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裝相。+小劇場
顧哲點的視頻,正是沈朗在機場和記者談笑風生的那段。沈朗在鏡頭前極其自然地說:「這是我沈家十年前認定的兒媳婦,有別人什麼事兒。」
顧哲的手指幾乎都要戳破屏幕了,怨念頗深地道:「這種事情你們說認定就可以?」
沈言止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這個……」那日他在書房,托的是沈朗一個認可。他想過顧意父母可能會有的擔憂,就是沈家這顆□□,因此想請沈朗一同到江城來。沒想到用力過猛了些,沈朗這肯定來得太快太及時,雖然網路輿論一片叫好,但顧哲顯然更加不滿,看樣子意思是覺得沈朗飛揚跋扈了些。
而沈朗,確實一直是個霸道跋扈的人。沈言止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說道:「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先問過叔叔阿姨的。顧叔叔,家父過兩日就到江城,也是想和您談談這件事。」
顧哲做了三十年中醫,平日里素來都是個溫文而有節制的人,聽他低眉順眼地說了這麼一句,猛地一抬頭,目光頓時犀利了起來:「你父親要來?」
沈言止點頭,眼神純粹而肯定。
顧哲一直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他不是不認同沈言止,而是擔心沈家的門檻太高,顧意這樣的小短腿邁不進去。十年前還遠不到談婚論嫁的程度,沈朗就要帶著沈言止走,這一回他自然更擔心又只是這個孩子的勉強為之。他的所有阻撓,都是為了跟沈家表示一個態度,不管你們怎樣,我女兒是我的寶貝女兒,不是說嫁就可以嫁的。
但沈朗願意親自前來江城,這誠意是足夠的了。不用沈言止多說,顧哲也猜得出他在背後所做的努力,驀然便想起了第一次見沈言止時,他背後的傷,問道:「你們最近關係可好?」
沈言止斟酌片刻,道:「不大好。不過……他和顧意關係不錯。」
顧哲看他眸色清明,也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心底便由衷地鬆了一口氣,但嘴上仍是強硬道:「那是我們家顧意招人疼。」
沈言止笑了笑,道:「那是。」為顧哲沏了一杯茶,那杯茶茶色澄明,顧哲喝了一口,眉頭不由就慢慢地鬆開了。
顧意就站在旁邊,說道:「哇。爸爸你還有誇我的時候呀,我以為你就覺得我笨。」
顧哲突然就覺得那杯溫度恰好的茶有些燙口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你們家雖然很好但我家顧意也特別好並沒有配不上你」的場面一下就被她的傻笑給鬧綳了,看了眼沒心沒肺的顧意,頓時覺得沈言止挺不容易的,於是出於男人對男人的同情,他起身拍了拍沈言止的肩膀,而後朝他揮了揮手。
沈言止從來是個識人眼色的人,客客氣氣地起身告辭。
然後顧意就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邊:「咦。你要去哪裡?是要去見你昨天跟我說的那個男主角么?我也要去……」
顧哲最頭痛的就是顧意這種「跟著人家跑的小尾巴」行為,喝了一句:「顧意,回來。」
顧意就鼓著嘴看他,她倒不是多想做小尾巴,而是很多天沒跟她男朋友獨處了!沈言止來江城以後,每天就是這麼客客氣氣地來一趟客廳,多餘的話一句也不同她說。他們還在熱戀期好不好,她還想約會呢!於是她每天晚上就只好煲電話粥,又心疼他還要熬夜改劇本幹活,不敢說太久。為了「好好表現」,她每天就負責把他送到玄關處,簡直心塞得無以復加。於是顧意就偷偷看了眼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楊芬女士。
「瞪我幹嗎?」楊女士道,「怎麼,又想像小時候一樣離家出走到隔壁。」
顧意跑到她面前揮了揮手指,道:「麻麻,我一個星期沒有出門了誒。」其實期間到樓下倒了一次垃圾,居然還遇到了江城本地的媒體……
她揮手時,手上的那枚鑽戒就顯得格外惹眼。楊女士撇了撇嘴,她和顧哲這兩天最煩的就是顧意每天戴著那枚超大顆的鑽戒在他們面前赤果果地招搖啊,簡直就是在跟他們明示「你女兒鑽戒已經收了下定決心跟著別人跑了你們再阻止也木有用了」。
果不其然,顧哲瞅著也煩,抬頭囑咐了沈言止一句:「晚上10點前給我送回來。順便把樓下那群媒體也給我弄走。」
沈言止唇角一勾,點頭,領著那個興高采烈的小笨蛋走了。
一出門,沈言止就輕輕敲了顧意的額頭一下,意味深長地說:「你就是這麼好好表現的啊?」連忠心都不表一表。
顧意昂了昂腦袋,特別志得意滿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顯得很任性很不懂事?哼,你沒聽我爸說了嗎,我特招人疼。我要是不顯得不懂事一點,你這樣的怎麼招人疼啊?對比產生美,懂嗎?」
