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父愛,深愛
三皇子不知從哪裡拉起了一支部隊,人數不多,卻個個功夫了得,以一擋十,直搗皇城。
順安帝不在,被改成御書房的上書房只有連生並幾個小太監守著,根本抵抗不了三皇子的人!
連生被抓,玉璽被偷。
三皇子挾持了內閣幾位大臣並順平帝與以順安帝的幾位輔助老臣,起書禪位詔書,讓幾人作證。
內閣幾位大臣立時要拒絕,被幾位輔助老臣攔住,說要時間商議。
三皇子商量了房謀士,給出一個時辰的商議時間,輔助老臣爭取了兩個時辰的時間商議,房謀士不願,三皇子卻點了頭。
彼時,宮門侍衛將將遞了消息到最近的夏家宅子給夙重華。
夙重華一路趕回忠勇侯府,順安帝正等在大廳,一眾來參加婚禮的諸位大臣俱面色整肅,一半個眸色惶恐的官員也都低著頭,攥緊了手用寬大的袖袍掩去顫抖。
順安帝迎上前,臉色冷凝,眸中殺意沉沉,眸底卻有些歉疚道,「重華,剛得了消息,連累你大喜的日子……」
「皇上,事不宜遲,請下手諭,臣立刻派人前往東西大營調派人手,定不叫楚業那孽賊得逞!」夙重華單膝跪地,脊背堅挺,聲音沉穩有力。
順安帝頓住口,深吸一口氣,「好!」
旋即,從一旁的夙思嫣手中接過三個錦囊遞給夙重華,「兩道手諭供你調派人手,一道手諭賜你先斬後奏的特權,叛賊楚業若束手就擒可饒一命,若負隅頑抗傷及後宮皇太后與芳太妃……」他雙眸一沉,殺意翻湧,「格殺勿論!」
眾人紛紛側目,卻只是一瞬,又全部垂下頭做恭順狀。
「臣接旨!」夙重華聲音清冷,雙手接了錦囊,站起身來。與順安帝道,「皇上放心,臣定保護好芳太妃與太後娘娘。」
「侯爺,千萬保重。」夙思嫣攏在袖子里的手被緊攥成拳,眼底是深深的恐懼,面上是滿滿的擔憂,手伸了伸,似想幫夙重華攏攏衣裳,手伸出一半又頓住,「小心……」
夙重華朝她笑了笑,又朝順安帝點了點頭,大步出了院子立與練武場,「孟元浪何在?」
「末將在!」人群中,一襲大紅衣袍的中年男子朗聲走出人群,一臉肅然冷殺之氣,垂首跪地。
夙重華冷聲道,「你帶人速去東大營,以皇上手諭為令,調兵遣將速到皇城南門支援!」
「得令!」孟元浪接了錦囊,帶了十幾人大步離開。
「夙澤何在?」夙重華再點一人,卻是先前跟在他身邊當隱形人的夙澤。
聲音一出,跟在夙重華身邊的人都是一愣,卻是因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夙重華的聲音提高三分,聲音多了幾分命令語氣,「夙澤帶人去西營,以皇上手諭為令,調兵遣將速到皇城西、北兩門封死二門!」
人群里隱隱有輕微騷動。
一道人影忽然憑空出現,一襲黑衣跪在夙重華腳下,聲音略有幾分嘶啞,「是,少主子。」
夙重華將錦囊遞給他,又道,「東西二門尤為關鍵,萬不可有漏網之魚!」
夙澤抬頭,看著夙重華,眸色肅然,雙手接過錦囊,「定不負少主子所託!」
言罷,拎袍起身,轉身大踏步往門外走去,眼中氤氳水汽一閃即逝。
夙重華點了十二個自己親自訓練出來的親衛跟夙澤一起去行事。
有人牽了夙重華的馬過來,夙重華一手接過,翻身上馬,揚聲道,「剩下人等,給本候護住忠勇侯府,保護好皇上與皇後娘娘並這裡一眾文武百官!若有來侵,格殺勿論!」
「是,侯爺!」聲響震天,士氣高漲。
夙重華打馬縱出練武場,一人單騎往皇城闖去。
眾人大驚,在他身後大叫,「侯爺!」
「保護好皇上與皇後娘娘並文武百官,就是你們今日的使命!」夙重華的聲音遠遠傳來,眾親衛面色肅然,聲音震天,「是!」
以親衛兵隊長為首揮手下令,諸人迅速裝甲將忠勇侯府團團圍住,嚴正以待!
輔助老臣拖延的兩個時辰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要歸功於三皇子平日並不帶兵,他錯估了東西大營到皇城的速度和時間。
平日,東西大營到皇城要三個時辰,那是步兵的正常行進速度。
今日,三皇子叛亂闖皇城偷玉璽,那是叛逆之罪,東西大營的人接到消息又怎會按正常行進速度行軍?
