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奇妙的夜晚
克里斯能聽到自己胸膛里劇烈的心跳,比那還要強烈的,是他背後緊貼著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我們去哪?」他幾乎只用氣聲。
「你去柜子里或者床底下老實待著,我就在房間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西塞羅在克里斯的耳邊說,在他看不清的黑暗中,青年的耳廓紅了一片。
「如果那些人是沖著我們來的,那麼柜子和床底下會是第一個被尋找的,」克里斯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從他聽到西塞羅的話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雖然柜子和床底下會是對方尋找的重點,可西塞羅說他會留在房間里意味著他一定會做什麼擾亂對方的視線,這種幾乎將自己當作靶子來保全另一個人的手段克里斯完全不能接受,「你聽我說,晚餐前我遇到一個女僕,她告訴我花園附近有個小門,那邊全是籬笆牆,除了當地人沒有人知道。」
西塞羅張了張嘴,一種被自己所要保護的人關心的熨貼流過全身,他很快做出決定。「我跟著你走,親愛的,我是屬於你的。」他的尾音上挑,可是這一次,克里斯只感覺到被信任的厚重。
門外的騷|動聲越來越大,西塞羅將一張扶手椅拖到門后,轉身看到克里斯將幾條床單接起來,順著窗戶放了下去。他們其實就住在旅店的二層,可對於常年運動只是騎騎馬打打獵的克里斯來說距離還是太高了。西塞羅忍著調侃的心情,在對方擔憂的目光中滑了下去。
「嘶—」就在西塞羅馬上就要滑倒地面的時候,最下面那條床單的接頭突然一松,西塞羅一下子掉了下去。
克里斯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驚呼,他在心裡懊惱自己的沒用。
沒一會兒,克里斯聽到風中西塞羅細小的聲音,「我沒事,你下來吧。」
沒有去想最下面那條床單沒了自己怎麼下去,克里斯留意到卧室的門把手有被轉動的聲音,他直接順著床單滑了下去,果然,由於還差超過半人高,克里斯吊在了半空
。
「跳下來,我親愛的,酒神在上,我可不會讓我的情|人在我面前受傷。」不那麼明亮的月光招搖在西塞羅的臉上,克里斯頭一次從那上面看出某種並不明顯的溫柔。
那一瞬間,克里斯的頭腦中一片空白,等到他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在西塞羅懷裡了。「咚—」一聲強於一聲的心跳,克里斯剛剛意識到他跟西塞羅都只穿了寢衣,他的甚至還有荷葉和蕾絲!
「乖孩子。」西塞羅低低的笑,之後是一個額頭上的吻。克里斯猛地跳了起來,他一把抓住西塞羅的手臂,拉著他往花園跑,力求讓自己忘記那一瞬間的悸動。
身後的喧鬧和雜亂想被另一個人的溫度隔開了,克里斯不知怎麼的想起他們離開泰坦尼克號時擁著他的那個懷抱,似乎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總有另一個人的體溫陪著他,保護他。
「就是這裡!」感謝女僕的多嘴和克里斯的記憶力,那個籬笆附近的小門很快被他們找到了,那扇門一看就有一定歷史了,周圍茂密的植物更是保證了它的隱秘。「你跟在我後面。」為了不讓西塞羅有機會為自己冒險,克里斯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就推開了門。
「小心!」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打開了門的克里斯重新拉了回去,依舊是男人熟悉的溫度,但這次卻多了血腥氣。
「上帝啊!西塞羅,哦,都怪我!」電光火石間克里斯就想明白了,或許那些人並不是本地人,可隨便一個女僕掛在嘴邊的消息同樣代表著容易獲得。
「酒神在上,他老人家從不會不給他忠誠的信徒後路。」西塞羅草草檢查了一下,他雖然流了血,但不過是子彈的擦傷,並沒有那麼嚴重。不過看著克里斯的反應,他故意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克里斯果然被他這種不在意的態度激怒了,但他馬上又忍住了。「現在怎麼辦?」剛才他們的舉動十有八|九已經暴露了位置,就算花園中有不少植物,但明顯無法躲藏。
「給我一個吻,酒神就會指引我們方向。」西塞羅依舊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克里斯恨不得咬他一口,明明外面有人對他們不懷好意,西塞羅甚至還受了傷,可偏偏他就是得不到吻就不去安全地方的樣子。克里斯怎麼也做不到置西塞羅的安全不顧,最後也只能不甘不願地輕輕吻了吻男人的唇。
西塞羅完全沒想到居然真的得到了一個吻,他的怔忡讓這個吻變得蜻蜓點水。耳朵捕捉到雜亂的腳步聲靠近,西塞羅帶著克里斯向右走了幾步,在籬笆牆上的一處摸索。很快,他拉開了一扇由藤蔓編織起來的門,帶著克里斯擠了進去。
幾乎在他們「關門」的同時,幾個拿著槍的人從不同的方向匯到這附近。
「剛才有人從後門走...」「...好像打中了...」「...卧室沒人...」斷斷續續地對話傳來,克里斯屏住呼吸,這扇藤蔓編織的門雖然不算稀疏,但畢竟是藤蔓編織而成的。要不是今晚的月光不夠明亮而這些人又不敢提著燈,否則他們早就被發現了。
「旅店的老闆告訴我,這家旅店曾經是一位小貴族的鄉間度假別墅,那位小貴族向來『愛好自然』,花園中就總有些奇妙的設計,你覺得呢?」外面的影影綽綽完全沒有影響西塞羅的心情,克里斯只覺得對方的呼吸就噴在自己頸側,激起一陣陣地酥|麻。
「看在上帝的份上,閉嘴!」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克里斯的眼睛死盯著外面晃動的人影
。他剛才怎麼會擔心這樣一個混蛋?
