她女兒。他在當地很有勢力,號召起民眾包圍醫院和衛生廳,逼使醫院吊銷我的中醫師執照。院長沒法子,只能發出行政處罰的公告,吊銷我的中醫師執照來安撫民憤。院長說,等過一段時間事情淡了,他會向衛生廳申請恢復我的執照。」
葉錦安問:「那兩年之後,你為什麼不再去申請?」
「這件事發生后,我的工作就暫停了。於是我趁著空檔去香港探望我的姑姑。姑姑身體不好,又無兒無女,之後我就決定留下來照顧她。蘇州的事我就拜託院長幫我安排。」
「受了這樣的冤屈,林先生不想取回公道?」
林之軒唏噓:「當時我想,問心無愧就好。而且劉文清走了,我也沒有證人。從來沒想過25年前的事,會影響現在的案子。」
葉錦安說:「現在不是問心無愧就可以的。能找院長來香港作證嗎?」
林之軒搖頭:「我的事情發生一年多后,院長在一次車禍中去世了。」
「還有什麼人知道事情的始末?「
「還有副院長和我當時的主管醫師。不過……」
「不過什麼?」
「他們那時已經五六十歲了。」
周子正說:「伯父,我和葉律師明天會立即去蘇州追查這件事。你放心,離下次開庭還有兩個星期,我們會找到證據反駁的。」
林之軒微笑:「你有心了。」只是他眼中的黯然卻難以掩飾。
25年前的事,死無對證,可以怎麼反駁?
林予晞的話到了唇邊又止住了,等林之軒去上洗手間,她才忍不住問:「葉律師,如果兩個星期內找不到證明我爸清白的證據,會有多壞的影響?」
葉錦安微微思量,坦言:「林先生無牌行醫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如果林先生在內地有這種紀錄,很有可能影響法官的判決。被判入獄,即時執行的機會很大。」
林予晞的目光震動:「最差的情況,會入獄多久?」
「半年到兩年。」
林予晞的身子猛地一震。周子正急忙摟住她的肩膀:「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不會讓伯父入獄的。」
林予晞愣了幾秒,暗吐了口氣后,咬了咬唇,強壓下眼眶的濕熱:「今晚我想回家陪爸爸。」
「好,我陪你!」
──
在家裡吃晚飯時,林之軒說:「子正,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如果真的要我坐牢,那也是我的命,畢竟我真的是犯法了。」
周子正鄭重地說:「如果要判伯父坐牢,那就是老天爺沒長眼。我一定會讓老天爺和法官都瞪開眼看清楚真相。」
林之軒嘆了口氣:「你儘力就好。我也一把年紀了,自己怎樣也無所謂了。你照顧好晞晞,我就安心了。」
林予晞拿筷子的手一抖,停了一陣子,才能繼續把飯咽下去。
林予晞在廚房裡洗碗,一個失神,碗掉入了洗碗盆里,「嗙啷」一聲打碎了。周子正走進來,看見她拿起洗碗盆里的碎片,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周子正急忙去拿來藥水膠布為她包上,然後看見淚水在她的雙眼緩緩地流下。
周子正把她摟入懷中,在她的聲邊輕柔地低語:「我明天就去蘇州。相信我,伯父會沒事的。相信我!」
林予晞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衫。她的嗚咽聲很輕微,在周子正耳里卻成了雷鳴。
這是她第三次流淚在他面前流淚,這一次是為了她的父親。
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軟肋!
──
蘇州。
七十多歲的劉父中氣十足,瞪眼盯著周子正:「就是那個林之軒害死我女兒。不是他從中搞鬼,我女兒怎麼可能和一個女的私奔。當初沒把他拉去坐牢就算便宜他了。」
周子正看了一眼在一旁低頭不語,面容黯淡的劉母,微微一笑:「劉先生那麼堅決,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來是為了想找劉先生劉太太去香港做證人指證林之軒。」
劉父狐疑地看著他:「你來不是為了替林之軒求情?」
「當然不是。林之軒在香港無牌行醫,我的一位朋友就是因為找他看病,被他弄得病上加病,所以決心把林之軒告上法庭。不過以他的案子,就算被判有罪,也很可能是緩刑,不會真的坐牢。我朋友很不甘心,後來知道了你女兒的案子,就想找兩位去香港當證人,證明林之軒早有犯案的前科。這樣,他想不坐牢也不行了。」
劉父瞭然地「哦」了聲:「那位陳律師就是幫你朋友打官司的吧。」
周子正點頭:「他是我朋友的律師。他來找過你?」
「對啊!就上個星期的事。不過他倒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的。一個月前,就有另一個人來找我問過這案子。」
「是什麼人?」
「是一個香港來的私家偵探,來查案的。」
「哦?查什麼案?」
「也是林之軒的案子。他去衛生廳查了林之軒之前的案子,後來就找到了我。」
「那你和他說了什麼?」
「我就說林之軒害死我女兒,最好他能把他關進牢里。」