自是,騎兵策馬全速先行,步兵緊隨其後,一路急速行軍而來。
騎兵先到,只用了半個時辰多一刻,步兵後到,也不過兩個時辰短一刻!
三皇子大驚,立刻命人挾持了太後娘娘與芳太妃娘娘,且將二人一個推上南門城樓,一個推上東門,懸挂於上,揚言,要東西大營的人退出皇城十里地,若不從就砍斷繩子送太後娘娘與芳太妃娘娘去見順平帝!
兩軍將士敢怒不敢動,一邊拖延時間與叛軍周旋,一邊派人快馬請夙重華求聖上旨意。
夙重華當機立斷,一邊讓人繼續與叛軍拖延時間,一邊派了跟來的親衛兵與自己小心潛入皇城,兩人擾亂城樓,底下人直接射箭將繩子射斷,再有人飛身接了太後娘娘與芳太妃娘娘遁入大軍中。
兩邊同時行動,等三皇子的人反應過來,兩人皆已毫髮無損的被大軍掩護著退離!就連充當擾亂道具的兩人也在看到人救起的剎那飛身下了城樓,蝴蝶一般落了地,毫髮無損!
眾人瞠目。
三皇子得了消息大怒,抓了內閣的人到南門城樓要見夙重華!
卻不想內閣的幾人都是硬骨頭,掙脫了三皇子的人就往城樓下跳,邊跳邊叫,「三皇子大逆不道,臣誓死不從!皇上,微臣盡忠了!先皇,微臣來伺候您了……」
接二連三,下餃子一樣往下蹦,三皇子驚的呆住,三皇子的人也是面面相覷,他們還沒想怎麼著他們呢?怎麼一個個都不怕死的往下跳?
「救人!」夙重華面色冷肅,朝自己的親衛兵大手一揮,立刻有身形奇快的人飛身上去卷了內閣大臣再隱入軍隊之中。
幾位內閣大臣以為必死無疑,不想被人半空接下,落地的時候腳還在打顫,「沒……我們沒死?」
夙重華的親衛兵笑著鬆開手,抱拳道,「諸位大人受驚了,我家侯爺吩咐送諸位大人去忠勇侯府面見聖上,諸位大人請。」
幾位內閣大臣鬼門關走了一遭,正沒個邀功的地兒,一聽這話,立刻點頭,顧不得因為壯烈求死卻沒死成反被半空被人接了嚇出的一身冷汗,連聲道,「對,對,見皇上,我們要見皇上……」
幾人互相攙扶著被帶走,臨走,還拉著親衛兵的手說道,「御書房……幾位輔助老大人們還被關著,三皇子……叛賊楚業要我們寫下禪位詔書,我們不肯,幾位老大人……請你們侯爺千萬要救下幾位老大人……」
夙重華鄭重應下,親衛兵轉達了夙重華的話,幾人才滿含擔憂的離去報信。
夙重華叫陣三皇子,「三殿下,懸崖勒馬,猶時未晚!」
三皇子被幾個大臣的跳城樓氣的渾身發抖,再聽到夙重華如此說,臉色更是難看的可以,伸手奪了身邊士兵的劍,居高臨下,遙指夙重華,「夙重華,忠勤侯府被夙扶雨霸佔,這十幾年,你敢說你心理就沒有一點不甘之念?」
夙重華蹙眉。
三皇子哈哈大聲冷笑,「我要人有人,要勢力有勢力,文武皆有涉略!哪一點不如楚喬那個廢物?!父皇先偏心老二,後偏心老四,孤自愧不如他們,孤除了他們!剩下的皇子中,還有誰能與孤抗衡?!可父皇他還是不願意把皇位傳給孤!父皇偏心!他偏心!孤想通了,父皇不給孤就自己來拿!孤自己的東西自己搶回來!夙重華,你能搶回忠勤侯府,孤也能搶回孤的皇位!你看到了,現在皇城盡在孤手,孤還有援兵在趕來,你們這些人並不是對手!」
有人在三皇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三皇子詭異的笑了,眸子直直看著夙重華,笑的很是得意,很有諸事萬般皆在我掌握之中的得意,「夙重華,孤,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選擇站在孤這邊還是楚喬那邊的機會!」
夙重華眉頭蹙緊,抬眸與三皇子對視,眸色冷冽,聽到他話,立時冷聲道,「不勞三皇子浪費口舌,本候乃大安之人,忠於大安,忠於……」
「哈哈哈……」三皇子仰頭大笑,聲音里有幾分猙獰的肆虐,「夙侯爺,話,不要說的太滿,你且看過一個人之後再來回答孤王的話不晚!」
三皇子側身,先前與三皇子低語的人瞬間映入眾人眼中,夙重華只覺這人面熟,卻一時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誰。
但當一抹嬌小的身軀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的血液瞬間凝固!
