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留下穿越物證（3）

好半天，好半天，小昭突然嚎啕大哭，口中只是不停地重複一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話語在看到小昭那張木然，甚至說是被驚嚇的臉后嘎然而止，「發生了什麼事？」步悠然擔心問道。

步悠然聽得費解，口中嘟噥，什麼意思啊。微微搖了搖頭，看向還坐在床上紋絲不動的小昭，「你幹嘛呢？怎麼不吱聲？我不是告訴你誰敲門也別開的嗎？你怎麼……」

楚瑾瑜亦不怒，另一隻撫在門框上的細長手指微收，雙眸彎起，「也罷，恐也沒多少時日讓你這般自由了。」說罷，走下樓去。

「不要！」步悠然回答得乾脆。

還沒等步悠然說話，楚瑾瑜再次閑散地問道，「要不要跟我回去？」

步悠然瞪了他一眼，趕忙探身向里看，還好，小昭依舊在裡面，只是人看起來不太對。

「你說呢？」他笑得邪惡至極，擺明了要和步悠然打太極。

頓時一股電流從頭頂穿到腳底，步悠然跳開，戒備地抬頭看他，「你來這裡幹嘛？」

楚瑾瑜欠身，修長的手指輕撫向步悠然微張的唇瓣。

「楚……」楚瑾瑜？他怎麼會在這裡？

步悠然回到客棧時，太陽已西下。一路爬上二層上房，剛要推，沒想門卻從裡面拉開，步悠然一怔。

……

安媒婆在一側，不支一言，老謀深算的她，已經開始在籌謀如何去幫助於自謙去步悠然的家中說媒一事，倘若要成功了，相信就算是不依靠於家老爺子，於自謙那邊的紅包賞銀定也不會少。

「確定！」於自謙重重點頭，轉向安媒婆，「只是今日麻煩安大娘這一趟白跑。」

「你確定？」最後那個不是挺好的？這樣放棄多可惜？

於自謙聽完這些話，反倒喜笑顏開，「我……我是覺得這些都沒合適的……」

「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怎能憑我一面之詞？你當有自己主見！」步悠然對他的隨便感到惱火。

於自謙表情怪異，「姑娘決定。」

其後，步悠然又淡淡地翻看了其他幾幅，「你覺得呢？」

安媒婆目光淡掃向於自謙，又轉向步悠然，沒作評價。

步悠然聽后嘖嘖稱讚，「若真娶了此女，相信定可以少奮鬥個二十年。」

「並不是。」按照道理講，安媒婆在這個行當多年，也有自己的職業準則，不能隨意對人品頭論足，相比較，但今日面對著於自謙和步悠然，想到他們之間那種微妙關係，於是決定破例地說道，「最後那幅才是。此女家住京城，獨女，其家中不僅擁有龐大產業，朝廷還有其叔父為二品大官。」

步悠然亦附和一笑，也不作解釋。

安媒婆笑了笑，「姑娘聰明，這是在套我老婆子的話。」

步悠然對於安媒婆的敬業之態感到佩服，不由多瞅了她兩眼，「那依您看，此女是這些人當中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是最好的？」

「這位小姐真人生得面如紅花，眉如遠黛，雲鬢何首烏，一捻三棱腰，正是豆蔻之年，家住南城，上僅有一兄長，無姊妹，其父親是朝廷六品官員，書香世家，從未有陋習，當地百姓對他們一家人皆是口口稱讚。」安媒婆一席話說得不打嗑吧，可見早已將所有人事物都背熟於心。

