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殊途(二)
「溫……嚴肅你……輕點嗯……」
床上的青年面色酡紅,軟綿綿地靠著墊子,綠色的眼眸似清晨迷霧蒙蒙的森林,糅雜著孩童的天真和成人的誘惑。
溫延手下一重,聲音低啞:「乖,不痛。」
「不痛泥煤啊……」駱殊途淚光點點地瞪向他,手指抓緊了被單,「我不要做了!」
說著,就想把那條修長筆直的腿收回來,白膩膩的肌膚在燈光下一閃,惹得男人呼吸再沉了些,反手便再度抓緊了他的腳踝。
小別勝新婚,何況生死未卜分離三載余,男女尚要*熊熊燃燒,兩個都是下半身動物的男人,又怎麼經得起半點情動?
要不是中途被毛毛絆了一跤,他說不定就真稀里糊塗地把自己拱手獻上某人餐桌了。
雖然說腳扭了吧,也比*好一點,駱殊途自我安慰地想,不安分地蹬蹬腿,問:「溫嚴肅,你老實交代,剛才幹嘛無視我?」
按摩藥酒的動作有片刻不易察覺的放慢,溫延淡定地回答:「一個吻。」
靠,這欲/求不滿的大色胚,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駱殊途簡直痛心疾首,控訴地朝他飛眼刀。
「兩個。」
「……算你狠!」他直起腰,大義凜然地勾過溫延的脖子,叭叭親了兩口,催道,「快說。」
溫延輕笑,自圖圖回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曾經若有若無的膈膜大半不存在了,但不管是因為圖圖經歷了什麼才有的變化,只要承認了對他的感情,就是好事。
「你睡了1257天,」他抬起青年的腳,在駱殊途反應前放在唇邊,珍重一吻,眼睛卻緊緊盯著對方,直白的渴求和熾熱的思念盡數傾泄而出,「我很想你。」
「溫嚴肅……」
「你讓我活下去等你,我做得很好,是不是?」他放開手,靠上前把人帶進懷裡,嘆息道,「我設想過你回來,……剛才的景象,在我想象中出現過無數次,但是,我一樣失望了無數次。」
說話的熱氣噴在耳朵上,駱殊途心裡一疼,他不能試想溫延發現房間里人不在,一切終於不是幻覺的心情,也不能試想過去多少次希望破碎的落寞,但比這些更可怕的,他不敢問他,當初親眼目睹自己在他懷裡氣息全無的感覺。
而支撐到如今的,僅僅是他一句飄渺的「活下去,等我」,駱殊途抑制不住泛濫的心酸,用力摟住溫延,埋在他頸窩裡悶聲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怕他不信般,又把腦袋抬起來認真地肯定一遍,「真的不會了。」
溫延勾了勾唇角,大掌順著他的脊背往上扣住了後腦勺,輕輕揉了幾下,隨即把人壓近來,不知厭倦地親了上去。
在他面前,圖圖向來不善於掩飾,因此他知道這每一字都發自肺腑,只是恐怕連對方也沉浸在當下的溫馨里而忽略了他們之間最根本的問題。溫延吻著青年的眼睛,感覺到眼皮輕微的顫動,卷翹的睫毛軟軟戳在臉上,哄得人心痒痒,禁不住在心底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他同樣不願破壞這一刻,好的壞的,他被隱瞞的,總有時間仔細聽懷裡的人一一道來,而他不可能再放手一次,這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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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修復能力總是無比強大的,最明顯的一點就體現在迅速恢複發展的娛樂產業上。尤其是一些好相貌的神賜者,在這精神生活急需豐富的時代,隨手揮揮就能招來一大批腦殘粉,如果不是溫延本身沒興趣,早就稱霸娛樂圈了——饒是如此,他的腦殘粉也不少。
駱殊途修真界待久了,對現代科技產物十分懷念,第二天早上起來見溫延在家辦公,忙搶了台本子開始上網,誰知這一上,就上出鬱悶來了。
「美人與強者的結合,月色王子夏冰大膽戀慕!!!……」駱殊途一邊順著熱門翻下去,一邊咬牙切齒地念出聲,「月色泥煤,有我好看嗎,啊溫嚴肅?!」
