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殺嬰(三)
雷百歲一大早就起床了,等著隊長來接她一起去做人口普查。
隊長是個守時的人,掐著點兒來到了雷百歲的小門市,兩個人扮作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去做人口普查。到了那裡,果不其然那裡的村民非常排外,儘管只是人口普查,可是那裡的人們還是很抗拒。
可這樣的抗拒沒持續太久,就被一件突發事件給破壞了。
「走快點兒去看看吧!!劉老二死了!趕緊去看看!」
聽著有人這麼喊,前來做普查的人一下呼散開來,全都往來人的方向跑去。雷百歲和隊長一聽出人命了,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兩個人跑到現場的時候,發現村民口中的劉老二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腦袋上還插著一根鋼筋。雷百歲也看不清劉老二長什麼樣子,只能看得清他的穿著,一雙軍綠色的布鞋,黑色褲子,穿著件紅色的短袖背心,通過露在外面的雙布滿老繭的手,她敢斷定,這個大概在45歲-50歲之間。有膽子小的村民,已經找什麼地方去吐了,見雷百歲和隊長還往前湊,全都讓出了道路。
「誰第一個發現這個人死了的?」隊長望著四周圍觀的村民發問,一個小矮個男人怯怯地舉起了手。
「我...我第一個看見的,我看見了就喊人了!」
「瞳孔擴散,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死了。」雷百歲上前查看了一番之後,對隊長說。「應該是鋼筋穿透大腦導致的死亡,身體上沒有其他明顯的外傷,初步可以斷定為意外。」
「喲呵,說不想當警察,你這作派可沒落下。」
「學了這麼多年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忘的。」雷百歲只是輕描淡寫的迴避了隊長的問題。
「你們是警察?!」矮小漢子驚訝地問。
「我不是,他是。為了普查現場安保工作來的。對了,這個劉老二有家人嗎?有的話趕緊通知家人吧,趕緊埋了吧。」雷百歲狀似無意地岔開了話題。
「這這這...這劉老二他就一個媳婦,他媳婦現在在娘家呆著呢。誰給他收屍啊?」矮小漢子苦著臉說。
「這我們就管不著了,我們就是來做人口普查的。」隊長順著雷百歲的話接著往下說。
雷百歲提高了聲音,跟著加了把火。「實在不行,你們鄰居們就幫著把人給埋了唄。」
周圍的人聽到這話,全都往後退了一步,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有人喊著。「我們又不是他劉老二的親戚,這我們也做不了主啊。你們誰去旁邊兒村裡把他媳婦喊回來?她男人死了,讓她趕緊回來收屍。」
雷百歲和隊長這麼一唱一和,兩個人算是坐實了自己人口普查的名號。
「你們兩個人怎麼不過來幫忙?」村民問。
「我們兩個就是來做人口普查的,一會兒下班了我們就走了,幫什麼忙?」
「你們兩個都是公家人,不是說警察是人民公僕嗎?不幫忙你們還是不是公僕了!?不行,說什麼你們兩個也得留下來幫忙!而且你們倆不來還好,你們倆一來這人就死了!肯定是你們兩個剋死的!災星!」
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話,人群再次開始了竊竊私語,如果不是兩個人公家的身份在那兒擺著的話,估計他們兩個早就被強壓著去收屍了。
「你們這話說得就不對了,這人是自己被鋼筋插透了腦袋,又不是我們殺的?我們兩個就來做個人口普查,攤上這事兒我們都沒嫌晦氣你們還怨上了?!我告訴你們!今兒我還就什麼都不管了,走走走!我看誰敢來!回去就報告,說他們村裡的人不配合做檢查,到時候直接找他們村主任!」
雷百歲這一番話說得周圍的人立馬沒了動靜,村民不安地看著她,生怕這個小姑娘到時候真的跑去找村主任,強龍不壓地頭蛇說的是理,可官大一級壓死人說的也是理。
村民們沒了聲息,雷百歲這才跟著隊長離開了現場,再次回到了人口普查的現場。而那幫找不到收屍人的村民們呢,已經打電話報警了,誰也不想下去沾那個手,只能找真正惹得起的人民公僕去。
雷百歲跟著隊長繼續在村口做人口普查,村民們被他們那麼一威脅,不看熱鬧的就全都來做普查。雷百歲一邊登記,一邊和幾個村民聊天,剛死的那個劉老二就成了最好的切入口。
