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這一陣子,顧輕郎被他父親進宮來說的話困擾,又擔心汗齊雲在不知名的地方受到艱難,心情郁頓難以安心,就連家裡的兩個弟弟也讓他放心不下。
弟弟們年紀小,冒然失去生母,聽說早就因為恨意而不搭理父親。顧輕郎對他那個爹自然也是心懷怨恨的,但是他爹進宮來說的話,畢竟也有他的道理和好處。
聽聞幼弟們對他爹的舉動,他就算覺得罪有應得,還是不希望看到弟弟們不高興的一幕。
憂心著,煩躁著,宮裡的日子又煎熬著過了大半個月。
科舉案子還是沒有查出個結果,但是顧輕郎隱隱在蕭崇對他的態度上,敏感的察覺到了不一樣的色彩。好幾次蕭崇都欲言又止,神態高興的跟他詢問起他父親的話。
蕭崇的脾氣也一天天的放鬆起來,再不想當初科舉案剛爆發時,那副憤怒壓抑的模樣。
顧輕郎暗中買通御前的太監,這才知曉,原來他爹又在暗中搜羅了沈家和朝中部分官員不堪事項的記錄,匿名呈交給了蕭崇,蕭崇對沈家的行動和背後所做的事,已經胸有成竹。
原來的蕭崇對他已經夠寵溺和疼愛了,現在,幾乎是帶了一種自己人的信賴和欣慰。有一次,於龍床間恩愛糾纏時,他甚至喘息著說,是時候該找個時機將顧輕郎晉為主位了。
顧輕郎對於位份的事原本該是非常注意的,但是現在蕭崇這樣疼愛他,他反而有了一種自己終於對蕭崇也很有用的感覺,滿足了,歡喜了,地位高不高反倒不甚在意。
他知道,對於蕭崇這個坐擁天下的老男人,他是越來越喜歡了。
他,愛他……
所以,如今看到蕭崇放寬了心,顧輕郎的心情也日復一日的好了起來。
只是看有一件事,顧輕郎甚為心煩!因為沈家和朱家的提議,前朝後宮早就冒出消息說蕭崇將要選立皇后,原本顧輕郎將這件事就當空氣,完全不在意。
皇后那樣的身份豈是他該想的,他只要抓住蕭崇,陪著他,也讓蕭崇給他溫暖,給他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愛意就好了!可是後來,姽嫿夫人沈嫿和容妃為了爭奪這個位置,紛紛使出要人命的手腕,一個勁的在宮裡逮著蕭崇就纏上去!
顧輕郎和蕭崇在一起的時候,已經不止一次兩次被她們這兩個高位妃嬪給借故偶遇,然後妖嬈不要臉的當著他的面誘惑蕭崇,雖然蕭崇見他在場,表面上的功夫也做的很僵硬,但是顧輕郎的獨佔欲越來越強,他該死的看著就想宰人!
蕭崇現在對他到底是個什麼?僅僅只是一個需要暗中釋放的皇帝和一個需要汲取溫暖的男妃嗎?他們之間從來都只有暗夜下的擁抱和親吻,再然後便是白日里對蕭崇而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帝妃相處模式。
蕭崇可以和他這樣相處,實際上,在他的後宮,他和別的嬪妃也是這樣!
顧輕郎的心裡像是養著一隻獸,一隻惱火的,不甘的,躁動不安的獸。
他一日比一日不滿於和蕭崇之間類似肉體聯繫上的關係,他不喜歡蕭崇身上的隱疾,他不悅於每夜每夜只能抱著蕭崇親他撫他摸他,但是一次也不能夠真正的擁有他!
倘若有一日,蕭崇的隱疾能夠徹底被治好就好了。
如今還以蕭崇為內心越發珍貴的顧輕郎如此天真的想著,他願意付出一切!
可惜,現在對他而言,這畢竟還只是他的一個想法,一個看不到希望和盡頭的想法。
每每想到這裡,顧輕郎又要鬱悶好久了,然後蕭崇坐著御駕過來時,他總要將他推倒在床上,一生不哼的霸道任性壓在蕭崇身上,不顧他的臉紅尷尬,欺負他好久好久。
蕭崇,蕭崇,難道你真的滿足於現在的這一切,完全不覺得還不滿足嗎……
這日中午,午膳還沒用,顧輕郎又想到這些事,心情鬱悶著。
「主子,凌將軍來了。」錦繡從殿外走了進來,輕聲稟告。
凌逍?顧輕郎驀然想起,這幾日張平好像痔瘡又犯了,不知道現在好些了沒……
「讓他進來。」顧輕郎對老是叫蕭崇「崇崇」的凌逍,可沒有多少好感,但對方是蕭崇的師兄,又是朝中支持蕭崇一派的高位者,他沒必要怠慢和得罪。
這人很快就進來了,但是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顧婕妤,好久不見。」這一天的凌逍,居然老老實實的和顧輕郎打了個招呼。
顧輕郎淡淡的掃了殿中的男人一眼,黑眸一斂,微微有些吃驚。
好一陣子不見,凌逍這是怎麼了?
