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這樣忙忙碌碌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期間院里發生了一件非常轟動的事件，據說是一名師從世界級心理學專家和精神病學專家in的姓周的醫生來院里坐診了，晚間新聞還做了專題報導，而且很多富豪和高級白領都排著隊地來做心理諮詢，這讓平時冷冷清清的心理科在院里的位置一下子就變得舉足輕重起來，聽說連申請購買上百萬的設備領導都沒猶豫直接就批了。
葉秋涵也好奇地跟著別人去了十一樓參觀，回來就感嘆自己和人家周素琦周醫生年紀一樣大，看看人家都已經什麼坐到什麼位置了，自己還成天寫病歷呢，都快成作家了。
其實心外一科手術室她還是經常進的，這要是在其他科室如果是技術成熟的住院醫師要是有小手術的話估計科主任也能讓做一次，但誰讓自己是在心外呢，在這裡無論大中小的手術都是人命關天的，一點也馬虎不得，用他們科主任李文東教授的話說不要提主刀和一助了，就是二助也要等在手術室里看兩年、鉤兩年再說。
葉秋涵知道李教授是好意也是行事小心，畢竟出了事他是主要責任人，而且現在就是給自己機會上手術台她也不敢做啊，掌握的技術太貧乏了，能站在手術台旁邊多看看多學學她就已經很知足了，像張耀申連這個機會都少得可憐，要是他能轉到自己這邊來就好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葉秋涵去找孫迪一起吃飯，別人怎麼想她是不知道，但葉秋涵深知和護士長搞好關係是件多麼重要的事，在他們科室來講護士長孫迪的實際地位其實僅次於主任，因為主任和副主任平時要診治病患還要忙著搞項目，人情找上來求著幫忙的私活兒更是不少接，所以科里除了醫療方面的工作，其他大小事差不多都是由孫迪在主持運作。
孫迪雖然在職務上是配角，但絕對是領導身邊出謀劃策的主力，在他們科里差不多算是行政二把手了，自己雖然有遠大的抱負可還沒愚蠢到不食人間煙火，儘管是靠關係進來的，但葉秋涵總認為自己不僅應該比別人更努力更認真地工作，而且更要處理好各種人際關係才行，這樣不但是為自己好也不會讓丟二叔臉，而且也正因為和孫迪關係處理得好，所以她進手術室觀摩的機會才多起來的。
「秋涵啊，這總讓你請我吃飯也太不好意思了，要不哪天有空孫姐請你吃頓大餐吧。」孫迪笑呵呵地看著葉秋涵，她當然也知道這小姑娘是在巴結自己，但人家巴結得舒心啊，雖說葉秋涵家庭條件不錯，又是院長關係進來的可是卻一點也不擺架子見誰都笑眯眯的，正式進科的第一天還買了幾箱進口牛奶送到護士站請大家喝，人呢也是又聽話又本分，對自己更是特別尊重，確實是有素質家教好，她就喜歡這樣的。
聽心內三科護士長高春雁說他們那邊也有個關係硬進去的住院醫師就狂得不得了，護士沒一個不煩的，這麼看來還是自己有福氣。
「孫姐，您別和我客氣，您樂意讓我請客我就特別高興，我辦公室里還有一套兒童玩具車，是我爸從國外帶回來的，一會兒我給你送護士站去。」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你自己留著吧。」孫迪眼睛都快笑沒了，給她兒子買東西比給她自己買更讓她高興。
「我家也沒小孩兒用不上的，本來就是特意給你家寶貝兒帶的，我二叔家的弟弟過段時間也能回來，還給你帶了幾斤海參，比市面上買的好多了。」
「那太謝謝了，以後在科里有什麼事兒你只管告訴孫姐，孫姐全替你擺平，你就和我親妹妹一樣！」
葉秋涵笑著點頭，她完全相信孫迪有這個本事，不說她工作多年經驗能力一流，只說她的性格只用一個「潑」字就能詮釋了，其實有時科室里還真是需要有這樣一個人物才能起到震懾作用，才能管理好人事。
尤其是是非多的護士站，聽說婦科產科那邊原先那叫一個亂，後來就是因為換了兩個金剛式的護士長才好了許多。
「秋涵啊，孫姐和你說個秘密你可別外傳。」孫迪已經完全把葉秋涵歸類成自己人了。
「孫姐，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你說我只聽著就是了。」
孫迪先是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圍，然後才往前探著頭壓低聲音說：「我就是信得過你的人品才說的，你看心理科自從周醫生來了之後牛氣多少？告訴你咱們科也快要出頭了，到時連心內都要靠邊兒站！」
