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裝好
?郭寶芸和護衛來到道觀,迎面走過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道姑,見到她如見了鬼,趕緊的調轉方向就要走。護衛覺得不對勁,下意識的過去將人按住。
「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要做什麼?!」
小道姑一見護衛冷如冰霜的臉色,嚇得雙腿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郭寶芸上前,對小道姑喝道:「快說!」
小道姑抖了抖,輕聲支吾道:「小師妹,你還是快躲一躲吧,陸師姐看你好久沒回來,正到處找你要算賬呢!」
「算賬?」郭寶芸冷笑,有了那位公子做靠山,現下又有這位人高馬大的護衛,她何須怕那小賤人,「就憑她也配!」
小道姑不解的看著郭寶芸。
郭寶芸不屑搭理她,徑直走向自己的小屋。
道觀里的人都避著她,所以她獨自一人住在西南角落裡的破房子里,屋頂的瓦片殘破不全,牆壁上到處是開裂的洞,床鋪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東西,被蟲子蛀了,搖搖欲墜。據說以前這房子死過人,當時的觀主覺得不吉利,想要拆掉房子,結果觀里接連鬧出人命,參與到拆屋一事的幾個人死於非命,一時間流言四散,人心惶惶,都說是那死人的鬼魂佔據了房子,誰要是敢動房子一分一毫,就要了那人的性命。
於是此事不了了之,沒有人再靠近屋子一步,也沒有人再管過,任由它荒廢下去。
直到她來了,被別有用心的指派到這裡來住,明明弟子們住的大通鋪還有很多空位。她起初鬧過哭過,換來的一頓臭罵毒打,最後只能認命的住在這裡。在聽說了鬧鬼的事情后,她害怕的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總覺得耳邊似乎有鬼魂的嗚咽聲,嚇得她喘不上起來。
後來。她突然間就想開了。
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若是被惡鬼害死,必然也會變成惡鬼,那她到時候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向那些愁人們報仇。
所以。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她堅定下了心神,終於能合上眼睡覺了,久違的沉睡讓她彷彿得到了新生。
可是等啊等,那惡鬼始終沒有找她,等到今時今日才有好心人來救她。
看著那破舊的屋子。郭寶芸長長的鬆口氣,冷不丁一道人影竄到面前,緊接著凌厲的掌風襲來。
郭寶芸在反應過來之前,那人的手臂被護衛緊緊地攥住,接著就聽細微的「咔」的一聲,同時響起尖利刺耳的驚叫。
護衛毫不留情的將那人丟棄在地上。
看著塵土髒了乾淨的道袍,還有因為疼痛而使得扭曲難堪的臉龐,郭寶芸心裡說不出的暢快。
「陸師姐,麻煩你以後注意一點。」她冷笑道。
陸師姐抱著被拗斷的胳膊,惡狠狠的瞪著她。「郭寶芸,你居然敢在觀中私會男人,真不知廉恥!」
按著郭寶芸以前的性子,定然要說「就憑他的身份,也配得上我」一類的話,但是男人的神情叫人膽寒,還有未知的那位公子的真實身份,他也許在觀察著她的行為舉止,回頭告訴那位公子。
如果顯得囂張跋扈,不將貼身的隨從放在眼裡。定然會令公子心生厭惡。
她冷冷道:「你們就這點本事嗎?沒有證據,就光憑猜想來斷定別人?我還說你看著就像個勾引富商的狐狸精呢。怎麼樣?被人平白無故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她瞥擼師姐一眼,然後就扶著郭老夫人的手臂,柔聲說道:「祖母。我們回去收拾東西,無需和這等人糾纏。」
護衛輕描淡寫的看眼郭家祖孫兩人,徑直往前走去,留下那位陸師姐一個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掙扎。
郭寶芸其實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收拾帶走的,當初離開家前,祖母悄悄的塞了銀錢給她。也打包了不少在家穿的衣裳和金銀首飾,但是當她一踏進徽雲觀的大門,就被收走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師姐給扣下來私吞了。
一群不要臉的窮鬼,這輩子沒見過金銀首飾么?
