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清醒。
「對……不起，我打錯了……」顧意的第一反應就想掛電話，但轉念又覺得好像沒有這個可能。
電話那頭的女人遲疑了下，道：「你是找言止嗎？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已經先睡了。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很簡單的兩句話，但是卻至少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是他們倆現在在一起，二是他們的關係起碼親密到了她可以隨意用他的手機，還可以替他傳話。
「沒什麼事……」顧意掛了電話，頓時有一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她從來沒有覺得陳諶或者沈言止會是那樣的人，但她一時卻想不出這個女人究竟是誰。說是助理吧，他身邊的助理她都知道，沒有女孩，就算有新人，想來也沒人敢喊他言止。
言止言止，喊得如此親昵，若非極熟的人，怎麼喊得出口。還是他一失意，就去找的人。顧意突然發現，也許是這錯失的十年，導致了她真的不了解他……
如果他還是那個連隔壁班的班花都不知道長什麼樣的陳諶，她一定不會接到這樣的電話的。
「你已經不是諶兒了啊。」顧意看著自己灰撲撲的手掌心，一生氣，又擦在了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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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微放下手機時，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剛從病房裡出來的醫生，問道：「醫生，情況怎樣了？」
醫生脫下口罩，淡淡點點頭：「沒有什麼大礙，患者已經昏睡過去了。過度疲憊和情緒過激導致的典型性心絞痛。幸好患者日常健康狀況良好，沒有誘發心梗，要多注意靜養。」
他看了徐微一眼，看她臉上基本還是素顏，眼角還帶著一點淚痕，她又是最早送患者來的人，心裡突然覺得自己這是知道了一樁大八卦，但這兩個人看過去倒是挺登對的，隨即又多嘴補充道，「不過患者有心臟病史，現在能恢復成這樣已經是醫學奇迹了，一定要多注意，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強壯……徐小姐，你也要多注意下對方的情緒。從他現在的心臟機能來說，按道理沈先生今天應該不會發病的……要記住戒煙戒酒……」
醫生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最後樂呵呵地跟她要了簽名，說：「徐小姐，小情侶之間不要老吵架。」徐微的臉頓時就黑了一點，她倒是想和沈言止吵了，人家願意么。不過她為人向來周全，最後還是笑著和醫生握了握手，表達感謝。
醫生一走，助理小葉頓時就目瞪口呆，道：「媽呀，這醫生也太能說了。不過，微姐，既然太子爺沒事兒了，你今天也奔波了一天，先回去睡覺吧。公司那邊我已經通知了，艾菲高瀚他們連夜就飛過來了，哎太子爺也真是的，來取景怎麼一個人都不帶呢。你要不放心，就留在這裡看著就行。」
徐微眉頭微蹙，瞥了小葉這個愣頭青一眼，過了一會兒，才鬆了眉頭，再度露出得體的笑容，道：「不用了，今天你也辛苦。病房裡有看護病床，我在這裡將就吧。」
小葉第一反應就是擺了擺手，道：「秋宏姐說……」
有時候隊友太豬的時候，你就沒法太矜持，徐微一惱，乾脆將話點破：「我希望他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
「可是明天狗仔隊說不定會聽到消息就趕來啊。」小葉幾乎可以想象，一姐和太子爺同時出現在一個醫院，這是什麼樣的勁爆新聞。
徐微眯了眯眼，捏著手中沈言止的手機，陡然一笑，容光極盛：「那有什麼不好嗎？難道不是要多通知幾家？」
「這……這……」小葉一時就急得抓耳撓腮，他陪徐微回江城，李秋宏跟他交代最多的其實就是，沈家的太子爺也要去江城取景拍新電影，如果他們倆有遇到，盡量避免徐微和對方單獨接觸，說怕她自己毀了前途。
這種話李秋宏敢講，小葉哪裡敢講，他半天沒找出不能這麼做的理由，徐微已經拎著包走進了病房，末了還對他說了一句：「給你發工資的是我。」
小葉嘆了口氣，就在vip病房門口的長凳上坐了下來，他恐怕得在這裡坐到天亮了。乖乖的，敢情公司里那些傳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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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微推開病房的門，房間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映來的朦朧月光和地腳燈散發著暈黃的光，沈言止正躺在病床上打著吊針，緊閉著的眉眼顯得比平日里溫潤了一些，但還是透著一股淡淡的清冷。