「你有沒有給過他什麼資料?」
「就給了一些我女兒的照片和當時的報紙。」劉父向周子正挑眉「這些都是我的珍藏,可不是免費給的。」
「這是當然。如果我想請您兩位親自去一趟香港出庭做證,你們的收費會是多少?」
劉父打量周子正幾眼:「這個,少說也要十萬八萬吧。」
「沒問題,十萬,機票酒店另算。」
劉父喜笑:「真爽快。」
「你把銀行賬戶給我,我去安排給你轉賬。」
「你等等,我去拿銀行本子。」
周子正微笑:「那是最好。」
劉母突然站了起來,面有嗔容:「我說老頭子,你就積點德吧!別再害林醫師了。」
「你說什麼屁話,不是因為他安排文清和那女的見面,文清會跟個女的跑了?」
劉母的眼眶紅了:「文清的日記里寫了,她是真心喜歡那女的。如果不是你帶去的人把那女的打成重傷不治,文清可能也不會跳樓。」
劉父怒氣沖沖:「文清中了邪,你現在也中了邪是不?」
劉母擦了擦眼角:「總之,我不會去的。要去你自己去!」
「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把那林之軒踢進牢里。」
劉母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門。
周子正看著她的身影,嘴角微微揚起。
劉父拿出銀行本子,再拿出紙筆抄寫賬戶。周子正說:「不用抄了,我用手機拍下,一個小時內就會給你過戶。」
「好!」劉父把銀行本子遞給周子正。咔嚓幾聲,周子正拍下了照片。
走出劉家的屋子,周子正立即把照片轉發給宋成澤:「立即去查一個月前是誰轉賬兩萬塊給劉父。」
他再給發簡訊:「立即來蘇州。」
───
劉母正在玩麻將中,鄰居就來吆喝:「免費看電影啰!70歲以上的還有禮物,劉奶奶,你一定要去看啊。不看電影,拿禮物也好啊!」
劉母去到電影院,就有人迎上:「老奶奶,辛苦您了。來,這邊請。」
工作人員把劉母帶到了個情侶戲院,坐在中間的位置,然後給她送上茶水點心。
劉母驚喜:「嘩,還有這樣子的電影院,位置那麼舒服,還包吃包喝的。」
「我們第一次來做宣傳,想盡量做到最好。」走了進來,坐在她旁邊「我姓何,今天陪您看電影。看完后想和您談談觀后感。」
劉母詫異:「我這個老太婆的意見你們都那麼重視?」
微笑:「當然!」
電影開始,屏幕上現了五個字:醫者,父母心!
電影播完時,劉母還發獃地看著屏幕。
靠近劉母問:「劉奶奶,您覺得這電影怎麼樣?」
劉母有些恍惚:「那個演林之軒的,看起來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位醫生,他也叫林之軒。」
「片子中的人都不是演員,那位林之軒應該就是劉奶奶你認識的那位林之軒。」
劉母發愣地看向:「真的是他?」
「林之軒和他女兒林予晞都被起訴了。林之軒醫師的案子有點麻煩,因為控方指他25年前做了一件有違醫德的事。
劉母目光沉了下來:「他,他真的會被判坐牢嗎?」
「如果沒有人證明他的清白,他很有可能會被判坐牢。控方指他25年前勾引一名20歲的女病人,但始亂終棄,致使她跳樓身亡。」
劉母沉默了。
說:「二十年來,林醫師救治過兩萬多名病人。25年前的那個女孩的悲劇是怎麼造成的,那位女孩的父母是最清楚。劉奶奶,如果您是那位女孩的母親,您會在25年後還昧著良心,不肯說出真相,讓一位良心醫師入獄嗎?」
劉母的喉嚨哽住了。
──
林予晞拿起手機,是周子正打來的電話。
「在做什麼?」
「陪爸爸看電視。你呢?」
「剛回到酒店。」
「這麼晚?今天有進展嗎?」
「在努力遊說劉母為伯父作證,我會再多找幾個人幫忙勸說。」
「她會同意嗎?」
「你放心,你也見識過我磨人的功力,我一定會把她磨來為伯父作證的。再不成,我只能出賣色相,動用美男記。你想想,你這位冷山美人都被我融化了,還有誰難得倒我?」
林予晞笑了,這幾天被繃緊的心鬆了:「你這嘴可以把天上的月亮哄下來吧!」
周子正看向窗外:「今天是十五,月亮好圓啊!這是好兆頭,這案子一定會圓滿完結的。」
「嗯!」
「打開視頻,我要見你。」
林予晞走進房間,打開手機的視頻。她看到周子正慵懶地躺在床上,目光朦朧地看著她:「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想!」
「想我什麼?」
林予晞笑問:「你想我想你什麼?」
周子正一副思考狀:「讓我想想。我一想你呢,手就想摸,嘴就想吃;心就軟了,然後硬了。所以,你想我,也要手想摸,嘴想吃;心軟了,然後濕了。」
林予晞感覺自己的臉皮再厚也受不住:「你可以別那麼污嗎?」
「污?哪裡污?嘖嘖,你又想哪去了?」
「好,你那裡硬了?」
「脖子。」
「我哪裡濕了?」
「眼睛。」周子正對著屏幕眨了眨他電力十足的眼。
林予晞啞然又忍不住笑了,好吧,你贏了!
好吧,你說對了。她的心軟了,眼角浮起了輕淺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