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如果可以，有何不可。
「暖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更加沒有想過要傷害師父師母。」如果他真的要致她於死地，就不會在最後的關頭收手，導致功虧一簣了。
蕭雲朔自嘲一笑，對她，他從來都是輸的一個。
蘇向暖仍舊冷冷地看著他，清冷的眸光里不見絲毫的動容，這麼多年過來。她見慣了生死，早已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她的語氣依然寒冷，「是，你沒有傷害我，可是你背叛了帝殺盟，辜負了我父母對你的信任，這是不爭的事實。」
蕭雲朔將她還是一副不肯原諒他的樣子，苦澀的味道在他的口中蔓延，神色黯然地說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可是，我有我自己的苦衷。」
「苦衷？」蘇向暖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這個世上有誰沒苦衷，又有誰不是逼不得已的。這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還有，我不恨你，因為你不值得我去恨，我對你，只有厭惡。我曾經把你當做親哥哥來對待，可你呢？你又是怎麼對我的，你從出現的那一天起，就是帶著目的和陰謀接近蘇家，你這樣的人心思太過陰損，令我不恥。」
蕭雲朔看見她嘴邊薄涼的笑意，心陡然沉了下去，她的話像是一根針，扎進了他的心臟，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讓他無法掙脫。
「如果可以，我寧願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親哥哥來對待。」蕭雲朔的神色晦暗不明，語調中帶著幾不可聞的深情。
如果可以，我寧願做你愛的人的，而不是你的親人。
可惜，他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光。
他伸手想要去觸碰她的臉，可是蘇向暖卻偏頭躲開了，他的手落空了。
蘇向暖眉梢冷峭，俏臉上冷色盎然，涼涼地開口，「如果可以，我也寧願沒有把你當做親人來對待，至少，在你背叛的時候，不用那麼失望。」
她的神色冷絕，蕭雲朔知道不管他怎麼解釋，蘇向暖都是不會聽，不會信的。他低低嘆了一口氣，語調中帶著些許蒼涼和深深的無奈，「暖暖，你有你的無法原諒，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是你我就可以左右的。你沒得選，我也是。」
「好啊，那你告訴我，你是究竟是怎麼樣的身不由己，怎麼樣的沒有選擇。」蘇向暖冷冷說道。
身不由己，去死的身不由己。
蕭雲朔一開始的目的就不單純，都怪她太笨，太過於信任他，居然一點沒看出了，才將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我……」蕭雲朔見她愈發冷情的輪廓，幾乎就快無法控制地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可是他不能這樣做，她知道得越多，對她越不安全。
理智終究是戰勝了情感，蕭雲朔穩了穩心神，才淡淡開口，「我還是那句話，我有苦衷，信不信由你。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來看你。」
說罷，他動作溫柔地替蘇向暖掖了掖被角。
可是，蘇向暖絲毫不想領情，想去拂開他的手，奈何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蕭雲朔替她掖好了被角，就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他剛剛走出幾步，蘇向暖就叫住了他，「等等。」
蕭雲朔腳步一頓，轉身又走回了床邊，俊臉上沒有一點的不耐煩，反而是神色溫潤的注視著她，輕輕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蘇向暖抬眸，就和他的視線對上，他眸中的深情，讓她為之一震，旋即移開了視線，不在與他對視。她看著窗外的孤寂銀霜，淡淡問道：「你打算關我多久。」
蕭雲朔聽到她的話，高大的身形僵了僵，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冷芒，只是一瞬間，便恢復了正常，乾淨的聲線冷澈而清晰，「我沒有要關著你，你可以在這座古堡里任意來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向暖就冷冷打斷他，「但是，除了這座古堡哪裡也不能去是吧。」
她轉頭，看到蕭雲朔的眉梢抖動了一下，不發一語。
蘇向暖又接著說道：「蕭雲朔，你是打算將我囚禁在這裡一輩子嗎？」