「唉...這個劉老二死的真慘,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可不是,他那個媳婦,年年都往娘家跑,一住就住大半年,有跟沒有一樣。可憐劉老二了,家裡就他一個獨苗,連個兒子都沒有。這要是出殯,墳前孝子都沒有...這要到了下面去,唉,家裡老子還不得罵死。」
「是嗎?那可真是夠慘的了...怎麼他媳婦年年都往娘家跑啊?感情不好,離婚不就行了嗎?」
看雷百歲好像不太理解的樣子,村民笑著搖搖頭,在笑她的天真。
「小姑娘你當是你們城裡呢?離婚跟吃飯一樣的!咱們村裡離婚,那可就丟大人了,這男的倒沒什麼,可那女的以後再嫁人可就難咯...那女的就是不想跟劉老二過日子,又不想離婚了沒人要!可不就天天往娘家跑唄。」
「這樣啊...那你們這個村兒也夠倒霉的了。你們村又不窮,怎麼就不願意好好在這過日子啊?」
「咱們村兒是不窮,可架不住人家說啊...」說著,那人壓低了聲音,示意雷百歲附耳過來。雷百歲往那人跟前湊了湊,點兒不耐煩地嘟嘟囔囔。「什麼事兒還這麼神秘。」
「咱們村兒這附近,有個大水坑,那個水坑,常年積水,有什麼死貓死狗死孩子的,都往裡面扔。日子久了,那塊兒就不行了,半夜天天都能聽著鬼哭。」那人用著氣聲跟雷百歲說這話,也虧得她耳力好,這才聽得清楚。「附近村子的姑娘都不願意往這邊兒來,就是因為那個坑。可你說填了坑吧,好多人又都不願意,也不知道是為啥。」
「喲喂,都天天半夜聽著鬼哭了還不填了那坑啊?不是,你說得這麼玄乎,是不是真啊?是不是聽錯了是什麼野獸的聲音啊?」雷百歲懷疑地問。
「誒我說你這個小姑娘可別不相信,這可不是我誆你,還有人見過呢!就剛剛那個劉老二?我剛剛聽說了,有人說他被鋼筋砸到腦袋的時候,不知道看見什麼了,對著空氣一直喊,然後沒一會兒那鋼筋就從房頂上掉下來了。村裡人都傳開了,說他是去水坑的時候,被什麼不幹凈的東西給纏上了,所以才會這樣的。」
「劉老二不知道那地方不幹凈啊?他去那兒幹啥?」一旁偷聽著的一個漢子突然插話,惹得那人嚇了一跳,瞪了他一眼。
「咱們村兒里扔垃圾什麼的,誰不去那個水坑?又不是光劉老二一個人。不過就他倒霉,給纏上了,還送了命。」
「誒不對啊,我聽說那個地方每年都要出個命案...」雷百歲突然提起了那個案子,兩個人對視一眼,高深莫測地笑了出來。
「什麼人命案子啊!聽他們那群警察瞎吹吧。那地方就是大垃圾堆,誰家生了死孩子都往那兒扔,肯定是有人看見給嚇著瞭然后就報警了,你說警察也是閑的那麼多事兒他不管他來這兒查這死孩子來!誒我跟你說,那個時候他們還有人找我問話呢。可咱們這兒說起來,誰家還沒扔過個死孩子啊?村長媳婦那年還生出了個死胎呢,入不了祖墳,只能往那坑裡扔啊。」
「你們這每年都有人生死胎啊?是不是風水出了問題啊?」雷百歲關切地問。
那人見她竟然連風水這玩意兒都懂,瞬間覺得這小孩兒跟他們是一邊兒的,要擱平常那些個公家人要是聽到他們說這話早就跟他們講什麼科學文化了,還得讓他們不要宣揚迷信思想。
一旁的隊長看雷百歲一本正經的跟人家套磁,覺得有趣之餘,心裡更是遺憾,這麼個好苗子竟然就這麼讓人給放野,可惜了得。
「喲這還真沒想過...也是啊,每年都能生出死胎來,是不是真的是風水出問題了啊?」那人說著說著面色也跟著沉重起來。
「我看啊,你們這兒真得請個師父來看看。」
「小姑娘你還懂這個呢?可你們公家人怎麼還信這個呢、」
「不敢說懂吧,聽過一些。我開始也不信的,可是後來,我真見過了,就不敢不信了,我給你說啊老鄉不是我嚇唬你,我見過那一次之後...不行,我看的那師父跟我說過,這事兒不能告訴別人。」雷百歲話說一半,好像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一樣,突然閉了嘴。
「喲呵你小姑娘懂得還挺多,誒喲,可你說這大家都去那大水坑,怎麼就劉老二中了邪呢?」一旁的大漢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這誰知道,他劉老二老是半夜往那邊兒去,夜路走多了撞上鬼,那不是常有的事兒嗎?」那人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雷百歲知道,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夜路走多了撞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