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易如故。

這個名字，高一第一次摸底考之後瞬間轟動全校。

在簡茶的同桌吳婷婷拿著不及格的數學卷子哭著抱怨這次考試難到變態的時候，他們班主任姜遠告訴他們這次摸底考有個叫易如故的普通班學生總分拿了滿分，而易如故，也成為全校唯一一個能搬到5班的人。

5班又稱奧賽班，是他們學校最好的班級，中考前五十名才能進入。

簡茶考了全縣六十三名，分在零班，零班是吳江一中相當好的班級，6班和7班都是零班，簡茶當時因為理科考得好，在7班。

聽到有人考滿分，簡茶也只是震驚了一下，但那都和她無關，胖子當時只是埋頭，盯著抽屜里的閑書看得津津有味。

課後，哭得極其狼狽的吳婷婷拉著簡茶去廁所，簡茶有些不想去，但耐不住校花大人在耳邊滔滔不絕，於是只能起身陪她一起。

樓道間，有個高高大大的男生雙手環胸滿臉冷艷地指揮著人幫他搬著桌椅和書籍。

感應燈燈光昏暗，簡茶只模糊地看到一張白皙漂亮的臉，他薄唇抿著，神色頗有幾許不耐煩。

一旁的吳婷婷已經低呼起來：「好帥。」

簡茶沒吭聲，只是跟在吳婷婷身後下樓。

路過搬著桌子的人，簡胖子身軀遠沒有校花那麼靈巧，一個沒注意，就碰了桌子一下。

桌子沒鎖，「啪嗒」一聲，書掉了。

「不好意思。」

簡茶立馬道歉，彎腰去撿，看到《金…瓶…梅》三個大字愣了好幾秒，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幫著把書撿起，遞了過去。

「放到抽屜里。」幫著搬桌子的男生有些冷漠地說。

「好。」

簡茶點頭，表情平靜地把那書往抽屜里塞。

抽屜很空，凌亂地放著幾包煙和打火機，《金…瓶…梅》塞了進去，分明就是……抽煙看黃書的節奏呀。

這學生過得很是墮落！

簡茶心底感慨，但她不是管閑事的人，抬腳就走，卻發覺吳婷婷同學正雙眼放光地盯著人帥哥看。

大帥哥神色本有些厭煩，此時卻勾唇輕笑開來，本來有些冷寒的男生，此刻卻有點邪氣的味道。

那冰冷的目光，在校花臉上掃了一下，最終停在簡茶臉上，看著簡茶，唇角的弧度漸漸加深，帶著幾許意味深長。

簡茶非常淡定地裝無辜，催著吳婷婷下樓：「不是說要尿尿嗎？還不快點！」

在大帥哥面前說「尿尿」簡直有辱斯文，吳婷婷瞪了簡茶一眼，紅著臉往樓下跑。

簡茶無奈聳肩，校花大人麵皮還是很薄的嘛！

她加快了腳步往樓下走去，卻聽到其中一男生頗有些傷感地說：「老大，以後你到5班了，可別忘了我們哈！」

「怎麼會？」男生的聲音悅耳悠揚，極其動聽。

簡茶卻覺得有一道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饒是簡茶這般遲鈍的人，竟也覺得如芒在背。

