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以往也並非沒見過成親的,嫁妝大約會控制在一個吉數之間,但這一輛又一輛馬車中,分明其中都放置七八抬嫁妝,而馬車早已超出二十輛,眼見著其後也望不見尾,師姐妹都看傻了眼。
「其中大抵有連莊主的聘禮,也一起添在嫁妝了。」她師姐緩緩道,「但你們也不可再亂說,即使沒有連莊主的聘禮,這一家嫁妝也一定不少,只怕不像你說的那樣普通。」
其他幾個師姐妹紛紛點頭,方才發話的師妹也早已沒了不屑,默默望著雕刻著花字的馬車一輛接一輛,這一刻說是十里紅妝,半點不為過,並且顯然仍有所超出。畢竟來的是馬車,而非擔夫。
迎親后,便是拜堂成親,坐在上首的是花家長輩,和一白衣中年男子,連少主其上本無長輩,今日卻有一人巴巴湊過來,拜堂時坐在首位,和花家長輩並排。
在場眾人大都不認得此人,但連少主顯然認得,目光望過去時,神色略有冷意,卻並未管他,顯然算作默認。徐青藤在旁忍不住多看幾眼,總覺得連少主長輩座位的那一人……有些眼熟。
或許只是眼熟?他默默想。
花天珠耳中雖能聽的清眾人的言語,但心神都放在手中的紅綢之上,由那人領著向前,拜過天地長輩,復對拜一番,隨後被送入內院的暖閣中。
這一處是新蓋的婚房,各處都十分精緻,小姑娘踏著軟軟的毯子,心中稍有幾分緊張,雖知道再見之時,便是成親之日,可真正來到這一日,她又有些彷徨。
連少主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握一握她的手,兩人跟著做過流程,丫鬟便都退出去。連少主就著紅燭的光望向妻子的臉,說起來,初見時,他也沒能想過,密林中迷路的小姑娘,會是他日後的妻子。
他眼中十分動容,撈起桌上的酒壺,飲一口酒,便附身吻上小姑娘的唇。庄中修整山莊的匠人和下人,都覺得日子太快,許多事情忙得照應不來,恨不得一人當做兩人用。但於他來說,想一想,距離送聘那一日,實在過了太久。
冰涼的酒水順著連少主的唇舌,渡入小姑娘口中,她緩緩吞咽著,微微閉上眼。因為身體稍稍傾斜,無法使力,便伸手扶著連少主的腰。
連少主親吻著她,將她擁在柔軟的被中,喉中低聲一嘆。他實在有些忍不下了,從送聘那日差一點走火,他便已知道。尤其是今日,只要一想到這人是他的妻子,他就立即想要將她刻入體內。
他隨手將她嫁衣的寬頻抽開,一眼望去那驟然鬆散的衣襟,其中裡衣因為動作拉扯,領口微有些低,露出的半個胸口……好像最為上品的羊脂美玉一樣細膩潔白,他動作一頓,指尖已輕輕觸上去。
和在水中時的感覺,全然不同,卻一樣叫他心有衝動。
「城璧?」小姑娘眼睛黑亮。
「恩?」
「我聽到有人來了。」小姑娘將他推一推,合上衣領,「好多人的腳步聲,可是來找你的?」
連少主:「……」
無垢山莊中,前來賀喜的江湖朋友也有些頭皮發麻,不是因女方這數不清的嫁妝,而是女方親友那幾桌的人,實在太過陌生。只這樣也倒罷了,這些和無垢山莊交情不淺的客人,大都不是勢力首領,便是勢力繼承人,向來高高在上,不認得普通百姓也是正常。
但對方顯然不算普通,幾個穿黃衣的中年人,十分儒雅,想也知道年輕時一定各個兒生的俊逸不凡。且在場之人大都眼力非凡,哪裡看不出這些人武功都極為不錯,只是奇怪的是,從未在江湖上聽說過這樣一個家族。
尤其是身側跟著幾個侍女的白衣中年人,方才這人一入場,不少習劍之人已忍不住站起身,待那白衣人目光一掃而過,這些人身上立時出了一層冷汗,若說這人也出身普通?打死他們都不信。
「我從未聽說過,江湖上還有個這樣的花家……方才那花姑娘的父親,看起來十分溫潤,眉眼柔和,根本不像江湖上,可我在那白衣人入場事,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他卻長袖一卷,將那茶杯送回遠處,這一手精妙的很。真正精妙的很。老夫自嘆弗如。」有一山羊鬍老頭摸著鬍鬚道。
另一人小聲說:「花姑娘的母親,恐也並非常人,我方才聽她,喊那白衣人為哥哥……嘶。」
「這樣厲害的家族,怎麼數十年來籍籍無名呢?我不信!難道所謂的隱世家族,真的存在?我一直以為那是話本中的東西,我感覺今晚從這喜宴中回去,我一定睡不著了。」一個老者身後的晚輩輕聲道。
