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帕拉梅拉
一出到門口余城就抓住了孫子期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軟,握在自己手心裡像一團軟綿綿的棉花。
真好。余城想。
如果她不用那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自己,也不那麼用力地掙扎,就更好了。
「放手。」
孫子期瞪著他,用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指。
不經意碰到他小臂上的刺青,這一塊皮膚跟平常的膚質有一些輕微的不同,她像被燙到似的,又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余城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直接拉著人往自己的車子走。
他開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帕拉梅拉,全球限售100台的定製跑車,每一面車鏡都做了防偷窺處理。
他拉開副駕的門把孫子期塞了進去,還順帶俯身幫她扣上了安全帶。
孫子期被逼著嗅到他脖子上乾淨的味道,渾身僵硬。
他替她關門前,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瞬間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瘋了。」孫子期看著他從駕駛座鑽進來,像是印證自己上次的話一樣,又說了一遍。
語調無比冷靜,像是醫生給病人下診斷結果。
余城無所謂地嗤笑了一聲。
別墅門口,溫如昀正一臉柔美地站在那裡,看向這輛帕拉梅拉。
她的臉上似笑非笑,看起來很美。
孫子期看著車窗外的她,聲音沒有起伏:「你找鄭平洲合夥騙我。」
余城打著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帕拉梅拉像只箭一樣竄了出去。
「我只是向他推薦了你,最終決定還是他下的。」余城不在意地說,「不用懷疑你自己的專業水平。」
孫子期一臉諷刺地回頭:「我應該謝謝你給我提供了一個這麼好的工作機會?」
余城斜著嘴角懶懶地笑:「我是你男人,不用謝,寶貝。」
孫子期嘔心嘔肺,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把我放在前面生態區門口,我自己叫車回去,謝謝。」
余城沒吭聲,提了碼數,幾分鐘后「嗖——」地一聲飛過了生態區門口。
孫子期面無表情地看他。
「余城,你什麼意思?」
余城握著方向盤,抽空看她一眼:「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瘋了。」孫子期說。
余城悶笑出聲:「換個新鮮點的詞,寶貝。」
「我不知道你想幹嘛,」孫子期語氣很生硬,「偶遇舊情人,玩心起了,想啃幾口回頭草,逗她玩玩?」
她說:「余城,我沒心思陪你玩。」
余城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偶遇?」
他笑得極其惡劣:「我他媽當初差點把佛羅倫薩給翻了個底朝天,好不容易查到你是C城人,回來守著等了幾年消息,你覺得這是偶遇?」
孫子期心下一個咯噔,一時說不出話來。
車廂里沒開音響,過分安靜,耳邊儘是兩個人或粗重或滯緩的呼吸聲。
「你跟聶雲濤,」見她不說話,余城又緩緩開口,問道:「是怎麼一回事?」
孫子期不動聲色地平息了一下心跳,道:「你都查到他叫聶雲濤了,還有什麼查不出來?」
「青梅竹馬,美國登記,結婚生子,分居美日,最後協議離婚。」
余城一字一句,念出他這幾天爛熟於心的那份資料上的內容。
最後陰沉地對她笑了笑:「離開我這五年來,你過得挺好啊,孫子期。」
孫子期半斂著眼睛,「嗯」了一聲。
余城的眼神突地一沉。
帕拉梅拉猛地打轉,拐進一邊的臨時停車道,車尾一閃一閃地亮起危險警示燈。
「你是我的!」
余城俯身過去,狠狠地捏住孫子期的下巴,目眥欲裂:「……我允許你跑去跟別的野男人鬼混了嗎?嗯?還幫他生了個野種?」
「你說話放乾淨一下。」孫子期不甘示弱,眼睛瞪得比他還大,「我跟你分手多少年了,余城,你少現在才來發瘋,我跟誰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我可從來沒答應過要跟你分手。」余城怪笑了一聲,湊過去咬她的嘴唇。
「變態!」
她死命地掙扎,拳頭一股腦地往他身上砸。
他絲毫不在意,用一隻手掌就輕易地箍住了她,更加深入地探進了她的唇間。
她的唇舌軟得不像話,勾著他不知饜足地觸碰更多,直到將她里裡外外、徹徹底底地吻了一遍,他內心的那團無名火才稍稍平息了下去,不再燒得他渾身發疼。
過了很久,他鬆開她嫣紅的唇,用鼻樑骨在她脖子上緩慢磨蹭,聲音低啞異常。
「……我原諒你,只要你道歉。」
他輕輕地咬了一下她頸側的肌膚。
「我可以接受跟你的小崽子一起生活。」
說出這句話,像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緩緩鬆開了桎梏住她的手,稍稍拉開距離,注視著她。
他的眼睛濕潤,帶著無處可散的戾氣,又隱約帶著在佛羅倫薩時的溫柔。
孫子期的心臟毫無章法地狂跳起來。
趁著他鬆開她的手,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推開了他,然後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打顫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飛奔下車。
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只能迷茫地一路狂奔。
——那個男人真的瘋了!
孫子期的心裡滿滿的都是這個念頭。
她眼眶發熱,亡命之徒一般,隨便鑽進了一條小巷子,彷彿身後有什麼妖魔鬼怪在窮追不捨一樣拔腿狂奔。
***
巷子里。
正坐在藤椅上乘涼的老大爺詫異地看了一眼這個一陣風刮過去的年輕女人。
她長得端正,穿得得體,看上去是知書達理的女孩子家,卻碰倒了他的鳳凰牌自行車也沒知覺,連停下來道歉都沒有。
老大爺不滿地站起身來扶起自己的古董車。
「沒禮貌!」
他瞪著那年輕女人的背影,頗具威嚴地說了一句。
隨後又坐回了藤椅上,探頭看看巷子口那站著的年輕男人。
他穿得一身黑,戴一頂壓得低低的帽子,遠遠的看不清臉,手裡拿著一台手機,眼睛好像看著剛才跑過去的那個年輕女人,又好像在看手裡的手機。
老大爺搖了搖手裡的蒲扇,眉頭緊鎖,心下蕭然。
——嘿呀,這些個年輕仔,越來越不像話了,咋能在巷子里練百米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