「心內科真那麼厲害嗎？我就知道他們獎金多。」葉秋涵狀似天真地看著孫迪。
按說他們院心外也是院里的重點項目，可手術雖然排得滿滿地但科室收入和本院的心內比起來差的就不是一個檔次了，院里每年收入前三名的科室總是心內在個科室輪流坐莊。
「他們就是微創介入厲害，放個起搏器和支架就掙錢，他們科主任年終聚餐那會兒說一年給院里貢獻了10多個億，那獎金能不高嗎！不過內心輻射也大，沒結婚的去了將來生孩子都成問題，你沒聽說過嘛，要想富，早生孩子做介入。當然了患者誰也不願意開胸，都是能不開刀就不開刀，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科效益上不去的原因，不過以後可就不一樣了。」
「為什麼？」葉秋涵想以前聽人說心內一個支架就能掙兩三千，看來是不假了。
「我也是聽主任說的，他說美國有個華裔天才心外主刀要來我們醫院，那人叫程楚瀟，還說國內好多大醫院都在爭取他，但都沒我們院力度大。主任說院里就差把院長的位置給他了，只要他肯來什麼條件都滿足，保證絕對不會讓他被任何體制內的規章制度掣肘，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葉秋涵聽完忍不住驚呼：「這太誇張了吧，再說他一個外國人會說中國話嗎，語言不暢通治病是會出大問題的」
「這個我就不太知道了，不過既然能來肯定是有辦法解決溝通問題的，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兒，我只和你說這個程大神要是真能來，那我們科以後在院里就是龍頭位置，主任說患者不都怕開胸嗎，要是這位大神來了誇張點說那全世界的心臟病患者都會爭相跑來等著開胸，人家一年上千台手術，我們有的老教授一輩子做的手術可能還沒人家畢業這幾年做的多。」
「那他多大歲數啊？」
「主任沒說，不過既然叫天才年紀也不應該太大吧，等來了就都知道了，不過主任最擔心的是這位大神要是來我們院能不能到我們科里，要是去了二科那就糟了，所以他現在天天都找幾位院長談呢。」
葉秋涵雖然挺好奇程楚瀟這位傳奇式的人物，但感覺和自己關係不大，科里獎金自己拿不到多少，更不可能有機會得到這位大神的指點，所以也就是聽聽而已，人家愛去哪去哪自己只是個看熱鬧的。
可沒過幾天科主任李文東教授就對全科人員做了動員，大意就是說那位天才心外主刀基本已經定下來會到本院進行工作交流了，所以現在科里不能出任何差錯不能給二科抓住把柄的機會，一定要爭取把人留在一科，開完會還把葉秋涵單獨叫去了辦公室。
「小葉，你要是方便的話就請你叔叔在院長面前幫我們科里說說話，我們是一定要把程醫生爭取過來的，雖說院里一視同仁，但人在哪科差別是很大的，這直接影響我們學習進步的機會。你進科也有半年了，應該知道二科就因為有個比較知名的劉偉所以院里在各方面都對他們傾斜，這次我們科里必須挖掘最大的能量來留住程醫生。你選科時是知道我們科只有一個名額的，我和其他兩位副主任可是非常堅定地收了你這個女孩子啊。不過你放心，你叔叔運作中產生的經費都由科里出，這個事兒我會和小孫說一下的。」
葉秋涵當然明白主任的意思，要不是沖著自己二叔和院長的關係，科里基本是不可能留女醫生的，當然她也清楚對於李主任和其他幾位副教授、主治醫生來說，他們更看重的是能從那位程醫生身上學到先進的醫療技術，經濟效益可能反倒排在第二位了，有機會能和這麼一位天才人物共事誰不想多跟著學些東西呢。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求我二叔幫這個忙，但能不能成功我可真說不準。」
李主任笑了：「現在領導班子也都為難著呢，我們只不過是盡全力爭取，能不能成功誰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你不用有心理負擔。下半年你就轉正了吧，小孫經常誇你認真勤奮，到時待遇肯定能提一提的。」
「謝謝主任。」
葉秋涵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就給二叔葉之林打電話說晚上要去他們家吃飯，立即就得到了熱烈的回應，葉之林兩個兒子都長年在外，平時也就這個侄女過來時家裡才能熱鬧點。