「...沒找到...」「...來不及了...」外面的人影走開了一陣,沒一會兒又重聚起來,看上去將這附近作為一個集合點。說話的聲音漸多,很快又越來越少,終於歸於平靜。
「他們走了么?」克里斯這才發現自己後背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緊繃著的,乍一放鬆下來,只感覺到滿身的冷汗。
「大概。」西塞羅則一下子「癱」在克里斯背上,由於身高的差異,看上去更像是克里斯被他抱在懷裡。
克里斯剛想反抗就聽到西塞羅低聲的痛呼,他想起來對方為了保護莽撞的他受了傷,連忙保持了原來的姿勢。在他的背後,假裝自己傷口疼的西塞羅滿意地加重了力度。
於是等到昆西帶著提著燈的旅店老闆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就看到藤蔓後面兩個男人親昵地抱在一起,一個縮在另一個的懷裡,似乎還有些晃動。
「咳咳,但願我沒有打擾你們的興緻,但是先生們,我很抱歉你們今天在這裡遇到的,額,或許你們不介意...回到你們的卧室繼續?」雖然昆西移開了燈,但旅店老闆的聲音還是帶著調侃。
克里斯有些疑惑,旅店老闆說的道歉他聽懂了,可是其他的好像都沒聽懂。看到昆西,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昆西,快,西塞羅流血了!」
聽到他的話,旅店老闆和昆西都沉默了一下,之後旅店老闆帶著神秘的微笑先離開了,只留下昆西一個人默默拉開了藤蔓門,配合克里斯將「中|槍后柔弱」的西塞羅扶了出來。
「克里斯,你先去休息吧,昆西會幫我處理好的。」三個人回到房間,沒等克里斯說什麼,西塞羅就開口,聲音里的虛弱讓克里斯忘記了在藤蔓門后屢次三番的戲弄。
「我會照顧好boss的。」昆西主動介面,讓克里斯徹底沒了留下的理由。
「我...很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會再莽撞了。」克里斯沉默地走到了門口突然開口道歉,他知道,西塞羅的受傷完全是因為他逞一時之勇沒有跟對方商量就打開了門,一個合格的紳士會誠實地面對自己的錯誤,克里斯站在原地,等待西塞羅的回應。
「沒什麼,你是我的不是么?酒神在上,我們薩米爾松家的男人總會保住屬於我們自己的。」西塞羅又擺出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不過從未像現在這樣,克里斯看到那個男人的溫柔。只是,在這樣的溫柔后,是男人更加上挑的嘴角,「更何況,我們可是在秘密花園一起度過了一個再美妙不過的夜晚,不是么我親愛的?」
一開始克里斯只覺得西塞羅的語氣有些奇怪,可對方那加強重音的幾個詞猛然讓他想起了西塞羅曾說過的話,「...那位小貴族向來『愛好自然』,花園中就總有些奇妙的設計...」再加上客棧老闆那奇異的態度,克里斯的臉一下子全紅了,「你...你這個...上帝啊!」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嘴唇開開合合也只說出一個上帝。克里斯完全沒意識到,他早就下意識地拒絕用那些更加嚴苛的辭彙來描述西塞羅了。
「晚安,我的男孩。」最後,還是西塞羅玩世不恭地道別讓克里斯奪門而出,轉身對上昆西擔憂的表情,西塞羅滿不在乎地解開了之前的包紮,「只是擦傷,酒神在上,我可真是個幸運的男人。」
昆西保持臉上的表情不變,終於開始在心裡擔憂起克里斯來,看來那位格林,遲早有一天會徹底變成一位薩米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