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相濡以沫

第六十六章 相濡以沫

陸遠書挨的這幾刀雖說沒有傷及要害,但也是實打實的戳在身上,卧床靜養自然是少不了的。學校沒什麼二話,很痛快地就給批了假,沈瓊寧這邊卻有點麻煩,就算把今年的年假都請上也不夠照顧看護的時間,何況這段時間,何硯也實在不好批假給她。

蕭曼的事情向來是由她一手負責跟進,這次出了這麼大的變動反轉,n.w作為引領者,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將大新聞拱手讓人。自蕭曼在直播間中當眾出醜之後,這條新聞隨機愈演愈烈,以比之前更磅礴的架勢,氣勢洶洶地佔領了各大網頁的醒目版面。

剖析展示人性的醜陋陰暗面顯然比一場刻意的造神更加吸引眼球,朝華電視台弄巧成拙,本想著挽回形象,反而因為蕭曼的事情形象一落千丈,名下所有的節目收視都受到了嚴重影響,出現了令人心驚的一致下滑。在事件演變了又兩天之後,朝華電視台的新聞發言人終於結束沉默站了出來,宣布了電視台內部的處理結果。

蕭曼被正式解僱,其背後的金主也受到了嚴肅警告處分,正在積極反省。

這樣的消息一出,公眾不出意料地更加義憤填膺。原因無他,這份處罰實在太輕,不說對蕭曼的離職處理,連背後的金主到最後也沒透漏出個名姓,說是處分了,誰知道是真是假?但電視台也只官方出面了那麼一次,根本沒有回答任何記者提問,心中氣悶的網友們肝火大盛,轉而就開始深扒起了蕭曼和朝華電視台的黑歷史。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這樣咄咄逼人的搜尋之後,「綠毒」的陳年往事與《新聞深處》的前世今生,包括沈瓊寧和她的《新聞背面》,很快便被人挖了出來。沈瓊寧揪緊了心,面上卻表現得不動聲色,只是有意引導著公眾向這一方面挖得更深一些,很快便有了讓她措手不及又意料之中的結果。

在一條條證據的拼接與全民的指責討伐聲中,終於有當年的知情人站了出來,遮遮掩掩地說了些當年的內情。

沈瓊寧為什麼會在孤兒院卧底的最後時期被拆穿身份,送上去的新聞為什麼會被強壓數日不發,全都是因為她自己的團隊里出了內鬼。蕭曼出賣了她,與金主勾結將消息送了上去,將她推到了步步驚險的境地,而蕭曼自己則靠著這樣的出賣換來的平安逍遙自在,沒多久便自己另立門戶,開始了風光的製片生涯。

這也解釋了她為何一直對沈瓊寧下手這麼毒狠——不光是因為嫉妒,背叛一旦產生之後,有些人會變得愧疚一生,有些人則只希望礙眼的人去死。當她好端端地再次出現在蕭曼眼前那一刻的時候,不管蕭曼以前是什麼心理,從那之後,大抵就只剩下盼著她下地獄了。

一個秘密長久地壓在心裡是會把人逼瘋的,何況這看上去不過是件塵埃落定的往事。網路上對這個最新的爆料持半信半疑態度,只是當個熱鬧看著。而沈瓊寧作為當事人,卻無比清楚這樣的回帖里說出了怎樣的真相,讓她整個人都終於解脫。

事情在這裡塵埃落定,對得起她這幾年咬牙挨過的日子,與蒙受的無奈和委屈。

蕭曼將何去何從,現在還不好斷定。但這件事情註定將成為伴隨她一生的恥辱烙印,向所有人展現著她過去亦或是人生的卑劣與狠毒。心上的重擔放下了一個,另一個卻緊接著便被提了上來,不知道「綠毒」事件背後的人又將以怎樣的姿態重新找上門來,沈瓊寧最近內心焦慮,工作忙碌,加上照顧卧病在床的陸遠書,心血耗磨之下,整個人都消瘦下來。

「你也別太拼了。」陸遠書忍不住勸她,眉頭輕輕皺起,「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這兒沒關係,你不用整夜整夜的耗在這裡。」

「看我的臉看煩了?」沈瓊寧涼涼地橫他一眼,守在他旁邊的女生見到沈瓊寧時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像是受驚的兔子般迅速抓過包站起來,問好道別一氣呵成,低著頭小碎步離開了病房,像是多待一秒便要被沈瓊寧嚇跪在地上。沈瓊寧在她剛在坐的位置上坐下,陸遠書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怕給你添麻煩。」

「現在想起來是給我添麻煩了,出事時怎麼不想想?」沈瓊寧瞪他,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把帶來的保溫桶放在病床旁的小桌上,「山藥大骨湯,你昨天不是說咸了嗎,今天我少放了一點鹽,午休時回去煨上的,嘗嘗看。」