快下班時正好張耀申下樓過來，葉秋涵就問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問完又有些後悔，自己是為一科說情去了，張耀申知道了能高興嗎。
張耀申也看出來葉秋涵的為難了，不禁呵呵笑了幾聲：「咱們兩個科敵對又不是咱們兩個敵對，我倒是真心希望那個程楚瀟能去你們科里，不然他就是到了二科我也沒機會學到半點東西，科里效益再好也和我沒關係，王騰達已經說好幾次了二科按工作年限發獎金，我能到手三四百塊錢就算不錯的了。」
葉秋涵也覺得自己有點小心眼兒把事情想歪了，於是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腦袋：「是我想多了，那你和我一起去二叔家吃飯吧。」
「我還是不去了，晚上宿舍里幾個哥們兒要出去吃飯。」
葉秋涵想這大概是張耀申在找借口，因為自己父母和二叔二嬸那邊雖然都沒有什麼門第觀念，但卻一致認為她最起碼應該找個能養得起老婆孩子的對象，所以儘管張耀申本人各方面都很優秀，可他家裡的條件實在是太困難了，生活都成問題更不用說買房子結婚了，而且心外這個專業沒有個十幾年的時間個人發展也不會有太大的起色，這也是他們兩個戀愛多年卻一直沒能談婚論嫁的原因所在，兩人收入加一起不吃不喝還買不了半平米房子，還談什麼結婚生子！
「那行，你可少點喝酒。」葉秋涵也沒強求張耀申。
「知道了。」
葉秋涵等張耀申離開后便就換了衣服收拾好東西去了二叔家。
二叔二嬸做了一大桌子菜，吃飯時她把主任的話和葉之林說了，葉之林還沒出聲兒二嬸任小桐就一連聲地讓老伴兒幫著把事情辦了，別讓侄女兒為難。
「程楚瀟真能去你們醫院？老方可真能瞞啊，一點兒風聲都沒漏，不過這也不是他一個人能說了算的，而且程楚瀟去你們心外那是大家都跟著受益的事情，還分什麼一科二科呢。」
老方就是他們院的院長方育樺。
「二叔，你也知道程楚瀟啊？」
「早幾年就聽說過了，國際上非常有名，在國內要不是專業領域的醫生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二叔，我們院心外兩個科室是獨立運作的，要是這個程楚瀟去了二科我們一科很吃虧的，二科的陳主任可沒我們李主任有風度。」
葉之林聽侄女這麼說也就明白了，既然影響侄女的前途那自己就少不了要出面活動一下，於是也就一口答應會去找院長方育樺聊聊。
葉秋涵這才放心，因為不管成功與否，只要二叔去找了院長主任就不會怪她不辦事兒了。
之後隨著院里正式公布程楚瀟已經接受邀請來本院從事心外交流工作之後，心外一科和二科的天才爭奪戰立即跟著進入白熱化模式，兩層樓的人見面都跟仇人似的，弄得葉秋涵和張耀申平時都不敢在院里見面說話了，生怕被各自科室的人說成是叛徒。
護士長孫迪更是舍臉去找了某副院長疏通關係，據說孫迪和這位副院長的關係是同學父親朋友同事的鄰居，這也就難怪說是舍臉了，關係實在是太遠了。
不但如此，護士長大人還展開了心理戰，逢人必說程楚瀟肯定能到一科來，別人問她為什麼這麼肯定，她神秘一笑：「沒聽說過七上八下這個詞兒嘛，我們一科在七樓二科在八樓，自然是我們贏。」
孫迪的理論雖然荒謬，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還真是在全科起到了鼓舞士氣的作用，大家聽完她的話多多少少心理都好受些。
而兩個科室的當家人見面時雖然面兒上都比往常更熱情更親切，但所有人都知道一科的李文東主任放棄了出國交流的機會，二科的陳樹安主任更是連女兒的婚期都延後了兩個月，兩個科室之間的戰爭為全院其他忙碌的醫務工作者們提供了很好的消遣話題。
院里領導班子眼看著心外一科和二科就快發生死戰了也是急得不行，再加上兩邊各自找關係託人情的說客也都把他們煩得成天跟做賊似的躲著走，最後也不知哪位領導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這才讓雙方都消停下來。
這個主意就是：等程楚瀟本人過來之後，讓他自己選去哪個科！
這也叫主意嗎？葉秋涵心裡暗笑，那個程楚瀟又不了解情況怎麼會知道自己想去哪個科呢，難不成要他憑心情選嘛！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自己和張耀申在院里可以沒負擔地見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