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真相，嘴角抽了抽

讓司夕田都沒想到的是，在眾多瓦匠都在糾結是要繼續堅持跟自己對抗還是選擇支持自己的時候，最先做出決定的居然是陳老！

在眾目睽睽之下，陳老這個在十里八鄉都能算上瓦匠泰斗的人物，居然直接給司夕田鞠了個躬：「今天這事兒，是俺們的不對。俺這老頭兒，不該跟著瞎起鬨，來你家找你麻煩。你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孩，能做瓦匠，能做到現在的程度真的很難得。俺老頭子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陳老這一鞠躬，他的徒弟路三也趕忙跟著鞠躬道歉：「俺也給你鞠躬道歉，俺一個做瓦匠比你年頭多，卻學藝不精，這樣的情況，俺沒好好鍛煉手藝，卻來為難你這個比俺努力十倍的人，俺錯了！」

「陳老，路大哥，你們這是做什麼，我怎麼擔當的起？」司夕田在臨湖村接觸到的老頭子們，從司家族長到王村長，都是面子比天大，就算錯了也絕不承認的主，看到這樣對比明顯的陳老，司夕田倒真是受驚不小。

如此的氣度，讓司夕田本來對陳老和路三就比較好的印象，又多了幾分。怨不得大家都說這老頭德高望重呢！從這一刻開始，司夕田是從心裡開始尊重陳老這老頭。

陳老搖搖頭：「丫頭，俺的這個道歉，你擔當的起。從你的手藝，從你努力的程度，還有從你剛剛被俺們這些瓦匠為難的態度來看，你都擔當的起！」

陳老看的真切，司夕田這丫頭從開始就看出來了他們來的目的，可她一沒有哭哭啼啼，二沒有找人壯膽子，三也沒有生氣撒潑，而是在這裡跟他們講理。再了解一下司夕田做瓦匠的原因和經歷，陳老怎麼看怎麼稀罕這個小姑娘，恨不得她是自己的孫女。

這些來找司夕田的瓦匠里，不少是因為聽說陳老也來才跟著來的，陳老這麼一帶頭，一些瓦匠互相對望了下，也都跟著給司夕田道起了歉：

「俺也給你道歉，俺錯了，不該仗勢欺人。」

「俺也是，陳老說的對！」

「俺們沒搞明白是咋回事就來找你麻煩，是俺們錯了！」

「你才當瓦匠一年，都快趕上俺當十年了，俺真是個沒用的，也給你道歉！」

「……」

司夕田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看著這些瓦匠在給自己道歉，她趕忙說道：「各位前輩，大家別道歉了。咱們都是做瓦匠這行的，靠手藝吃飯的，都不容易。你們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今天的事情咱們就過去了，以後有機會多跟各位請教技術！」

和蔣瓦匠一起組織大家來的羅瓦匠見司夕田和其他瓦匠都要和平相處了，一下子著急了：「嘿，你們這是啥情況，咱們之前不是說好的要齊心么，你們咋還都被這小姑娘給收拾，給人家道歉上了？」

路三聽見小羅的話，瞪了他一眼：「行了吧，羅瓦匠，俺們都是你和蔣瓦匠給攛掇起來的，口口聲聲跟俺們說司夕田多麼囂張，多麼不講理，帶著俺們來聲討她，現在俺們都看到真相了，你還想讓俺們給你當槍使喚啊？」

蔣瓦匠十分尊重陳老，見陳老做出了決定，也已經倒戈了：「行了，小羅，你沒聽陳老的話么，咱們都是被人給蒙了才來跟人家司夕田鬧騰的，人家司夕田從來沒想跟咱們作對過。既然事情都清楚了，咱們也甭做那個人家手裡的槍，拉倒吧！」

羅瓦匠還是有些不樂意：「可之前不是從你那邊來的消息么，而且咱們都答應人家了，這樣打退堂鼓不好吧？」

「咱們答應人家啥了，他就是給咱們了這個消息，還是假消息，啥好處也沒給咱，咱們有啥要繼續幫他的理由？」蔣瓦匠聽了，搶白道。

聽了這倆人的話，司夕田大概猜出了當中的情況：「蔣瓦匠，羅瓦匠，我大概了解了，你們應該過來，應該是被人挑唆的吧？如果我沒猜錯，應該也是個臨湖村的人。」

「你咋知道是你們村的人？」羅瓦匠可沒想到司夕田能一下子猜出來，有些驚訝。

他的這個反應，正印證了司夕田的猜測：「知道我家的，不是我們村的，還能有誰？我在這村子里人緣還可以，得罪過的人也不多。所以，如果我沒猜錯，找你們的應該是一個十五歲的男人，也姓司，是司家族長的二兒子，司老二，對不對？」

見司夕田精準的指出來了元兇，將瓦匠都驚呆了：「你咋能一下子就猜出來？那人啊，還真是司老二！他開始以要找俺盤炕的理由找的俺，俺記得這臨湖村有個瓦匠叫司夕田不想接，他就跟俺說，他和你是本家，因為看不慣你這樣糊弄客人，用不該用的辦法跟俺們這些瓦匠搶生意，所以才不想找你……而且，他還說，你是因為接外村和外鎮的生意錢多，所以都把臨湖村找你的生意排到很往後……」

說著說著，蔣瓦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我明白了，這世界上哪裡有不願意佔便宜的人？你收錢少，他卻不找你去找別人，肯定是你們有個人恩怨。他是故意報復，想找你麻煩，才找到的俺們，然後故意添油加醋地說。而俺們傻了吧唧的，是給人利用了啊！」