郭寶芸冷哼一聲,從鞋底的縫隙里摳出一張銀票,又從被子下面扯出幾件衣服,那是顏色素雅些的,才被留下來了。原本這些也都是不想要的,但是為了給護衛留一個好印象,還是像模像樣的疊好了,放進包袱里。
「這都是祖母您給我做的衣裳。」她感嘆道:「都是好不容易從師姐手裡搶過來的,怎麼能讓她們隨意糟蹋了呢?我都好好的收著呢……」說著,她眨眨眼睛,但還是控制不住淚珠落出來。
郭老夫人坐在她身邊,心疼的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後背,「我可憐的寶芸,你的一片孝心,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郭寶芸乖乖的窩在祖母的懷裡,軟軟的喊了一聲「祖母」。
郭老夫人揉揉她的頭髮,「噩夢都過去了,你遇到了好人家,總算能救你脫離出苦海。你去了人家家裡,一定要乖乖的,不要鬧出事來,事事都順著人家的規矩,記得了嗎?」
「嗯,寶芸都記在心裡了。」郭寶芸用力點點頭。
郭老夫人擦了擦眼角,「好了,我們不能讓人家空等著,你收拾好了嗎?我們這就走吧,這位烏煙瘴氣的,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是。」郭寶芸表現的像個乖順的孫女,拿起包袱,扶著祖母,輕聲對護衛說道:「麻煩您領路了。」
侍衛一言不發,轉身就出去。
郭寶芸跟在後面,出了屋門不久,就看陸師姐身邊圍著很多人。
「看,郭寶芸真的在勾引男人到觀里來了,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咱們觀里怎麼能出這種貨色,污了徽雲觀的名聲!」
「將她打出去!」
郭寶芸蹙起眉頭,護衛的臉色更加陰冷,讓那些七嘴八舌的道姑們紛紛閉嘴。
「不勞你們動手,我自己走便是了。」郭寶芸道:「也給師姐們省些力氣,就當我送給您們的最後一份禮物吧。」
「什麼?!」有人尖叫起來,「郭寶芸要和男人私奔了!」
「打死她這個不要臉的!」
郭寶芸假裝害怕的貼近祖母,「糟了。她們像是要殺了我們……該怎麼辦?!」
護衛依然沒有說話,直接抽出佩劍。
人群中再度爆發出尖叫聲,道姑們連忙避讓開,坐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陸師姐被推到了最前面。她回頭看看師妹們的膽小樣子,心中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阻擋我們之人,休怪刀劍無眼。」護衛終於開口說話了。
陸師姐罵道:「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行兇?!我要報官。將你們都抓起來!」
護衛可不管這種無關痛癢的威脅,邁步向前走去。
郭家祖孫緊緊的跟在後面。
沒有人敢擋他們的路,就怕那尖銳的劍在自己身上捅出一個窟窿,自覺的往後退去,讓開一條路來。
終於走出徽雲觀的大門了,郭寶芸覺得今天的天色也變得蔚藍了許多,她長長的舒口氣,壓制不住臉上洋溢起笑容。
到了山腳下,已經有另外的護衛準備好了馬車,請郭寶芸上去。但攔住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皺眉,「你們這是做什麼?我當祖母的,還不能和自己的孫女兒在一起嗎?」
護衛冷漠的說道:「等郭小姐安頓好了,我家主人會派人上貴府發帖子,正式的納郭小姐為妾。」
郭老夫人不樂意了,「你家主人到底是什麼人?說清楚,不然我怎麼能平白無故的要你們帶走我的孫女?」
郭寶芸生怕祖母會壞了自己的好事,惹得那位公子不高興,「祖母您就放下吧,那位公子是個好人。也不是普通人,他會給你們一個大驚喜的!」
郭老夫人依依不捨,拉著郭寶芸的手,「可是……」
郭寶芸拍拍祖母的手。「放心吧,等著我的好消息。還有,這件事暫時不要和父親他們說,免得被俞明枝和秦機知道了,從中作梗,將我又扔回徽雲觀。您也看到那些師姐們是如何誤會我,不待見我的。」她稍稍用力,終於從祖母的掌心掙脫開了,笑著招招手,然後催促護衛啟程。