她最近一直保持著這樣報社——家——醫院三點一線的情況,每天中午休息時回去煲湯,下了班回家用保溫桶裝好提到醫院來,在醫院整夜整夜地耗過去。陸遠書白天這裡總有來探望的學生,基本也不大缺人照應,晚上的時候則是沈瓊寧接過班,勉強維持著尚可的現狀。

只是實在也太過勉強。

沈瓊寧不是鐵打的,這樣的生活實在太耗精力,陸遠書一天天恢復起來,她也一天天彷彿肉眼可見般地消瘦下去。如今精神看著還好,但已經瘦得讓人心驚,眼底下帶著抹不掉的青痕,垂眼的時候,彷彿整個世界的壓力與疲憊都一股腦墜了下來。

她把湯匙筷子放好,舀了碗湯出來放在桌子上,頭也不抬地招呼了一句:「趁熱喝。」

結果沒等到陸遠書探身過來拿湯碗,反倒是被陸遠書抓住了手。

十二月初的天氣,她剛從外面進來,還沒適應病房裡的溫暖,帶著冷意的手被熏得通紅,摸起來依然是涼的。陸遠書的兩隻手都交疊了上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捂了一會兒后才說:「你的手太涼了。」

「剛從外面進來都這樣。」沈瓊寧在片刻怔忡之後,很快搖了搖頭,眼神仍向著已經被舀出來的那碗湯瞟,「快喝,不然涼了。」

陸遠書看著她:「其實你不用做到這份上的。」

「我有這麼討人嫌?」這下沈瓊寧終於把視線從湯上移開,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心虛啊還是感動啊,又或是覺得受之有愧?舉手之勞,陸老師你不用這麼掛心,球球病了我也得這麼悉心照料著啊,我這人很重感情的。」

「我以為你是很乾脆的那種人。」陸遠書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卻沒有放開,「在一起時怎麼樣都好,分開也足夠利落徹底——我是你前夫,你要是沒打算爭取感動中國好前妻名頭的話,其實不用為我做到這一步。」

沈瓊寧收起笑容,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哦,你現在想起來是我前夫了,說要重新追我時想什麼了?翻臉不認賬啊?」

陸遠書苦笑了一下:「那個時候沒想到自己會出事。」

「出事了又怎麼了?」沈瓊寧從鼻子里逸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用力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無果后帶著怒氣瞪了他一眼,「混賬,你不作妖不出事我才好甩啊,現在弄成這麼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不管你豈不是顯得我忘恩負義冷血無情?你是想讓我接受道德的譴責嗎?」

陸遠書沒有接話,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他的瞳色極深,認真凝視時要顯得比別人專註得多,還帶著不容錯認的執著。沈瓊寧和他對看了一會兒,忽而自己也無可抑制地失落起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放柔了語氣,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難過。

「我心裡有個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沈瓊寧聳了聳肩,輕聲說,「這是座對我們而言都不是故鄉的城市,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過的小日子。朋友總是會越交際越多,但很多時候有些事情是只有家人能做的——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在醫院陪同照顧,度過看上去不容易的難關,還有很多其他東西。」

「生老病死,要是身邊連個陪著的人都沒有,未免也太失敗了些。」沈瓊寧搖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在你找到我的接任者之前,有些事情我還是沒法置之不理。怎麼說呢,至少我把你健健康康地交到下一任手裡吧。」

「就像你家人把你交到我手裡時那樣。」

做一日夫妻,就像是被置於同一片乾涸泥沼中的兩條魚,相濡以沫不是愛情,是依偎,是支撐,是柴米油鹽的日子,是日復一日的恩情。

比曾深愛過一個人更無法抹去的痕迹,就是你曾和他是打算攜手度過餘生的最親之人。

沈瓊寧忽然察覺到一種濃重的疲憊,像是失去了一直以來隱秘的支撐與堅強,瘦削的肩上扛起的擔子終於讓她覺得已經是難以忍受的重量。沈瓊寧把手抽出來,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感覺你查不多能理解,但是你不用覺得我……」

她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陸遠書傷在腹部,這樣的動作做起來很是勉強,沈瓊寧稍微掙扎了一下,顧及著他的傷勢又不敢再動。陸遠書咳了兩下,手卻沒有鬆開,反而越收越緊。

「我不想有下一任了,不想再用十來年的時間去愛一個人,也不想你的身邊那些屬於我的地方終有一天被別人取而代之。我娶你不是為了讓你承擔這些,是為了遇事一起分擔,和你相依為命,死磕一輩子的。」他啞聲開口,在沈瓊寧耳邊慢慢地說。

「寧寧,既然你不怕我出事,我也不怕因為你牽連上麻煩。無論生老病死,無論富貴貧窮,要是都願意一起走下去的話。」

「那我現在向你求婚,你還會答應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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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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