「如果是隱世家族,哪來這樣龐大的財力?我猜花家雖然全族隱世,但族中必定有人在外經營罷,且十分善於經營,否則一代一代總會坐吃山空。」徐青藤道。
身為江湖六君子之一,他的話條理分明,還是有不少人信服的,年長之人也微微點頭。
「說起來,若非今日連莊主成婚,只怕還不知再過多久,我們才能得知這世上還有花家這樣的家族!不,花家起碼發展過三代以上,他們能隱蔽這樣久,自然能隱蔽更久。或許若非連莊主娶妻,你我永遠也不可得知花家,直到百年後,千年後,才可能有人發現。」
朱泉坐在一席微笑,只是他不喝酒,也不吃肉,只食用些單獨的青菜,似乎真的一副要出家的模樣。
連少主本以為,好不容易娶來妻子,便多請些朋友,將婚事準備得大一些,但他現在已為此決定吃了悶虧,朋友請多了也是不錯,但一個一個非要拖著他在宴席之上,叫他心中略有幾分悔意,尤其是妻子的舅舅……那位大約是白雲城主的白衣男子,整場都在冷冷盯視他。
他大約明白這人心情,許久未見的外甥女突然嫁了人,並且還是從未見過的一個年輕人,實在叫作為舅舅的人生不出什麼好感。
連少主心知此人是陸小鳳一般的高手,並不多麼靠近,只一杯接一杯將敬酒之人勸回,說實話,他今晚真的喝了不少。陸小鳳看得十分歡喜,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前輩。」連少主見他這樣快樂,忍不住走上前。
陸小鳳自然掩下笑意,已手中多出一杯酒水,揚手道:「還未向莊主賀喜。」
「同喜。」連少主十分給面子的飲盡這一杯,接著走近一步,十分親昵一般將陸小鳳從席位之上請出,不等他反應,便朗聲道:「徒婿有些不勝酒力,聽聞陸前輩向來是酒中好手,千杯不醉,今日還請一定要為徒婿擋一擋這酒水,徒婿先走一步。」
陸小鳳回過味來,手已一指點出,打算攔下他,卻不料連少主早有準備,打算離開時便已用到輕功,身體一滑便悄然遠去,融進暮色里,氣得陸小鳳跳腳。
連莊主在江湖風評極好,說的話幾乎從不會被人反駁,立即有人喊道「陸先生」,紛紛過來敬酒。畢竟陸小鳳方才出手的一招,如同神來一筆,又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明顯是一門極為高明的功夫,武林中最是尊崇這樣有本事的人。
連少主離開宴席,已順著小路向內院走去,他眼中向身側一瞥,腳不略微一頓。那陰暗處便接著閃出一道身影,這人抬頭,中間是個長相極為奇怪的少年,說是奇怪,是因他五官明明不缺一處,組合起來卻彷彿每一處都缺了一般,說不出的奇怪。
但連少主認得這人,甚至倘若花天珠在此,也一定認得這人。
「連莊主。」少年從懷中扔來一件東西,大約是本書冊,隨後盯視連少主一眼,這一眼看不出神色,但很顯然其中並無惡意,他冷冷道:「你要的東西。」
「什麼?」
「主人給的。不好說。」
連少主接過書冊,往頁面一看,隨後伸手翻了翻,又忽然合上,收入袖中,神色認真地抱拳道:「我知道了。多謝。」
「不必。」那少年頓了頓,又冷聲道:「你二人於我有恩,若有事,可去關東找我。還有,今日見你二人總算成婚,恭喜。」他長相怪異,聲音也極冷,此刻神色卻略有些柔和,顯然這聲恭喜是發自內心,他說完這一局,轉身便走,大約並不會進入宴席,而是這就離開無垢山莊。
連少主望著他背影遠去,隨即往袖中一觸,心中放下一半。回到暖閣時,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時辰,嫁衣擱在一邊,屋子裡也微有水汽。
連少主扣上房門,越過一重紗簾,向床鋪走去,那其上只著一件單衣的少女正擦拭微濕的長發,連少主接過綢巾,細細為她擦拭,只覺得她長發的清香,也引得他格外心動。
他以內力一寸一寸令長發微干,從背後抱住她,探身過去舔咬她的耳垂,小姑娘身體一抖,已握住他打算解開衣帶的手,她轉頭看了看,眸色明亮,「你這樣早回來啦?」
她以為還要等許久。
起碼祖母叮囑她晚間之前要看的那本書冊,她還不曾拿出來翻看。她猜測,其中大約記錄著日後作為妻子,要怎樣照料丈夫的做法。
她大約有點不知所措,又碰到他衣袖,不料其中一本書冊啪地掉落下來,小姑娘默默鬆了口氣,她彷彿終於找到可以轉移的話題,笑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