步悠然和於自謙不解，抬頭看媒婆。

安媒婆看到小廝遞過來的茶杯，順手接過，一雙胖得渾圓的手指頭捻著茶蓋，輕刮著茶湯，注意到步悠然手停在一張女子畫像上，說道，「姑娘好眼力。」

但姜畢竟還是老的辣，倘若一點點小挫折就給她打敗，現如今也不會讓其混到這般。

倘若正常人一般會客氣地福身，說一句「不是」，接著再解釋「小女子是哪裡哪裡人士」，可眼前的步悠然硬邦邦地兩個字「不是」，倒讓已經混了半輩子的安媒婆有些棘手。

步悠然隨聲看向安媒婆，「不是。」又垂首認真地翻閱著女子畫像。

安媒婆一雙市儈的眼睛快速打量了一番步悠然，不由心中有了幾分底，她笑道，「姑娘不是安城人士？」

她也不挑穿，干他們這一行，不僅要迎合出錢主，更要看當事人的意見。當然如果男女雙方一早就兩情相悅，那倒更是省了她們的事。

安媒婆憑藉經驗，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什麼都逃不過。她一進門便起了疑心，剛剛這番對話更是讓她萬分肯定了猜測。

史生在旁側也填油加醋，再三勸，終於讓步悠然改變心意，決定留下來為其參謀。

倘若她當真對他沒有意思，他便乾脆順了他父親的意思，也便死了對步悠然的心，從此只當朋友，絕無再非分之想。

不等步悠然說完，於自謙解釋道，「是家父的意思。」他原本是不想順從，但忽然昨日一番思想爭鬥，計從心生，或許借著這次機會來探探步悠然的意思豈不是更好？

「這是？」步悠然再看到安媒婆手上拿著的一沓子女子畫像，心中更為肯定自己的猜測，她瞭然地笑道，「這種事，我摻合進來不太好，還是你……」

步悠然一看這般，不由將目光移向站定的婦人身上，看她一身誇張大紅袍、以及耳後別戴的大紅花，心中漸升起的某個職業形象與她一點點重合。

「你留下來也無妨，正好也給我……參謀參謀。」於自謙臉頰微紅，話語中帶著一絲懇求。

步悠然一看，「你有客人？那我下午再來。」說著，便要起身。

「公子，安大娘來了。」史生提醒道。

這日安媒婆一早就穿戴整齊，帶好了物件等，來到了於自謙在安城租下來的宅子內，進來的時候，正好步悠然和於自謙在討論噴泉與拱橋的位置設計。

所以，沖著這個好口碑，有很多其他城縣的單身還未娶還未嫁的單身男女，都會讓其家人特意來求安媒婆作媒。

她姓安，祖輩四代以作媒為生，凡是經過安家媒婆接手的，不敢說百分之百成功，但百分之七十，是跑不了的。

在安城，有個媒婆，年約四十，長得普通，膚色暗黑，頭上別著一支釵，耳上戴著一朵大紅花，關鍵是嘴角上方的那顆黑痣，簡直就是媒婆這個職業的最大特徵。

……

這樣的信箋今年已經收到了四次。

史生不去看也知道，少爺已經到了適婚年紀，老爺定催著他回去相親。

於自謙拆開，大致掃了一眼，又摺疊上，塞了回去。

史生嘆道，「老爺今日捎來信。」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信件遞給他。

於自謙內心矛盾複雜，他想要試圖說服自己，不要畏懼，大膽向前，然而卻又被前方的「楚瑾瑜」三個字所阻隔。

他的內心已經徹底被「楚瑾瑜」三個字所打敗，明明他的容貌不及他，明明他只是一個外國的商人，明明他的家世背景是個未知……可莫名地他強大氣場讓人窒息，他普通的容貌站在人群中並不起眼，卻又奇怪地吸引著周圍人的目光。

答案，似乎是……肯定！

如若撇開楚瑾瑜，他就一定會努力邁前一步嗎？

可如今面對感情，他為何會變得退縮，懦弱了呢？甚至還未有所舉動就想要退卻了呢？

他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在生意上，就算是對手很強大，他也會去嘗試去挑戰。

史生的一席話讓他反思，回想在這裡遇見步悠然的種種，似乎他總是很被動，相比較楚瑾瑜，雖然看不懂他的內心，但那幅淡然的心境卻已經讓他不戰而輸。

「公子，您以前不這樣，哪一個姑娘您不是以禮相待，至少也應當送回家，縱使人家再推拒也要堅持。可為何到步姑娘這裡，您怎麼反倒犯起傻了呢？」

於自謙本欲低頭向屋內走，聽到史生這般問及，不由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史生無奈，「所以，您就讓步姑娘一個人回去了？」