這都什麼新聞,亂七八糟!他把屏幕轉向氣定神閑的某人:「你看看寫的什麼,還有圖有真相?什麼叫最受歡迎的完美cp啊!」
按男人的脾氣,一句話就能讓這些消息見不了天日,偏偏沒管,駱殊途這麼一想,原本還有點假裝的情趣,此時也真有些動氣了。
而且昨晚纏綿了一宿,他早上起來時嘴巴還是紅腫的,一照鏡子嘴角甚至都破了點皮,雖然沒幹實事,但摸摸親親沒少,回想起來更加心塞,怎麼看都像被騙色的失足少男。
見青年捲毛都炸起幾搓,溫延心知他是真的介意了,轉身摟過人親了下,道:「我沒看過這些東西,更不認識那個人,捕風捉影的,都是噱頭,但既然你不喜歡,以後不會再出現了。不過,」他停頓一下,誘導道,「對這種事,狠狠叫他們看清現實更好些,嗯?」
比如那個始終念念不忘你的唐昱,他在心裡補充。
駱殊途眼睛一亮,一把推開他就要去開衣櫃:「你說的對,咱們馬上光鮮亮麗地去炫耀一圈!反正要去看老爺子,趕緊的!」
愛人太雷厲風行,既可愛也叫人哭笑不得,溫延拉住他,含笑道:「不急,今晚唐家酒會,老爺子會去,還有些你認識的不知道你醒了,順帶一併招呼。」
他認識的?算到底就那麼幾個人,而且還都不怎麼熟……駱殊途思量一番,倒覺得也不錯,他對如今的情勢大概有所了解,若在級別高的場合晃一圈,確實比遛大街效果好,總歸相識即是緣分,再想想末世的景象,暗自唏噓之餘便點頭道:「那好。」轉而又指使著說,「你空間里的茄子拿幾個出來,中午做蓋飯吃。」
這性子,該算沒心沒肺還是不拘小節?溫延料想他對吃醋一事不會太糾纏,但沒想如此洒脫,反而略覺不甘心了,拿出食材后抓住對方咬了口才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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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的酒會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即使由唐夫人一手主辦,表面上為了上層圈子的消遣,而裡頭那層深意是個人精都有數,沒唐大將的授意,那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會參加。
如今新華國以唐家為首的軍部、內閣與總統三足鼎立,前者分支眾多,牢牢掌握了軍政大權,不得不使后兩者相互依附,名義上的總統純粹是個推出去發言的,半點實權都沒有,只能說末世一場,軍部勢大確實情理之中。如今能在大局上插一腳的除了唐家,幾乎只有同樣在軍部具有發言權的其餘三四家而已。
這種模式雖然存在很大的弊端,但對於末世后百廢待興的狀況來說卻利大於弊,上上下下都表示暫時很滿意,因此能籠絡討好的機會輕易怎麼會放過,只要唐家一日屹立不倒,想進這場酒會那都得擠破了頭。
溫延自然不在擠破頭的行列中,相反地,他難得願意來一趟,算是給了唐家面子。
兩人皆是修身正裝,並無多加打理,不過有意地在色彩上配合了一回,一黑一白,相偕入內時不免吸引眾多目光。
比起氣場強大的溫延,眼生的駱殊途顯然是個突破口,白色禮服與他混血的長相極為相稱,面帶微笑走來的模樣平添幾分舒緩人心的溫潤,減弱了原本稍帶些侵略性的俊美,令不少因畏懼溫延而轉移視線的人多看了幾眼,繼而忍不住再三流連。
一個溫延就足以聚焦全場的注意力,加上這回身邊竟有個美人相伴,再不關注小道消息的人都難免暗自揣測起來。
「天啊,那是誰?難道昨晚網路上的傳聞是真的?」一名女子掩嘴低呼道,眼角的餘光觀察著身邊男子略為扭曲的神色,「夏冰,你不是說溫先生和你關係很好么?」
她說著,臉上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論異能,夏冰只是低級,論相貌才情,高出他的人不知凡幾,卻偏依靠著一些言論處處大開便利,她從來都看不起這個人,和溫先生親近?看吧,儘是自我幻想罷了,現在也該醒了!