她眼中的他，向來是英俊而桀驁，清冷而強大的。驟然看到他這般安靜地躺著，一顆淚不由就落了下來。
她掩上門，在他對面的小床上側躺了下來，安靜地看著他依舊好看的側顏。她大約會想象得到，當他知道她做的事情以後，大概……會生氣吧。會比他今天病倒前還生氣么？
她其實不知道他今天發生了什麼。聽說他要來江城，今年她是特意排出檔期，回江城過年的，她是江城人，但全家人搬去京城，已經很多年了。
但幾天來，他一次都沒有聯繫過她。於是，她在江城就變得有些無所事事了，太無聊，就帶著小葉一起出來壓馬路。只是大明星壓馬路，也只能大晚上的，找一個僻靜的街道，出來走走。
她那時心念一動，就拐去了江城外國語學校，她看過那個劇本，清楚地知道那是他的母校。她想，如果她走過他走過的路，是不是就對他多了解了一些呢？
她抱著這樣的心思，踱了過去，結果卻看到呼嘯而來的120救護車，一個清潔工模樣的人著急著和醫生說些什麼，擔架上的男人，赫然是他。
於是她不由分說地就跳上了那輛救護車，她聽到他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口中念叨的還是那個女孩的名字，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心中便多了一份對那女孩淺淺的憎意。
這樣的男人，那個女孩卻不懂得珍惜呢。
半夜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顯示的名字是：missyou.多少深情，大概都蘊在這個名字里了吧。她跑到走廊盡頭，用最好聽的聲音，接了那個電話。
女孩似乎說嗚咽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她想，她演了這麼久的女主角，第一次知道了女配角原來是這種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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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徐微最終還是沒有成為沈言止醒來時，他第一個看到的人。
沈言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日光盈室，他的病床前擠擠挨挨地擠滿了人，有正沖著他笑的醫生，有紅著臉的護士，有面色有些蒼白的徐微，有滿眼都是淚水的高瀚，有一臉傻笑的小葉，還有看過去憂心匆匆的徐微經紀人李秋宏……以及一臉凶神惡煞的艾菲。病房門口，還站著四個黑衣人。
沈言止抽了抽唇角，一時有些消化不過來這一群人到底是怎麼湊齊在這裡的。他也不想消化，第一句話就是問的醫生：「我現在收縮壓是多少？」
醫生愣了愣，報了個數字，很少患者第一句是說這個的，大部分人都是問，我怎麼在這裡的？沈言止點了點頭，道：「謝謝。那我應該可以出院了。」他一門心思地只想著把顧意追回來。
「這個還有些其他指標不正常啊。要靜養一段時間。而且要注意休息，注意不要情緒太激動。」醫生善意地勸道。
「我要去找個人。」沈言止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
「不行不行，還要留院觀察。」
艾菲就沒有這麼溫柔了，沖著外面的四人打了個響指：「你們，在這裡給我看著，這一周都不要讓這小子邁出去一步，撒尿也得給我陪著。」
而後又迅速地賞了沈言止一個暴栗：「胡鬧！」
這一下，打得還挺重，他如玉般的額頭一下就泛起了紅痕，不僅是徐微，就是醫生也有點心疼，期期艾艾道：「額這位大姐……不要這樣對病人……」
結果，艾菲又敲了下他的額頭，道：「剛剛那下是你爹讓我打的。這下是我自己打你的。不是什麼收縮壓正常了嗎，你都想亂跑亂跳了，被我打兩下肯定死不了。我們特么一群人為了你大半夜的從京城飛過來，結果你小子還敢給我不好好靜養？！身體的事情是隨便開玩笑的嗎？又想犯病？你死了還……」她看了周圍人一眼，便把後半句「還談個屁戀愛」給吞了下去，「你死了就能解決事情？」
沈言止也注意到了她微有些發紅的眼眶，真誠道：「艾菲姐，謝謝你。」
艾菲揮了揮手，道：「算了，別謝我還是謝謝人家徐微吧。幸好人家散步散過來了……」
沈言止便也像徐微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哦，徐微也是江城人這件事，還是顧意跟他說的。想到顧意，沈言止就覺得胸口果真有些脹脹酸酸的，剋制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我先休息一下，把手機給我下。」
