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闖閨房
到了趙天生辰這天,趙府一大早就熱鬧異常,張燈結綵,對於白天有些早到的客人和路遠的親友前來祝壽的也特地安排了不少娛樂活動。
花錢請的戲檯子也早早開始唱上了,對戲曲沒興趣的人有的則在後園品茗賞雪閑聊,有的則聚在前廳內聽奏音樂,欣賞舞蹈。
雖然看著喜慶好像與自己的心境格格不入,不過雲千墨還是打扮了一番去前廳。
「千千。」宮北寒看著雲千墨,眼底劃過一絲亮光。
雲千墨只是淡漠的點了點頭,今日是趙天的生辰,作為女兒女婿回來賀壽也是正常的。當目光落在趙霓裳曾經被虎爪傷過的臉頰,那臉頰已經是完整無暇,瑩白的肌膚還真絲毫看不出她的臉曾經被毀容過。
蠱,竟然有這樣神奇的功效,雲千墨不得不感嘆醫術裡面的奧妙,若是只靠藥物,趙霓裳的臉是毀定了。
不過,轉頭想放一隻會蠕動的蟲子在臉上,雲千墨又覺得一陣惡寒。
她跟著雲傲之學習了簡單的養蠱原理,她也給自己準備了一隻失憶蠱,可是,看著那白色剔透的白色會蠕動的大蟲子,關鍵是這大蟲子要活生生的吞進肚子里,光是想想,她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趙霓裳目光獃滯的從雲千墨的臉上轉了一圈,沒有問候,也沒有點頭,就如一個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
雲千墨聽趙天簡單的提了一下,說趙霓裳在宮北翎登上皇位之後就得了失心瘋,整天瘋言瘋語的說她自己是皇后,後來被皇上賜了失聲葯,也就是說,現在的趙霓裳已經不會說話了。
「千千,你這段時間都去哪了?你阿爹很想你。」宮北寒看著她,似乎完全看不到她的冷漠一樣。
雲千墨抿著唇,她一點也不想說話,尤其是和宮北寒說話,所以她乾脆不說話了。
殊不知,宮北寒和趙霓裳都同時變了臉色,宮北寒是因為雲千墨絲毫不給他面子,而趙霓裳則是因為宮北寒竟然當著她的面討好雲千墨。
因為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雲千墨只在正院打了個轉,便被早早出宮趕到的張翠薇拉著回了冬院。
張翠薇看著雲千墨,眼眶情不自禁就紅了,唇瓣動了幾次,最後只化作了一句:「千墨,你瘦了許多。」
「翠薇,你過得幸福嗎?」雲千墨目光定定的看著張翠薇,事情發生得太快,誰曾想那個直性子的張翠薇竟然入了宮,當了皇后。
「挺幸福的。」張翠薇掀唇一笑,卻難掩眼底的落寞。
宮北翎當了皇上之後,為了得到她爹全心全意的輔助,娶她進宮當了皇后,目前後宮那麼大,就她一個是宮北翎名義上的女人。
若是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成為了宮北翎的女人,就連宮毅見到她,也要規規矩矩的向她行禮,恭恭敬敬的喚她一聲皇後娘娘。
只是,宮北翎不愛她,她知道。
宮北翎愛的人是眼前這個叫雲千墨的女子,她也知道。
她以為,反正宮北翎不愛她,她也不愛宮北翎,當上皇后也是各取所需,她不會落寞更不會難過的。
只是,張翠薇高估了自己,她發現,她其實還是有點在意的。
就如,宮北翎明明也會來祝賀趙將軍生辰的,可是卻在昨日早早囑咐她讓她早點來陪雲千墨解解悶說說話。
雲千墨看著張翠薇,當上皇后的她性子比以前沉悶了許多,心裡不禁嘆謂了一聲,有些東西,終究是變了。
只不過,很快,雲千墨和張翠薇都扯開了那些沉重的話題,說起了各自遇到的趣事,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時分。
「皇後娘娘,三小姐,皇上快到了。」
外面有下人來通報,雲千墨與張翠薇對視一眼,然後趕緊起身到了外面,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高呼:「皇上駕到!」
張翠薇貴為皇后,自然不用行跪拜之禮,卻也沒有站出去與宮北翎比肩而立接受眾人的跪拜。
「皇后。」宮北翎看到站在雲千墨身邊的張翠薇,她今日並沒有穿著正式的皇後宮裝,臉上略施脂粉,眉目如畫,就那麼淡雅的站著,便是連臉上的笑容都是恰到好處。
說不上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他曾經以為,普天之下除了雲千墨之外,別的女子都會仰望著皇后這個位置,甚至為了這個位置拋棄了親情友情愛情。
可是,如今大好的機會可以讓她站出來與他比肩而立讓眾多女子艷羨她,她卻只是淡淡的站著。
見宮北翎點到她名,張翠薇款步從人群中走了出去,輕聲喚了一句:「皇上。」
宮北翎啊,你明明就不愛我,你為什麼非要拉上我呢!