沈言止雙眸一眯,顯然也是被顧意的發言給震撼了,不過是另一種震撼……顧獃獃居然還真以為別人不知道她的小心機啊,竟然還能這麼大言不慚地說出來,不過這是為了他的小心機,所以……他很喜歡啊。他扯了扯唇角,道:「只因為這個?」
「……那我也想你了嘛。」顧意小聲說道,瞥到對面樓有一道光閃過,果真有狗仔啊,不過事情都發展到現在這樣,拍就拍咯,她朝沈言止調皮笑了笑,搭住了他的手腕。
沈言止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道光,換了個姿勢,讓顧意站到一個死角,自己用身形把她整個人覆住。那邊最多只能拍到他的一個背影。
顧意說:「沒關係的。艾菲說我要習慣鏡頭的。哎,還是我今天臉又腫了?」那天她去倒垃圾,就被人拍到了腫臉的照片,當天晚上就被群嘲了下,不過她是打不死的自嘲體制,迅速分享了消腫中藥,表示自己會好好消腫,結果還真的收穫了無數愛心小天使的贊。
沈言止聞言低笑:「你今天漂亮得很,我……只是要吻你……」他語音落下時,唇也已經落了下來,多日沒有親昵,他捧著她的臉,狼吞虎咽地親,拇指抵在她的腰后,緩緩地揉,沙沙地摩挲。顧意覺得自己就像沐浴在這春日的陽光里,一點一點地酥軟。沈言止鬆開她時,她已經軟趴趴地躺在他懷裡了。
對面的人很鬱悶,他感覺這兩個人是在做什麼事兒,結果什麼都拍不到啊,但是那兩個人離去時的神情,明明全是甜蜜啊。作為一枚大齡單身汪,他突然很想辭職,因為狗仔隊這名字就註定了是單身狗,還是被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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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顧哲換了一壺茶。趴在貓眼處偷看的楊芬女士挪回來時,說:「這麼濃,苦死你。」
顧哲淡淡笑了笑:「不苦,挺甜。偷看的人才苦。」
楊芬女士就喝了一口茶,道:「呸。你不想偷看?就是屁也看不見,躲拐角里不知道做什麼。」
顧哲:「你推門就什麼都看見了。」
「我才不幹那種事兒呢。老顧,你最近裝相裝得厲害啊,和我說話也這麼高深莫測。」楊芬白了他一眼。
顧哲從抽屜里掏出一本小本子,道:「那跟你說點明白的,我們把江北那套房子賣了吧,越快越好。你朋友多,託人多問問,可以便宜些,如果一次性付現的我看一百五十萬左右就可以。」
楊芬女士的手一抖,道:「那套房是江融的盤,咱那雖然面積不是太大,不過怎麼也值個近200萬啊。我們現在也不急用錢,老顧,你瘋啦。」
顧哲輕輕摸了摸那隻小小的茶寵,雲淡風輕地說:「賣了吧。這可不是急用錢么。你女兒要嫁人,總得備點嫁妝。沈言止的父親是沈朗,母親是陳曼晴,嫁到這樣的人家,我不管怎麼想,還是怕顧意局促。顧意那孩子看著心大,心裡憋的事可多了,她真有什麼委屈也不會說。其他的都不實用,還是多給她點現金備著最好。」
他這番話顯然是深思熟慮說過的,楊芬垂頭不語,輕輕嘆了口氣。
「那套房子反正本來就是想留著給顧意做嫁妝的。只是這個對象太在意料之外了,不動產沒什麼用,乾脆變現吧,顧意想買個什麼東西也放得開手腳。你早晨不是說顧意手上那枚戒指就抵得上咱江北那套房嗎?咱也不虧。」看楊芬沒說話,顧哲笑了笑,道,「得,你是不是傷心我當初沒給你那麼大一枚戒指啊。」
「呸。」楊女士從沉思中醒來,啐了他一口,「我想著怎麼讓顧意別那麼呆。」
顧哲道:「她小的地方呆。大的地方哪裡呆了,演了好幾天的戲,還不就是要告訴我們那小子好得很,對她也好得很,別擔心。」
楊女士噗嗤一笑,拿著房本本準備出門,道:「全世界都看出來了,就她覺得自己演得好,還不呆啊?我看那小子憋笑也憋得厲害。也就你老顧,都這樣了還好意思在別人面前吹自己女兒吹得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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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的房子是在第二天就賣出去的,楊女士托的朋友的朋友賣的,不知道是這朋友神了還是近來江城的房價漲得厲害,直接就300萬賣了出去,一口價付現,手續都沒來得及辦,只先拿了房產證抵押。顧哲和楊女士還沒太鬧明白時,沈朗就來了,雙方約在了融江大酒店見面。
見面那天,沈言止先等在了大堂,看顧哲來了,就遞了一個信封給他。顧哲微微撩開信封,看到了裡面那紅本本的一角,立馬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顧意正挽著楊女士嘰嘰呱呱地坐在沙發上小聲地說個不停。
沈言止朝顧哲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對其他的事隻字不提,但眸子明亮而又誠懇。
顧哲笑了笑,將信封收了起來,那天楊芬還說他裝相,最裝相的就是那小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