原本一個放蕩不羈的男人,現在居然身形消瘦俊臉憔悴,就好像和誰糾纏了許久的傷心,失去了一直握在掌心的珍寶一樣。
「凌將軍,無時不登門吧?」顧輕郎雖然覺得今日的凌逍看起來不同尋常,但他也不是個多事的人,不是蕭崇,他任何人都不感興趣,遂直接相問:「有什麼事,說吧。」
「顧婕妤……」凌逍心中發苦,連帶臉上的笑容都帶著澀然,望著顧輕郎,沉默半晌才苦笑著問道:「這些年,貴殿的張平公公可還好么?」
「張平?」顧輕郎望著明顯不對勁的凌逍,眯著眼睛說道:「將軍問他做什麼?」
顧輕郎看著眼前頹廢不少的凌逍,再想想老是三天兩頭哭鼻子的張平,腦中一震,總覺得有些東西像要被他發現了,但是他又說不出來這東西是什麼,真是奇怪……
他道:「張平當然好,雖然這半年他的身體經常不好,但是也不是什麼大事。」
顧輕郎想起,張平那傢伙好像半年來痔瘡發了,經常大白天的都屁股痛到起不了床,又憋著不好意思對他說,只能被他暗中發現,朝他罵了幾句才知道去上藥休息。
這個蠢笨蠢笨的傢伙,虧他還是他從宮外帶進來的家生奴才,這樣不知道成熟點穩重點,好多次若不是他暗中護著他,他都不知道在宮裡是怎麼死的!
顧輕郎想到自己那不爭氣的小奴才,嘴角一彎,隱隱帶上了放鬆的笑意。
他覺得放鬆,凌逍卻沒那麼輕鬆了。
「他……他的身體……」這人一張俊臉在聽了顧輕郎的話后,瞬間慘白,而後便是悔恨不已的捏緊了拳頭,痛苦不堪的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身體真的會吃不消,我以為他是騙我的……我……真是該死!」
現在,莫怪這人兒不願意再理他……
他錯了,他全知道錯了!
顧輕郎瞬間沉下黑眸,沉聲發問:「凌將軍說什麼?」
……
張平扶著自己的腰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倒杯水喝,他的那個地方又因為那個人的胡鬧,痛的不能忍受,原本他還想強撐著瞞住主子,但是沒想到主子還是發現了。
想到主子以為自己是痔瘡複發,當下就讓他請幾天假休息,還讓小宮女去太醫院給他抓來最好的葯,張平眼睛一紅,差點內疚的滾出淚來。
原本在臉蛋上還冒著几絲稚氣的小太監,現在半年過去,於傷心難過的眉眼間拋去稚嫩,竟也像是長大了,顯露出成熟些的少年郎的憂傷和陰鬱。
大大的圓眼睛下帶著黑眼圈,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他居然連整晚的覺都沒睡好。
艱難的扶著腰坐在床上,張平抽了抽鼻子,想要起身,但是卻起不來。
腰好痛,太痛了……
還有那個羞恥的地方,灼熱發燙,刺痛難忍。
強咬著牙,張平奮力撐起雙臂,最終還是因為身體太累了,手肘一酸,身體倒入床上,撞的他原本就發暈的頭更加沉悶。嘶的一聲,一聲呼痛從他的口中溢出。
眼眶慢慢變紅,漸漸泛熱,最後傷心的滴下淚珠……
凌逍,你他媽的混蛋,混蛋,混蛋!頭好痛,身體好痛,心……也好痛!
吱呀一聲,房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有人直然的走了進來。
張平像是受驚的兔子,立刻抬起頭坐起來想要看是誰來了,但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人還沒坐起來,又被酸痛折磨的差點倒回床上,卻有一隻手在下一刻將他扶住。
「誰?」小太監現在受不了和他人碰觸,臉色一白,「主、主子?」
抬起頭才發現,主子已經進來了,而且就站在他的床邊,一臉冰霜,隱隱還含著怒火。
張平瞬間被嚇的待在床上,目瞪口呆:「主子……」
顧輕郎抿了抿唇,低聲不自然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張平愣了一下,紅著臉說:「奴才想起來倒杯水喝……」
「怎麼沒起來?」低沉的嗓音從顧輕郎的嘴裡冒出來,頓了頓,他的眼望向額頭已經慢慢滲出冷汗的小奴才。「是起不來么?還是身體還痛?」
張平感覺自己的眼眶一紅,連忙搖搖頭道:「……痔瘡,又複發了。」
怎麼辦,在這樣淡淡詢問著他,其實暗中隱藏著無限關懷的主子面前,他的眼淚都已經忍不住要掉出來了。
奮力的眨眨眼睛,張平努力不讓自己沒出息的哭出來。
「我去給你倒。」顧輕郎望著貼身小奴才通紅的眼眶,心裡的憤怒又翻了起來,凌逍告訴他的一些事還需要驗證什麼?已經顯而易見了!「你坐好。」
轉身倒來一杯水,顧輕郎給了自己的小太監,幫他蓋好杯子后再度走出來,凌逍依舊還在外殿里候著,看到顧輕郎走出,滿臉的焦急:「顧婕妤,小張平他……」
「滾出去!」沒有給對方說完的機會,顧輕郎一掌擊在身旁的雕欄上,面色恐人。
「顧婕妤……」凌逍當場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