研夏!
十一娘身邊的貼身伺候丫頭研夏!
被十一娘顧念情誼送去江淮又被莫守諄回京時帶回來的研夏!
此刻,她雙目無神的揪著一個女子的長發,將她提出城樓高度,懸在城牆之上,所維繫之物,是十一娘一頭烏黑如墨的長發!
而十一娘雖睜著一雙眸子,卻完全動不了手腳,發不出聲,只能聽憑研夏動作,被臨空貼著城牆懸起時,她看到了高高的城樓下那抹大紅的身影。
遠遠的看不清男子臉上的表情,十一娘卻知道,他一定被自己嚇壞了。
她苦笑,誰能想到研夏會先害了繪春,扮作繪春的模樣在喜房忙碌,又在人多時端了飯給她吃,在那飯中下了毒,先害她昏厥,後點了她周遭大穴,讓她有功夫使不出,只能廢人一般被她掩人耳目抓進皇城……
眾人齊聲驚呼。
「十一姑娘……」
夙重華的親衛沒有不認識十一娘的,此刻,駭然的望著城樓上的女子,目光在夙重華與十一娘之間來回。
「十一娘……」
夙重華只覺渾身的血液都被人抽幹了一樣,呼吸都不會了。
「誒,怎麼能對咱們的侯爺夫人如此粗暴?來啊,給侯爺夫人準備一張椅子……」三皇子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看著夙重華。
站在三皇子身邊的男子看了三皇子一眼,低聲說了句什麼,研夏提著十一娘,將她拉回了城樓,片刻后,十一娘被捆在一張椅子上再次吊在城樓上。
這一次,三皇子臉上換了嚴肅的神情,盯著夙重華,「夙重華,你可想好了?是站在孤王這邊還是站到楚喬那邊……」
他瞟一眼十一娘,冷聲道,「看著你未婚妻從城樓上摔下去成為肉餅?!我數一二三,你若答應就打馬上前,你若不答應……」
他冷哼兩聲。
夙重華驀然回神,看著高高城樓上那抹纖細的身影,那抹水眸中甚至含著一絲笑意,紅唇無聲說著什麼,夙重華看到了,也聽懂了,只覺胸口被人狠狠錘了一錘,一股錐心的疼痛從心口處迅速蔓延……
他咬牙,雙手攥著韁繩,雙手發顫,手背青筋暴露,雙眸盯著那抹倩影,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落下。
親衛兵與東西大營的人看的分明,眸中都有不忍,「侯爺……」
「沒有國哪有家,你且去,我隨後就到……」明明,十一娘的話猶在耳邊……
家國,國家……
國家,家國……
他究竟如何取捨?!
身後,一匹馬以驚人的速度穿過人潮趕到夙重華身邊,馬高高揚蹄,嘶鳴叫著,馬上的人一把勒住,穩穩停在夙重華身邊,握住夙重華緊握韁繩的手,「華哥兒,不可衝動!」
夙重華沒有回頭,只紅著眼啞聲道,「奕哥哥,十一娘不能有事……」
「我知道!」莫殤喉間一哽,一眼不敢看被懸在高處的十一娘,盡量斂了情緒道,「研夏殺了繪春,在夏十一的飯中下了毒,夏十一昏倒后,她自請照顧,背著人把夏十一擄了出來,幸被夏十一的父親發現……」
說到此,莫殤一頓,夙重華卻僵著脖子轉頭看他,「夏叔……他……」
莫殤不敢深想,眸中掠過什麼,接了先前頓住的話頭繼續道,「恰好蘇長亭的夫人探望夏十一,消息才傳到我們耳中,我當時剛查出那飯有毒,配了葯正要去給夏十一解毒……」
城樓上,三皇子冷眼瞧著夙重華,與十一娘道,「夏姑娘,聽說你很本事,怎麼今兒個這樣安靜?」
十一娘斜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三皇子蹙眉,去看身邊的男子,「你們點了她的啞穴?」
男子搖頭。
三皇子思忖片刻,略帶興味道,「夏姑娘,你瞧,夙重華若是不願歸順我,你指定是活不成的!不若這樣,你讓夙重華聽命於我,日後我當了皇上,定不會虧待你們夫妻!如何?」
十一娘將臉移到一旁,看也不看三皇子。
三皇子眉頭緊蹙。
三皇子一旁的男子看了三皇子一眼,眸子在十一娘與夙重華身上掠過,淡聲道,「三殿下,夏十一與夙重華兩人都留不得!」
「慕九,如何行事,孤王比你更有分寸。」三皇子緊蹙的眉頭瞬間收攏,冷聲道。
什麼東西?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也敢說教他?!