「她還要回山莊。」

史生看到於自謙一個人回來有些意外，「公子，您怎麼沒帶步姑娘一起回來？」

於自謙回到府邸時，已經下午，這頓飯吃得時間稍長。

……

其實，他心底明白是因為步悠然對他的一次「施捨」，但哪怕是「施捨」，他也甘願受之。

於自謙一怔，前些日子他三番五次相邀，步悠然卻一次機會也未給，而眼前卻因為楚瑾瑜的一次偶然造訪，反倒成功了。

「那等什麼，都晌午了，還不一起吃去？」

「還沒。」

步悠然知道自己剛剛有些言語過失，忘記考慮當事人的感受，不由有些愧疚，「吃飯了嗎？」

步悠然一語中的，卻叫於自謙有些自卑，他自嘲道，「我於家幾代經商也僅能排上中等，縱使包下再大工程，也不如楚兄的一筆幾百兩小生意。可是話說回來，能讓楚兄看上眼的生意哪一個不是幾千萬兩以上的。」

「那些商人都是沖著楚瑾瑜來的吧，其實並不是真心要來看咱們這個山莊。」

於自謙解釋道，「他們怕耽誤工程，所以就不告而別，讓你多見諒。」

步悠然快速向回走，等趕到原地時卻發現只有於自謙一人，「他們呢？」

小米點頭。

「好。」步悠然突然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眼前的這個聰穎小丫頭，「我這就過去，等下你先幫我帶著這位姑娘到附近開一間上房。」步悠然指了指身後的小昭。

小米笑了笑，「沒有。」

「你沒說我在這邊吧？」

正想間，婢女小米走了過來，「姑娘，公子找您。」

「我沒問題，只要安全住下就好。」小昭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正好，這段時間我也不想回去。」步悠然思量著，「要不，就一起先住客棧吧。」

小昭點頭。

步悠然上下打量，點了點頭，「我看你肯定也不能隨我一起回楚府。」

「還說呢，當然是怕你等太久，來不及籌備好銀子就出來了，結果沒想到路途那麼遠，我又怕我一個姑娘會出事，乾脆就……就……這樣了。」

步悠然順著她髒兮兮的手臂看去，頓時跳開，「你怎麼搞成這樣？」

「有事你也得管我，我就賴著你這裡了。」小昭一副賴皮嘴臉，手拉扯住步悠然青綠的衣袖。

這便是步悠然所總結的，可面對這樣的兩種人，相對而言，二皇子似乎威脅性稍微小一些。

他和楚瑾瑜同樣尊貴，看起來高高在上，但不同的是，二皇子東方胤是個直接人，表情冷然，渾身上下透著一絲生人勿近的氣息，楚瑾瑜卻不同，嘴角總是上揚，人看起來溫和謙遜，還有著一張讓世人發瘋發狂的麵皮，上至耄耋，下至三歲小兒，都可以被他這張表皮所欺騙。當然這些都必須建立在他心情不錯的基礎上，想要玩耍一下世人，倘若他一不爽，好吧，這個後果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關鍵還是讓人不知道怎麼死的，只怕死前還在念叨著他的一切美好。

「我看那二皇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兒，不知道會不會有事！」步悠然一回想起在二皇子府上遇見他時候的眼神，渾身打了個冷顫。

小昭兩縷破袖一甩，「我都這樣了，你要是再不收留我，我不完蛋了嗎？我可是背叛了二皇子，投靠你這邊來的！」

「是跟我走？還是你有安排？」

「什麼我怎麼辦？」

「哎，你不了解……」步悠然跳下木椅，並未打算去解釋，拍了拍身上塵土，「你怎麼辦？」

小昭不信地瞅了一眼步悠然，「我在二皇子府見過他，也沒看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啊。」

步悠然搖了搖頭，「你不懂，他沒那麼簡單。」

「為何？」小昭走上前，「他也不過是個商人，況且他的生意還要仰仗著雪國的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