還是惹事了啊！

看到了《金…瓶…梅》和中華煙，這個即將搬去5班的名叫易如故的男生已經開始記恨自己了吧。

簡茶很快就發覺自己想岔了，因為易如故的叛逆，絕不止是《□□》和中華煙這麼簡單。

他打架、早戀、翹課……

高中生不準乾的事情，他每天都干著，他簡直就是壞學生的榜樣。

但他也為吳江一中帶來無數的榮譽：數理化各種競賽全省第一，作文比賽全市第一，英語演講第一，甚至還有鋼琴比賽第一……

於是，每周一升國旗儀式之後，那個叫易如故的男生總是拿著話筒念三千字的檢討，檢討完之後卻是學校的各種表彰以及他剪短的獲獎感言和獲獎經驗。

他那麼叛逆，卻也那麼優秀。

再加上他長得好，比之那些整容出來韓流明星有過之無不及。

高中本就是躁動的年紀，在荒蕪的稚嫩歲月里，每個少女都希望著發生點言情小說里的情節。

對比那遙不可及的明星，高一（5）班的易如故是真實又可輕易觸碰的。

整個學校都陷入了對易如故的迷戀。

簡茶偶爾從抽屜里的閑書回過魂，就聽到班上的女生在嘰嘰喳喳討論易如故，然後一個個起早摸黑地背單詞做題，只因高二文理分科，全校前五十就能和易如故同班了。

那狂熱的念書熱情，讓簡茶頗有幾分哭笑不得。

她想，這勉強算是易如故帶來的好處吧！

而她的高一，便在全校女生對易如故的高燒中度過。

高二。

文理分科，懶惰的胖子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文科。

讀理的話，胖子覺得自己會被淹沒在題海里；讀文的話，胖子只需要背一背，完全不用用手用腦。

她可以繼續看她的閑書。

兩相抉擇，便讀了文。

換了教室，也換到了六班，文科最好的班級。

一直希望和校草一個班級的吳婷婷在得知自己考了一百多名的時候格外失落地選擇了文科。

但開學的時候，吳婷婷很快調整了自己，按照她的話來說，她和易如故終於從一個教室的距離，變成一面牆的距離，這是可喜的進步。

相信以後，他們的距離會更近。

於是乎，為了離易如故更近，課間時分，吳婷婷總是跑到走廊里積極地和易如故偶遇、但也只是偶遇了，吳婷婷雖然是校花級別的大美女，但她是典型的乖乖女，早戀這種事她真做不出來，讓她告白，更是難如登天，她對易如故的喜歡，全留在厚厚的筆記本里了。

簡茶覺得這樣挺好的，暗戀就像是開在黑暗裡的花，孤獨又倔強，卻又格外的美麗。

年輕的時候，能暗戀一個人，也是幸運。

簡茶每每剖析自己的人格，都覺得自己太過理智涼薄，她這樣的人，註定孤獨，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考慮到她75公斤的體重，也不會有人喜歡她。

她生而孤獨，也註定孤獨，但她享受孤獨。

一個人看閑書，也何嘗不是一種快樂呢！

簡茶就這樣悠閑地過著自己寧定簡單的高中生活，她從未曾想過，有一天，這樣的平靜會被打破。

簡茶始終記得，那是一個秋日的午後。

天空藍得嚇人，金粉金迷的光線將整座校園籠罩在一片祥和里。

他們學校體育課相當寬鬆，集合之後，便是自由活動。

簡茶在樹下安靜地看了會兒書，便覺得有點餓，掏了掏口袋，發現有不少銀子，便慢吞吞地跑去小賣部買零食。

路過教學樓，瞧見有幾個男生站在牆角下抽煙，其中有一個，個頭極高，偏偏唇紅齒白、眼神清冽。

易如故。

簡茶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看到易如故了。

整個高一他們在同一樓層，共用著同一個樓梯，易如故又格外高格外扎眼，很偶爾地，簡茶總是會瞥到他一眼。

但如這般，看到他抽煙，還是頭一回。

簡茶沒多想，鎮定自若地從這伙男生面前路過。

「喂，胖子，過來！」

男生卻突然叫道，聲音是變聲期過後的低沉，許是因為抽煙，帶著些許沙啞，但吐字清晰，語調悠揚，像是廣播一般，叫人迷戀。

每次周一，易如故發表完檢討，吳婷婷就會狠狠感嘆這聲音是何等的性感迷人，連檢討都做得那麼好聽。

現如今這熟悉聲音叫著「胖子」，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動聽，簡茶知道那是在叫自己，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他們。

「就是叫你，這裡除了你還有誰是胖子！」

男生淡淡地說著，而這句話卻引來了周邊男生的一陣鬨笑。

誒！

心底一嘆，胖子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去，心底琢磨著校草大人找自己何事，莫不是找她遞情書給校花？

她走得近了，才有機會認認真真打量一番這副讓整個一中都為之瘋狂的容顏。

他長得很高，170的胖子比她矮了整整一個頭，這在南方人中極為罕見。

而他的皮膚，比自己還白，沒有絲毫瑕疵。

標準的桃花眸，眼睛很大，眸色漆黑，盯著人看的時候帶著些許冷冽，這樣一雙眼，命里註定的桃花不斷；鼻子筆挺，像是希臘雕塑里的那般挺拔，讓人覺得和這樣的人接吻會很不方便，而根據面相學，鼻樑挺拔的人意志堅定；唇瓣卻是薄薄的，聽說這樣的人生性涼薄。

這是個冷酷卻堅毅的人，行事殺伐果斷，相當不好惹。

但他叫易如故。

易如故，這明明是個旖旎繾綣的名字。

很顯然，他和這名字很不符。

「看夠了沒？」被人盯著打量，易如故也不氣，唇邊的笑容加深，若有所思地看著簡胖子。

「看夠了。」

最近沉淪於面相學的簡胖子做完了初步分析，轉身就走，易如故哂笑，一把抓住了簡胖子的胳膊。

簡茶圓滾滾肉嘟嘟的手臂給人抓了，有些莫名其妙，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易如故抬了抬手，示意旁邊的人滾蛋，這才放開了簡茶，他問道：「胖子，你有男朋友沒？」

呃……

這是個什麼問題。

十五年來頭一回被問這麼小言的問題，簡茶有些發矇。

易如故卻不等簡茶回答，桃花眸彎著，笑得極其囂張極其放肆：「哈哈，你這麼胖，怎麼會有男朋友！」

簡茶：……

校草君，你喊我過來就是為了嘲笑我咩！

你未免太無聊了吧！

易如故笑了老半天，白皙的臉上終於帶了幾許血色，他俯瞰著簡茶，笑著問道：「胖子，既然你沒有男朋友，你看，我當你男朋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