她雖然學雲千墨退了婚,可她對愛情對未來還是有憧憬的,張翠薇心裡不滿,卻早學會了隱藏情緒,臉上的始終帶著笑意,便是看著宮北翎的目光,也是顯得情深款款。
見過禮之後,宮北翎作為皇上自然被封為上賓,眾多大臣本來是根本不會來祝賀趙天這個小小二品將軍的生辰。只不過能夠在朝堂上混得如日中天的,誰不是會審時度勢的能人?
雖然,趙天的官銜沒變,可是皇上卻下來道聖旨封了趙天的三女兒雲千墨為永樂公主,加上那些大臣的家眷都老早打聽來雲千墨回來了,雲千墨與當今的皇後娘娘交好。
所以,這也是今天趙府這麼熱鬧的原因,就算賭錯了皇上不會親自來,但是皇後娘娘肯定會來啊。而且,事實證明,他們都賭對了,皇上和皇后同時出現了,趙天的身價並沒因為他大女兒趙霓裳而發生改變,反而是水漲船高了。
原本還以為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老臣卻沒想到宮北翎僅僅只是登基,只是將太后軟禁在了冷宮,只是將宮北寒的手中為數不多的兵權收回,對他們這些老臣都維持了原狀,這些老臣也是十分感激的。
畢竟,以前他們支持的,可是皇后的親生兒子宮北寒吶。
宮北翎被那些大臣簇擁著離開前,低聲說了一句:「皇后,朕不喜歡你這樣笑。」
張翠薇怔了一下,她怎麼笑,他會在乎嗎?
皇上都來了,會場也正是熱鬧起來。
因為只是一個朝臣的生辰宴,所以大臣們都是攜帶者家眷來的,那些大臣有大臣們聊得熱火朝天,另外那些貴婦也有貴婦們聊天的十分開心。
作為趙府的女主人,商氏被幾名臣婦圍著,也是開心得不得了。
所以現在商氏對雲千墨的態度挺糾結的,一方面她是嫉妒恨雲千墨的,可另外一方面,她也曉得現在趙府能夠得以維持原狀,甚至皇上對趙府更好,那都是因為有雲千墨的存在。
大家的賀禮都早早送過了,可是這會兒外面卻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有人急急跑了進來大聲說道:「老爺,攝政王府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什麼?攝政王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大廳中頓時安靜了,大家都屏息看著那名跑進來的下人,只見他身後,還真是有兩名攝政王府打扮的下人抬著一箱子的東西進來,看箱子沉重的樣子,看來所送禮物不輕。
趙天也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撩袍起身,「請回稟攝政王,老臣謝過攝政王了。」
一直到攝政王府的那兩名下人被送了出去,在場的氣氛才再次熱烈起來,那些臣婦更加落力的巴結著商氏,那些貴女們倒是十分想要巴結雲千墨,可是儘管她們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要麼雲千墨只是淡淡的掃一眼,要麼就只是敷衍的點頭一笑。
這個樣子的雲千墨,讓那些貴女們都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所以再後來,乾脆約上自己的好朋友熱聊,也沒再刻意巴結雲千墨了。
在場的人,都沒有誰注意到那下人說「攝政王」那幾個字時,雲千墨臉色的異常,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再次活躍的跳動起來。
原來只是送了禮物,呵呵。
環視四周,雲千墨只覺得眼前忽然迷離起來,就連周圍的笑聲都飄遠了,耳邊只剩下她與雲傲之的對話。
「墨兒,元祁祤喜歡你對不對?」
「墨兒,為父是過來人,他的武功路數在你之上,雖然你喝下了增強功力的藥水,可是他若拼盡全力,未必會輸,那晚的情形很明顯,他是故意讓著你。」
「墨兒,你也喜歡他對不對?」
「墨兒,我除了你母親之外,並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你和他不可能是兄妹。」
「對,我喜歡他。」
「可是父親,我和他不可能了。」
奪父之仇,她能釋懷,他能嗎?