護衛沒有多言一句,跳上車轅,駕馬離去。
郭老夫人目送馬車離去,搖頭嘆氣幾聲,也離開了。
目睹一切的小道姑急匆匆的回到道觀,將事情和眾位師姐們說了。
陸師姐的傷已經處理過了,坐在屋子裡的正位上,周圍圍滿了師妹們,「我就知道這個郭寶芸死性不改!當初來到我們這兒的第二天,就勾引陪伴夫人來道觀的官員,幸好及時被我們識破了,不然不知道要做出多少事情來。」
「就是。」有人附和道:「我現在都還記得她勾引官老爺時的狐媚子樣呢,沒見過這樣的人。罰她做了這麼久的活,想要她改過自新,居然一點長進都沒有。」
「今天肯定有事故技重施。那人是不怕死嗎?郭寶芸是災星的事情,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誰不知道啊?居然敢膽大到將人接回家去?」
「也不見這狐媚子有多漂亮啊?」另外有人滿含嫉妒的說道:「怎麼就被官老爺看上了呢?」
陸師姐罵道:「你羨慕她不成?要追出去嗎?誰知道這狐媚子有多浪蕩!」
「不過她走了也好,省得將來有一天真的污了我們徽雲觀的名聲!再讓接走她的官老爺親身體驗一下,什麼是災星的厲害!」
「沒錯,吃到了苦頭才會知道的!」
陸師姐點點頭,「好了,以後就當徽雲觀從來沒有過這個人!郭家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個兒處理,我們就別再操心了。今天的功課,你們都做了嗎?沒做的話,就趕緊的去吧!」
很快,鬧騰騰的屋子又恢復了寧靜。
此時,不遠處的雲居寺禪房內,俞明枝將佛經放回原處,然後和丫鬟們整理碗筷。她正弄著,就看到成王妃拿著一口小木箱子,興高采烈的走進來。
她的眸光一深,瞬時又變得清湛柔和起來,笑著迎上去。
「從草地上拾了不少桂花。」她道:「畢竟是前輩留下的東西,不敢隨意採摘,就從地上撿了乾淨的,一樣的香呢。」
俞明枝湊過來看,馥郁的花香撲入鼻子里。
成王妃道:「我分你一些吧,無論是製作糕點,還是泡茶,或者製作成香囊,都是極好的。」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王妃。」俞明枝看眼外面,問道:「大長公主和我母親呢?要開放了,齋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成王妃道:「我看到她們在亭子里說話說得高興呢!我這就去請她們回來。」
「好。」俞明枝看著成王妃放下盒子,然後又出去了。
她凝望著這樣一個溫柔賢淑的人,低下頭嘆口氣。
很快,大長公主和俞夫人回來了,丫鬟們端上來精緻美味的齋菜,眾人熱熱鬧鬧的吃過飯又休息了一會兒,然後主持過來給她們講解佛法。
俞明枝問了幾個問題,但至始至終沒有提看到的那個花紋。
等傍晚,她們各自回到家中,秦機已經在堂屋等著她們了。
「岳母。」他行禮后,又關切的問道:「你們都累了吧?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
「先別急著走。」俞夫人從丫鬟手裡接過一隻木匣子,「我給你們請了平安符,都戴在身上。」
她神色淡淡的,但俞明枝和秦機相視一笑,各自取了一隻,謝過母親。
俞夫人道:「我只希望你們都好好的。」
「岳母放心。」秦機道:「我去做飯了,今日特意為你們準備了幾樣新菜式。」
俞明枝拉住他的胳膊,「我去幫你。」
「你也累了一天了。」
「不怕。」俞明枝稍稍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有你在身邊,怎麼會怕累呢?」其實她是有事要問秦機,必須現在就問。
秦機拗不過她,只好和她一起來到廚房。
看著正在切菜的秦機,俞明枝斟酌了幾回,才緩緩的開口說道:「我知道在綁匪家看到的那個蓮花圖案出自哪裡了。」
秦機切菜的動作毫無停頓,像是隨口提起似的,「來自哪裡?」
俞明枝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來自南邊的番邦,成王殿下去過的地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