陳老嘆了一口氣：「能被人利用，還是因為咱們心裡嫉妒，咱們自己也有問題。不過，俺倒是好奇，為何你本家的人會聯合外人來整你？」

「這個，說來話長……」司夕田苦笑了一下，把她和司家的仇怨簡單交代了一遍，甚至在講的過程中，都沒有美化自己，把自己做反擊的環節也一一講了出來。

許是司夕田講的故事太離奇，不少瓦匠聽了，都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只有路三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哈，原來是這麼回事！司瓦匠，俺相信你！你說的那個司夕雷俺認識，他娘王氏就是俺們村的。前一陣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就去了俺們村，投靠他外祖父，也就是俺們村的村長。後來俺聽說了議論，說是他犯了大錯，被逐出了家族。因為他成天無所事事，他舅母看不慣，後來沒辦法，家裡把他送去當了兵。真沒想到，這居然還跟你有關係！」

路三的話，算是間接證明了司夕田說的都是真的，那些瓦匠們聽了，倒是都開始同情起了司夕田。

那蔣瓦匠還真是個真性情的人，聽過了真相之後，忍不住呸了一聲：「我呸，那司家老二也太不要臉了！俺覺得你做的對，俺要是你，肯定比你做的絕！得，別的能幫忙的俺沒有，就有一點，那傢伙本來是要俺幫忙收拾炕的，俺回頭就讓俺徒弟回了他家，給再多錢，俺也不接他的活兒！」

「俺也是，之前看著那司老二一副老實人的樣子，沒想到他這麼不要臉。以後俺也不接他們家的活兒！」羅瓦匠也不是傻子，對比一下司夕田說的話，再對比一下

其他的瓦匠聽了，也都加入了這個陣營，許諾不接司老二家的活兒。

司夕田聽了，心中倒是有些感動，這些瓦匠，倒都是不錯的人！哼，司家老二，讓你來坑我，現在看看，到底是坑了誰！

這個時候，心存愧疚的蔣瓦匠提議：「陳老，俺跟你商量個事兒吧！你看，司夕田本事不小，可剛入行，給人干瓦匠活兒的錢收的卻是太低了。你不是覺得今天跟著俺們來對不起司夕田么，要不你收她當個徒弟吧！這樣，你教出來的能獨立接活兒的徒弟，咋的收費也要比她現在高一兩百文。」

蔣瓦匠這麼提議，一方面是覺得這對於司夕田來說，會是個很好的補償，另外一方面也有私心在裡邊。他住的村子和司夕田的並不算太遠，如果司夕田和他手藝水平差不多，卻比他收費低那麼多，肯定會搶走他不少生意，要是司夕田要價也上來了，那他被搶生意的可能也會小了很多。

蔣瓦匠覺得這是個多贏的想法，陳老和司夕田肯定會答應，誰成想，陳老、司夕田和路三這三個人同時搖了頭：「我覺得不妥。」

「為啥？」蔣瓦匠不解。

陳老坦言，「第一，俺和這丫頭住的太遠，收徒之後，教起來不方便；第二，俺不知道司夕田這孩子的手藝到了啥程度了，但俺有種感覺，這丫頭的手藝應該不差，俺不一定能有東西教給她。」

「我很尊重陳老，只是我之前拜過師，沒經過他老人家的允許，我不敢再拜。」司夕田則是有自己的顧慮。

雖然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回到前世，也見不到自己原來的師傅，可在司夕田心裡，只有那老頭兒才是自己的師傅。

路三猶豫了下，也開了口：「俺……俺是覺得如果師傅收了司夕田，那她就是俺的師妹，有個本領比俺強那麼多的師妹，壓力也太大了！」

蔣瓦匠見他們都不樂意，無奈搖頭：「那行，算俺多管閑事！真不知道你們咋想的……」

這個時候，陳老又開了口：「丫頭，雖然咱們可能無緣做師徒，但俺確實很喜歡你。如果可能，俺倒是想看看你盤炕的手藝，說不定咱們還可以切磋一二。」

陳老這麼主動，這麼低姿態的要教給人本事，這在瓦匠界裡邊都是稍有的事兒，驚得身為他徒弟的路三都呆了。

既然陳老都開口了，司夕田當然也不會拒絕：「好的，我正要去給人家盤個炕，陳老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同去。」

司夕田這不卑不亢的態度，讓陳老很是喜歡：「好啊，丫頭，前邊帶路吧！」

聽說陳老要去看司夕田幹活兒，路三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師傅，俺也想去，多學點東西。」

蔣瓦匠聽了，也趕忙開口：「今天反正俺也都空出來了，既然有機會，俺也想去見識見識司夕田這丫頭的手藝！」

「老蔣去，俺也去！」羅瓦匠想了想，也要跟著去。

「俺也想去看看！」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瓦匠，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瓦匠，我也想去看看！」

「……」

路三這一帶頭可倒是好，十多個瓦匠都說想要去看司夕田盤炕，這些人基本佔了過來瓦匠的一半！

「這人有點多吧，怕是屋子裡站不開。」這樣的場景讓司夕田和陳老哭笑不得，這樣是不是太隆重了啊？

蔣瓦匠可不想捨棄這樣的的機會，趕忙擺手：「沒事兒，大不了俺們輪著去看，一次屋裡三五個人，看一會兒再換下一批。」

見大家都這麼熱情，司夕田倒是也不好拒絕了。好在，今天是給司夕霞他們家盤炕，兩家熟悉，跟他們說說，應該可以理解。不過，想到自己像是個動物園展出的動物一樣被他們圍觀的畫面，司夕田嘴角還是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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