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鑒畫會(一)
最近,史老夫人心情都很晴朗,因為她覺得,離自己抱曾孫子養曾孫子享受天倫之樂的日子不遠了。因著心情好,她最近參加了幾家宴請,就算是有人問起休妻的事兒,也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雖然打聽兒孫房裡的事兒不太好,但她是誰啊?是老祖宗。繁衍子嗣是大事兒,沒什麼不好的!
寧韻以前和最喜歡去老祖宗院子里陪她老人家說話解悶兒的了,可是最近,她一卻一想到去見老祖宗就頭疼,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每次老祖宗見到自己,笑得都太曖昧了,而且跟保護大熊貓似的保護著寧韻。也捨不得寧韻站,便是坐下還怕她受涼,那些個名貴補品什麼的,也都卯足勁兒往她院子里送。
不知道情況的下人們,私下裡都還以為這位灃二奶奶進門這麼長時間沒動靜,現在終於懷上了呢!
老祖宗是高興了,史令灃也盡興了,倒是寧韻成日被史令灃擾得心神紛亂的,這對於她來說,是從沒有過的。現在的寧韻,就像是一艘偏離的航線的船一般,在茫茫大海中行駛,沒有任何方向。
以前的自己,沒有的不羨慕,得不到的也絕不強求,可是現在,竟也有些患得患失了。寧韻自己理不清頭緒,就把問題歸結於最近太過清閑的緣故。可不是么,史家如今沒有女主人,寧韻掌管中饋,孫妙茹目前也還算老實,沒惹出什麼煩心事兒,史玲芳已經被老祖宗勒令閉門思過,已經很久不曾出來了,史家如今是一派安寧。寧韻成日里除了找老祖宗說話解悶兒,便是教霜丫頭識文斷字,剩下的時間,還餘下一大把,寧韻便全數放在了「作畫」上頭。
比起寧韻的清閑,史令灃在外面卻有些頭大,原因是落影齋那裡又出事了。梅老闆說,近期羽公的新作,一個月就來了三幅!按原先和「羽公」定下的,落影齋除了答應「羽公」的要求,用一副舊作換新作之外,還要再貼八百兩現銀給人家,好巴結人家只賣自己這一家。這下子好了,一個月三幅,不說舊作的增值的損失,便是這二千多兩現銀,也足夠讓落影齋的資金周轉困難了。這落影齋雖然是畫商界的老大,可資金都壓在這些名家字畫上,這次勉強應付了,下次呢?以後呢?
「公子,您說,會不會有人故意要整垮咱們落影齋呢?」
梅老爺因為這突然出來的「羽公」氣得頭髮都白了許多。史令灃一向是最有主意的,此刻也不得不緊縮眉頭,無計可施。他起初一時心動,懷疑過寧韻,可是轉念一向,又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了。寧韻送給老祖宗的畫,他看過了,完全和羽公的新作不是一個畫風。一男一女,迥然有別。再者,就算是她會兩種作畫風格,那印鑒呢?她哪裡來的?上一世,他明明白白的知道,羽公的確是離世再未出山的。寧韻喜歡作畫沒錯,但是她的小書房裡,史令灃去看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下月上京的鑒畫會,你去打聽打聽,頭籌是什麼畫?」史令灃想了很久,終於開了口。
梅老爺一拍大腿:「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三年一度的鑒畫會,各界名畫大家,都不會不去的,羽公他老人家如果在世,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畫界的盛典!到時候不管是真是假,總會露出些端倪來。而且,鑒畫會上消息最靈通,我們也可趁此機會,打聽打聽羽公這三年來,有沒有別的消息。」他現在倒希望羽公站出來,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否則一直則有神神秘秘的吊著落影齋,自己早晚要被他氣死。
回到家裡,史令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順嘴就跟寧韻提了一下鑒畫會。
「你那麼喜歡作畫,那天剛好我休沐,不如那天陪我去一趟吧。」史令灃嘴角噙著笑,問她。
寧韻當時正在丫鬟的伺候下解開繁複髮髻,聽到史令灃的話,回頭看了一眼,而後就神色如常,轉過頭去摘下一對兒白玉耳墜兒,道:「不去了。家中一堆瑣事需要我主持呢,再者說,婦人去那種場合,總歸不好。你自己去吧。」
史令灃心道,這會想起不能拋頭露面了,第一次見的時候,還不是你自己出門去的落影齋?當然,這話,他可不能說出來。落影齋背後的大掌柜是史家長子史令灃這件事兒,目前還不能說出來。倒不是他有心瞞著寧韻,實在這些事兒一件連著一件,全因他重生,所以他解釋不清楚。若是寧韻還是前世那樣的心智便也罷了,可是現在是這般通透的一個人,他更加不敢露出丁點兒說不通的破綻來了。
『鑒畫會這樣的場合,哪講究得了那麼多。多少前來鑒畫獻畫的名家還都是女兒身呢。那日很多人都是帶著女眷的,別說是已嫁人婦的,便是未出閣的女孩兒也是有的。而且,我早定了雅間,沒人瞧見我們。你真的不去?」史令灃一邊不斷誘惑著寧韻,另一邊,又緊盯著寧韻那張俏臉兒,想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可惜,又讓他失望了。
「不去。」寧韻只回敬給他兩個字。
「好,你不去也好。那日想來會有很多歌姬舞女一起助興熱鬧。我一個人左右是無聊的,若是讓她們陪自己喝幾倍小酒兒,你可別埋怨我!實在不行,待我瞅見一個會作畫的才女,結識一番,一起飲酒賞畫也好。」
「你敢!」寧韻立刻轉過頭來瞪圓了一雙眼睛,看向史令灃:「你身上若敢沾上她們一絲半點兒的味道,我再不讓你進這個屋子!便是老祖宗那裡,你也討不了好!」
寧韻明知道他是在說笑,但是還是忍不住咄咄逼人了一把,她臉上雖然卸了妝容,頭髮也拆開來,只讓一頭烏黑青絲如瀑般披散而下,但是這個樣子,反倒更襯出她那張精緻的小臉兒,越發好看了。眼下,她又那樣子瞪著史令灃,活脫一個厲害的小老虎。
史令灃越看她這樣子,越覺得靈動可愛,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了不得了,了不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厲害的夫人啊!」史令灃一邊說著,一邊就朝寧韻靠了過來,一雙手早就不安分地探進了寧韻的衣襟里。
寧韻掙扎了幾下,卻還是敵不過他的手勁兒。彩月和玉釵早就偷偷抿著嘴兒,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
到了鑒畫會那日,史令灃前腳剛走,寧韻後腳就急慌慌的找彩月給她換衣服。
「換一套我從沒有在府里穿過的衣服,再給我找一頂幃帽來,我要出府一趟。前幾天,府里不是剛進了幾個丫頭么?找個兩個面生的,機靈點兒的,年紀不能太小,讓她們隨我出府一趟。」彩月知道主子這是有事不能讓她們知道,於是也不多問,很快就把寧韻要的這些都備好了。
臨走前,寧韻又囑咐了一句:「如果二爺比我先回,問起我來,就說……就說我去廟裡上香了。」
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走了。
要問寧韻這樣偷偷摸摸的去哪兒呢?自然是去天香樓里的鑒畫會了。她不同史令灃一道去,那是因為她單獨去。試問,若是和他一道,她還怎麼拔得頭籌呢?
今年這頭籌,可是哥哥當年的成名作,她可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