不不不,她和他不可能了,她和他,在她刺下的那一劍,又或者是在他讓她滾的那個晚上就已經結束了。
最後,張翠薇倒是注意到了雲千墨神情像是有點恍惚,可她如今不僅僅是雲千墨的好朋友,她更是東陵國的一國之母,她學會了應付各種臣婦巴結的說話。
好幾次,張翠薇想抽身來到她身邊,卻都被臣婦纏住,最後只得投去幾個擔憂的眼神。
「老爺,逍遙公子到!」門外再次傳來比較急促的腳步聲,不過這次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緩步進入,他的一雙深邃的桃花眸在掃過雲千墨的臉上時停頓了瞬間,然後朝趙天走了過去,獻上了賀禮。
因為有了攝政王的賀禮開路,所以當逍遙公子也來賀壽,就顯得不那麼不正常了。
趙天今日也是受寵若驚過度,他原以為只是簡單的一個生辰宴會,邀請幾個好友親戚前來熱鬧一番。
結果一大早,趙府的門檻都快被朝中的大臣攜家眷踏破了,皇上和皇後來了,就連攝政王也遣人送來了禮物,就連在短短几個月時間內就成為東陵國第一首富的逍遙公子也來了,他心中的震驚,已經找不到詞語來描述了。
雲千墨只覺得頭腦有點發脹,她要出去透透氣,這般想著,她跟趙天說了一句便回了冬院。
木棉花和當歸早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其實也就是幾件常穿的衣服和銀票,至於乾糧什麼的,根本不用帶,沿途買就是了。
「小姐。」木棉花見雲千墨回來,迎了上來。
雲千墨抿唇淺笑,她想回房間靜靜。
明天就要走了,要離開東陵了。
祁祤,我們再也不見了。
「公子,你不能進去!」
雲千墨才剛眯上眼睛,就聽見木棉花的聲音,不禁輕皺眉頭。
……
一個時辰前,攝政王府內。
一身青衫的凌逍遙正笑眯眯的在涼亭里自己和自己下著棋,狹長的桃花眸時不時的看向正背對著他看湖發獃的元祁祤。
終於,一盤棋下完,凌逍遙拍了拍手,弔兒郎當的說道:「哎,我說你跟那個母老虎鬧掰了?」
「不關你的事!」元祁祤倏然轉頭,嗓音冷冷中帶著警告。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我一直都喜歡你,你不是都早知道了嗎。」凌逍遙挑了一下柳眉,他的容貌天生就長得雌雄難辨的樣子,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他陰柔。
「滾!」元祁祤鳳眸陰沉的盯著凌逍遙,他的師弟愛開玩笑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可是他現在沒有心情陪他開玩笑。
凌逍遙笑容不變,看向遠處在樹蔭下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慕容惠蘭,聲音壓低了一點,「喲,這麼說,你還真是跟那個母老虎鬧掰了。」
「那是因為你母親的事?」
凌逍遙自小跟元祁祤是同門師兄弟,不僅如此,他心思還十分的縝密,擅長推理。所以,關於元祁祤他母親的事,他雖然沒有親耳聽見元祁祤跟他說,不過也推敲得*不離十,關鍵是他還見過那個被慕容惠蘭變態愛著的元生,此刻慕容惠蘭從南海國來,竟然還帶著那個男人之前坐過的輪椅,嘖嘖,這種愛,真是夠恐怖深沉的。