慕九臉色一變,眸底瞬間閃過一道冷厲,不做聲的站到了一邊。
房謀士蹙了蹙眉,看向三皇子,三皇子卻沒看他,只是滿意的哼了一聲,探頭出去看著底下的夙重華,「夙重華,孤王可要開始數了,你可想好了?」
夙重華握緊韁繩的手瞬間一緊,莫殤眼神一冷,抓住他的手,安撫道,「你在這穩住他,我去幫你救人!」
夙重華身邊的親衛立時異口同聲,「我們與莫大夫一同去救夫人!」
「不可!」西大營的守軍大將勸道,「三皇子身邊的人皆是他的親兵,且功夫了得,看城樓上少說也有上百號人,你們前去太過危險……」
「顧不得那麼多……」
莫殤話沒說完,被夙重華聲音沙啞的攔住,「不、不必了!」
莫殤一怔,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夙重華已仰頭與三皇子冷聲道,「三殿下,我與十一娘交換,你放她下來,我來當……」
「侯爺,萬萬不可!」守軍大將立刻攔阻。
親衛兵更是將夙重華緊緊圍做一團,「侯爺!」
莫殤不再管他,下了馬悄悄隱入人群,片刻便不見了蹤跡。
場中無一人察覺,只有密切關注著底下動靜的慕九看了真切,他瞧了眼似穩操勝券的三皇子,唇角勾了抹嘲諷的笑,一瞬便隱於面無表情中。
片刻,在一個小兵上來回話時,慕九拍了拍研夏的肩頭,自己則向房謀士告了罪,理由是,我下城樓去方便。
房謀士的嘴角抽了抽,朝他點了點頭,送了兩步壓低聲音道,「三皇子有口無心,慕先生千萬別往心裡去。」
慕九回頭看了與夙重華鬥嘴的三皇子一眼,淡笑道,「三殿下是住,慕九是仆,怎麼敢?」
房謀士笑了笑,著了一個小兵帶慕九下城樓,慕九笑著與上樓來回話的小兵擦肩而過,下了城樓。
誰也不知道突變是怎麼發生的……
只知道,那個上樓回話的小兵突然身形詭異的朝三皇子撲去,房謀士嚇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口中卻脫口而出,「保護三殿下!」
那小兵並未得逞……不!
那小兵的目標壓根不是三皇子,而是三皇子身側懸在城牆上的十一娘!
房謀士暗叫糟糕。
三皇子勃然大怒,大聲道,「以螳臂之力就想救走夏十一,夙重華,你也太高估自己了!給孤王殺了他!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來人正是莫殤。
三皇子話音未落,莫殤已衝到研夏身邊,伸手就觸上了研夏的死穴,卻不想觸手處一片冰涼,毫無人氣。
莫殤大驚,另一隻手就襲上了研夏的脖間動脈處,駭然發現研夏竟已沒了呼吸,生生一個活死人!
不帶莫殤從駭然中回神,從研夏喉嚨中發出奇怪的咕嚕聲,刀光一閃,捆綁著十一娘的繩子被砍斷,十一娘從城樓往地上飛速墜去!
那樣快的速度!
快到莫殤幾乎沒反應過來,便看著十一娘墜了下去。
快的夙重華根本來不及到跟前去接!
十一娘沒想到,她會再經歷一次被人從高層丟下,那一瞬,她的腦海滿是前世今生的種種,她有太多不舍和留戀,她想再看一眼她摯愛的爹娘家人,她想再看一眼她摯愛的男人……
她就要成為他的妻……
她怎能甘心?
城樓上,突然探出大半個身子,一張溫和此刻卻因害怕而猙獰的臉龐,一雙恐懼到極致的黑眸,伸著手拚命要抓住飄蕩在半空的繩子,聲音凄厲而絕望,「十一娘……」
那扭曲的變了調的聲音讓十一娘瞬間瞪大了雙眸,張了張嘴,無聲的叫,「爹!」
腦海里似乎有什麼與眼前的畫面重合:記憶里,一個老而帥氣的男人,一身純白被血染紅的燕尾服,一對恐懼到極致的黑眸,一雙伸出陽台欲抓住什麼的手,一聲舐犢情深的嘶吼,在叫著,「青兒!」
那是誰?
是雇傭軍團的首腦;
是她臨死才知道的生身父親。
原來,父親疼愛兒女,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
可惜,她都無福消受。
番外到,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