那天她都說了「你個傻子」了，他又不是真的傻子，總得再哄哄她的。
結果，艾菲冷笑一聲：「還想要手機？沒聽醫生說不能情緒激動嗎？」
……這是要剝奪他的人生自由權了？沈言止挑挑眉，總覺得事情有點不正常，但他確實身體還是倦怠，說上這一會兒話，臉就有些發白。
他嘆口氣，沒再說話。方才心臟傳來的疼痛似乎也在提醒他，不要任意妄為，不然以後又如何能好好陪在她的身邊。
艾菲大手已經一揮：「手機我就帶走了，高瀚你留下來陪他。其他人都跟我出來，留這小子好好靜養反思。」
場面本來就有些尷尬，艾菲一發話，大家烏拉烏拉地就往外走，跑最快的就是醫生。
關上門，艾菲帶著徐微和李秋宏就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徐微白著一張臉，勉勉強強地露出一個笑容，眼中微微泛起了水光，她本是個清冷型的美人，這般含著淚笑起來的模樣，只讓人感覺楚楚動人。
可惜，啪——艾菲已經不由分說地扇了她一個耳光。
艾菲今天中午和團隊剛到江城的機場，就看到網站、微博滿屏的頭條娛樂新聞都是：「沈言止隨徐微回江城探親過程中突然暈倒送往就醫」，這條消息還得到了許多江城甲乙丙和江城第一人民醫院某路人的支持。
信息量大得互聯網一下就爆了，比如有人說沈言止看來確實有隱疾啊，有人說徐微現在只有奶奶在江城，這是好事將近了？有人說是新電影的炒作，還有人一上午就開始傳謠說男主角掛了……粉絲們在@沈言止的最後一條微博上發了n萬條評論問他身體如何。
9點30分，徐微發了一條微博，幾乎說默認的說辭，更是炸開了一鍋粥——
@徐微：人沒事。我們很好。謝謝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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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菲這一巴掌打得挺重，徐微白皙的臉頰上頓時顯出了紅痕，她眼中的淚卻沒有落下，反倒勾起了笑容：「艾菲姐打我，是因為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徐微的話一出口，李秋宏就倒抽了一口涼氣，拉了拉徐微的袖子，道：「你違反了公司規定，就少說幾句，好好認錯。回頭還要讓艾菲姐幫你在沈董面前說幾句呢。」
徐微卻是個越說越倔強的人，反而伸了伸脖子，露出筆直而優美的線條：「我是沒有通過公司直接通知了媒體，但是目前結果其實是向好的發展，並沒有影響沈言止的公眾形象。再說，這類影響公司規定的事情，沈言止自己也沒少做，只要有利於公司前途，沈董也不會多說什麼。」
艾菲冷笑了一聲，道：「要不是看在你昨晚好歹也算救了他半條命的份上，我現在就再抽你一巴掌。沈言止敢做的事情，你就敢做？沈言止那是沈朗的親兒子，你以為就用輿論就能逼沈家接受你？你這個一姐是陽光捧起來的，自然也能把你摔下去。他倆別的共同點沒有，就一點像，就是死倔。怎麼，你還真的想做他沈家的兒媳婦？」
「我起碼比那個女孩適合做沈家的兒媳婦。」艾菲說過的可能性她不是沒想過，但因為太不甘心，所以才孤注一擲。她總覺得，那個曾經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不會將她推進火坑。
徐微是李秋宏一手栽培的，她之前竭力防止的正是這樣的事，慌忙補充道：「艾菲，我一聽說就和maggie聯繫過了，現在她在做危機公關了，爭取……爭取大家都不受損……畢竟，畢竟也是一個公司的……」
艾菲嘆了口氣，徐微是個多聰明的女人，但在這種無望的愛情面前，卻選擇了飛蛾撲火，不由有些悲涼地道：「徐微，就算公司和我可以不計較你私自聯繫媒體，準確地說，還是通過星輝公司那個姓祁的小子聯繫的媒體。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倆怎麼勾搭上的。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也要問問你，你讀過那個劇本，你就該知道他是在用生命在愛那個女孩，你既然喜歡他，你這麼做，也不怕真的把他氣死？」
徐微的身體微微一抖，垂下頭，嘴唇卻抖了抖，抑在眼眶裡的眼淚一下就抖動了出來。他醒來時，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想著去找人，她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徐微扭過臉，不去看她倆，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平穩了情緒，便道：「我會和媒體澄清的。」
有時候，人在最慌亂的時候，大概就會做出莫名其妙的錯誤決定。
艾菲拍了拍李秋宏的肩，淡淡道：「你好好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