只見蕭雲朔低低一笑，與她印象中的夜冥，完全是相反的性格，少了份不屈的剛毅，多了份柔柔的陰狠，他說：「如果可以，有何不可。」
蘇向暖放在被面的手一緊，將被單攥在了手心，扭曲地變了形狀。
「一輩子？呵呵，蕭雲朔，多年不見，你的本事倒是見長啊。你認為你有什麼樣的能力可以留下我？」
她蘇向暖想走，就沒有人可以攔得住。遇神殺神，遇佛誅佛。
蕭雲朔仍舊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樣子，單手插兜，顯得隨意而慵懶，說出的話，卻十分欠扁，「暖暖，只要我想，就沒有什麼辦不到的。就算是身為金牌殺手榜榜首的你，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所以，你只能乖乖帶著，什麼歪主意也別想，想了也沒用。這古堡的守衛，可不比帝殺盟的人弱，以你一己之力要是想出去，怕是有點困難。」
蘇向暖咬唇，她知道蕭雲朔沒有唬她。蕭雲朔的身手本來就是冷亦辰在伯仲之間，這裡是他的老巢，守衛自然也是不差的。她垂下頭，喃喃自語狀，「我可真是後悔啊。」
「後悔什麼？」
「後悔當初沒能殺死你。」
「可惜啊，你現在也沒有機會了。」
蘇向暖深吸一口氣，嘴角綻出一朵絕美霜花，「我很好奇，那天，我明明就一槍打穿了你的心臟，為什麼你還能活著？」
這是蘇向暖心中的一根刺，她向來槍法無雙。就算是冷亦辰身手比她高強，可是在槍法上仍舊是稍遜她一籌。
她師傅都說她的槍法，無人可敵。就算是以她師傅那麼恐怖的身手，也無法從她的槍下全身而退。
她居然殺不了蕭雲朔，讓她稍稍有些挫敗之感。
蕭雲朔勾起嘴角，好似他們談論的完全不是自身生死之事，「那是因為，我的心臟和常人不同，長在了身體的右邊。」
蘇向暖一愣，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確是有「鏡面人」這樣的說法。「鏡面人」顧名思義，他和普通人的身體構造是一樣的，但是他身體的所有器官，就如同被鏡面反射了一樣，全是相反的。
這就解釋了，她那一槍，明明精準無誤，為什麼蕭雲朔還能活下來的原因。
「你的命可真是夠大的。」蘇向暖也真是佩服自己，現在的她真的是弱柳扶風的一介女流，蕭雲朔一根手指頭都能弄死她，她還有心情拿他來開涮。
「呵呵。」蕭雲朔悄然一笑，也不生氣，「是啊，我也覺得我的命挺大的，連老天爺都不敢收我。」
蘇向暖挑眉，果然夠狂妄。現在眼前的這個蕭雲朔，完全顛覆了她以往的認知，他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沒有以往的沉默寡言，跟個冰山似的，似乎再溫暖的陽光，也照不進他的心。而現在的他，如同掌握了生殺大權的生命主宰，站在權利的巔峰，笑傲眾人。他和冷亦辰是同一類人，越是笑，心底的陰沉越加濃厚，越加讓人不寒而慄。
陽光照不進他的心底，就連炙熱的火焰，無論怎麼熱烈的燃燒，也無法融化他的無情的面具。
「你就不怕我伺機殺了你。」蘇向暖問道。她的性格，蕭雲朔很了解，向來都是有仇必報的。他今日囚禁她，她只要抓住了時機，一定給你最致命的打擊。
蕭雲朔不在意地笑笑，「如果你非要殺我不可，那我只好……甘之如飴。」
……
蕭雲朔帶上了房門，抬頭就看到司郁站在了離他五步的距離之內，修長挺拔的身材斜斜地依靠在牆壁上，模樣慵懶陰魅，透著絲絲的邪氣，是一種陰冷的邪，就像是潛伏在最陰暗角落裡的魔鬼，隨時都會將你拖入萬劫不復之地。
看他的樣子，像是刻意，又像是隨意地在等著他。
蕭雲朔並沒有要搭理他的打算，抬起腳步，就與他錯身而過。
在他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司郁才輕飄飄的開口，「那個女人，值得你這樣做？」
「那個女人，也值得你這樣做？」蕭雲朔在他的身邊停下，神色淡淡地反問道。
司郁眸光一凜，冷聲說道：「她和蘇向暖不一樣。」
蕭雲朔斜睨著他，「是不一樣。哪怕林曉諾失去了記憶，你仍舊沒有辦法留她在身邊。」
他的言外之意，不管是沒失憶的林曉諾，還是失去記憶的藍若兒，她的心從來就不在他司郁的身上。
「你！」司郁像是被踩了被蕭雲朔踩中了痛腳，大手一揮，揪起蕭雲朔的衣領，陰邪的面孔扭曲著，「你不要得意，要是義父知道你違背了他的命令，沒有殺死蘇向暖，看你如何收場。」
蕭雲朔冷冷一笑，雙手往外一用力，架開了司郁的手臂，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衣領，「這就不用你關心了。有時間，你還是多想想，這次你的任務失敗了，該如何跟義父說。不然，可不是光打斷你一條腿那麼簡單了。」
司郁暴怒，眸色中閃著猙獰的寒芒。他和蕭雲朔都是義父親自訓練的，可是蕭雲朔處處都要壓他一頭，讓他只能生活在他的光芒下。
他自認聰明才智，心機手段不輸蕭雲朔，可是就不明白義父為何格外偏愛蕭雲朔。
他，不甘心。
「蕭雲朔，你別得意。你現在可是有把柄握在我手裡，要是你惹了我，我可是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