再加上,他江湖上的勢力一點也不比元祁祤差,所以嘛,有一幫人夜闖入南海郡王府劫走了那個讓慕容惠蘭瘋狂的男人,而那晚元祁祤胸口處中了一劍,所以他就推測到當晚進入郡王府劫走那個男人的人,必定是雲千墨。
「這跟你無關!」元祁祤抬頭望向天空,聲線透著一股子蒼涼的味道。
「聽說,今日是趙天的生辰。」凌逍遙一點也不介意元祁祤的態度,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
元祁祤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你想做什麼!」
「想去給趙天送份賀禮唄。」凌逍遙說著已經起身,還不忘對臉色難看的元祁祤拋了個媚眼。
「你敢!」
「要不你跟來看看我敢不敢?!」
能當面直接無視元祁祤的威脅的人,這天下除了凌逍遙,還能有誰?
「凌逍遙,我警告你,不准你靠近她!」元祁祤拳頭在袖下握起,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凌逍遙已經陣亡了。
「她,那個她?」凌逍遙故意裝傻,動作優雅的拂了拂衣袖,一派文質彬彬的樣子,又笑道:「元祁,你看我這個樣子帥不帥氣?眼神*不*?」
正好有事要向自家主子彙報的黃芪恰好看見了凌逍遙拋眼神的樣子,禁不住腦袋一抽風,凌亂了。
「喲,小黃芪也來了,你們慢慢聊,本公子要美美的去蹭吃喝的了。」凌逍遙瀟洒的留下一個背影,真走了。
過了良久,黃芪才回過神來,偷偷瞟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只見自家主子的臉色黑得如同黑炭,他懊惱的撓了一下頭,他就知道他不該受那個逍遙公子迷惑的,搞到現在耽誤了正事,現在主子心情一定很差,怎麼辦呢。
元祁祤不用看都知道黃芪剛才在偷看他,冷哼了一聲,黃芪立即上前說道:「主子,禮物已經送到趙家了。」
元祁祤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趙將軍生辰,禮到人不到好像不太好,對吧?」
「……」
黃芪偷偷的觀察了周圍的環境,當確定這個涼亭此刻就只有他和主子二人時,懵住了,一時不知道回答才好,眼角餘光瞥了幾次主子,卻見主子正目光深沉的注視著自己,心一橫,咬著牙說道:「今天是趙將軍的生辰,屬下聽說皇上和皇后親自去了,所以主子也是應該去的。」
「說得也是。」元祁祤一邊點頭一邊走出涼亭,吩咐道:「告訴我母親,午膳我不在府上用了。」
「是。」黃芪悄悄鬆了口大氣,幸好,他猜對了。
再說雲千墨看著大搖大擺闖入她閨房的凌逍遙,眉頭緊緊鎖起。
凌逍遙卻是笑嘻嘻的走到她面前,還誇張的彎下身子觀察她的容貌,然後笑呵呵的搬個椅子坐到了雲千墨身邊,「真想不到,母老虎你居然瘦了。」
母你妹!雲千墨用口型回罵了一句,坐在離他隔了兩個位置遠的椅子上。
可是,凌逍遙起身,再次做到了雲千墨身旁的位置,「你剛才在罵我。」
「逍遙公子說笑了。」雲千墨遞了一個眼神給木棉花,木棉花忿忿不平的去吩咐人上茶,她真的有勤快練功,可剛才,她一招都沒使出,她甚至沒看清楚,人家逍遙公子已經繞過了她,直接進入小姐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