夏冰陰冷地乜了她一眼,迅速地掩蓋了剛才的失控,唇邊掛起慣常的淺笑,看著溫和動人,開口道:「我從來沒見過那人呢,這就去問問。」
誰都知道,溫延從不近色,甚至不喜與人交談時距離過近,夏冰一直認為那唯一的位置是屬於自己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比自己更配得上他。但是……走得越近,他越能感受到陌生青年對溫延的影響,夏冰的手指死死掐進掌心,眼底浮現出妒忌之色,本來,這肆無忌憚的親密本來是屬於他的!
「你好,溫先生,我是夏冰,你還記得我嗎?末世的時候你救過我……」如月下小鹿般無害的男子對著溫延露出柔軟的笑容,飽含的綿綿情意一覽無餘。
他尚在為自己塑造的美好動容,卻不知注意著這邊的人無不憐憫起這自信到愚蠢的小明星。
溫延反應冷淡地掠過他一眼,面無表情,大掌緊扣著駱殊途的腰便想帶人走過,不料懷裡的人不服從,笑呵呵地站定了,回道:「你是夏冰啊?這新時代了還提什麼末世,影響不太好啊。不過以前我家嚴肅確實眼神不好,恐怕路上一頭豬都會救呢,你不用惦記著,小事兒。」
真是,勾引人都直白到眼皮底下了,駱殊途正憋著不實新聞的氣,夏冰撞槍口可撞得巧極了。
「……你怎麼能這麼侮辱人呢!」夏冰氣得臉都紅了,拚命壓下怒火,面上尤顯楚楚可憐,「溫先生……」
本就是給人難堪的,駱殊途一開始就不打算壓制音量,周圍四散的人即使不敢圍起來看熱鬧,可該聽見的都沒少聽。
他轉頭對溫延一撇嘴,道:「喂,人家叫你溫先生呢!」
被稱作「喂」的男人不僅沒怎麼生氣,周身的冷厲反而因這句話瞬時一柔,唇邊笑意溫柔,搭在對方腰間的手安撫地摩挲幾下,開口便驚起了千層浪:「他忘了叫你溫夫人,你想怎麼處理?」
立場很堅定,但這便宜佔大了,駱殊途一口惡氣出得差不多了,倒沒想弄的人如何凄慘,況且唐昱在那頭等他們兩人半天了,正欲回身,就聽夏冰聲音尖銳地叫道:「你配不上溫先生,你有異能嗎,敢不敢和我——啊!」
後半截戛然而止,他捂著左臉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去,卻見青年立在原地紋絲未動,只手輕抬,遠處的長桌嘩地碎為粉末,滿地殘跡,看他的眼神如看跳樑小丑般冷漠,隨即朝男人一笑,兩人並肩走向迎上前的唐少將。
「欸,駱駱啊,你一來就給我這麼場好戲,我得謝謝你。」唐昱對隱在角落的下屬一揮手,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地上的夏冰,便笑眯眯地湊到駱殊途身前,不改風流本色地調戲道,「我說過要是能活下來就和你談場戀愛吧,你考慮的怎樣?」
駱駱是什麼鬼?不等駱殊途拒絕,溫延就一把將人整個摟住了,冷冷道:「收起你的心思。」
「我說溫總啊,你們可沒領證,我有權利追求駱駱,對吧?」他領教慣了溫延的冷氣,照樣沒正形地戲謔了一陣,才拋出主題來,「溫老爺子在樓上,我爸那兒我替你拒了,別的沒什麼,一會那驚喜可是夠大的,駱駱,你記住還有我在,不哭啊。」
「……」
這一晚的酒會,哪怕絲毫沒達成人脈1,友好值1的成就,參加的眾人依舊感到很滿足,畢竟親眼見證「溫先生公開愛人,愛人身份不淺實力打臉明星」這種歷史性盛事的機會不是尋常能遇見的。
更何況——
「爸爸!」
甫一開門,撲上來的孩子便抱住了溫延的腿,仰頭時一雙碧綠的眼眸波光粼粼,煞是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