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為恨救他
原來,只是我多想了。蕭生夏竟就以著那般坐著睡著了。他還是維持著將身軀倚靠著床沿異怪睡姿,只是那口型微動,卻好似在喃喃細語著什麼。
算了,不管他這麼多了,既然仙者今日點到為止,並不打算交予我太多的招式,那麼我就先溫習一番,加深印象的為好。想法即至,行舉隨之,我的拳腳很快就在屋室之內施展而開了。
一遍又一遍的反覆練習,記憶的橫流果然更為清晰了些。若是按著這樣的進程,一步步升華加固,相信很快的,我的術法便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只是……縱使掌握了這等預知未來的術法,就真的能夠防患於未然,維護住身邊在乎的人嗎?我不禁陷入了惑然。
心中因為這個困惑,倏地變得沉重了起來,心口堵堵的,剎那間也曾有窒息的恍惚感。我按住了心口,步伐也想著走出屋室,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可想法歸想法,一切的一切卻還是被著「臨時生亂,不休不止」的蕭生夏,而倉促打斷。只覺著耳畔一聲絕響,而回頭所見,便是蕭生夏豁然倒地身軀。
「喂,怎麼了,這個時候你可別給我生事啊。」我嘴上抱怨著,可還是火急火燎的將突然坍塌於地的蕭生夏扶了起來。他還是呈現出深眠之態,而那幾乎靜止的鼻息更是讓我心憂。
不行啊!不行!我還不知道尊上爹爹被他藏匿到哪裡去呢,我還不知曉如何才能解了娘親身上的蠱毒呢!我慌張了起來,整個人都恍若被蒸煮的食材。
「仙者,你出來一下,幫我想想辦法!」無可奈何之際,我只得請求支援了起來。而即使呼喊的聲嘶力竭,卻仍然得不到半點的回應。
「好了,拚死一搏了!」我取下了頭上僅插著的一個朱釵,直接刺進了自己的手背之上。血液很快的便傾流而出,而一旦傾流不休,場面便越是難以控制,那流淌了滿地的血液,直接將地面上都染上了點滴紅痕。
而我慌張無措之餘,腦海中還是存著幾分清醒的。這血液可是個好東西,是斷然不能就這般浪費的。想到了這,我連忙便將蕭生夏的身軀,安放到了自己的膝上,手指也是加緊行動,費力的掰扯起了他的唇舌。
他的牙關緊閉,我可是費力很大的心力才將手背上傾淌的血液沁入了他的口中。這血液曾經救過許多生命垂危之際的人,而蕭生夏禍患人間,想必蕭生夏也不會那麼甘願,這麼早便別離了人間。
我這般琢磨著,繼而便見著膝上的蕭生夏好似有了動靜。他的身軀忽而猛的一顫,隨後便由著口中吐出來了一口黑紫色的血漬。
「怎麼了?」見著此況,我一邊問著,雙手也是不自覺的拍上他的脊背,有意為其舒緩著氣息。
一時間,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著了魔障。只知道在那個時刻,自己好似是化成了一條魚兒,只存著七秒鐘的記憶,卻忘記了曾經與他的恩怨情仇。
「沒事,沒事。」蕭生夏敷衍著說道,身軀也漸起,很快的便離開了我的雙膝。他起先好似還存著片刻的恍惚,可很快的他便重新調節起了自己的心境。
他的雙手微微的撐起了地,好似是想著逞強的站起身來。堅持和倔強雖說有時候可以突破外力的阻撓,可是那畢竟是萬分之一的幾率。而對於此時此刻的蕭生夏來說,他應該並不歸屬於這些微小的幾率中。
就以著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加以判斷,他就理性老老實實的服軟,央著我將他扶起。可眼前這貨是蕭生夏,央求的話語我應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聽見了……
我顰了顰眉,隨後嘆息一聲,主動伸手用力的便將他重新「搬」回了床上。繼而,便與他相問起了始末緣由。他始終保持著緘默不語的狀態,而我的耐心和偽裝也漸漸被磨滅了許多。
「喂,你也別在哪裡堅持著什麼了,有什麼事情的話,如實說說便是。不然……你要是不明不白的便去了,那麼誰還能成為我現在唯一恨著的人,讓我甘願付盡半生仇怨?」我說著說著,聲音便漸漸的減弱了下去。
而蕭生夏就沒有那麼容易糊弄過去了,他神色不耐,繼續要求著我將方才那含糊不清的話語重複一番。呵,重複?我哪裡會那麼傻,這後面的話要是給他聽見了,還指不定要給我鬧出一場怎樣難以約制的找茬戲碼呢!
我連連故作坦然的搖了搖頭,隨後連忙掩飾著說道:「不不不,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單純的想要勸著你找個人傾訴罷了。」此話方落,我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有些不具說服力。
而蕭生夏依稀傳來的淡漠話語,卻是讓我吃了一驚。「哦,什麼都沒說,那就算了。」他說完這話倒是開始主動的將我方才的問話,娓娓道來了起來。
「好了,說給你聽也是無妨,畢竟縱使是狗,也不乏有傾聽著飼主心事的職份。」他說完這話,我的心中便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嚯,說就說是了,真是臨時還不忘著將我嘲諷一般。這人!可真是壞的透心涼,心飛揚……」可心中雖是這般抱怨連篇著,耳邊卻還是將他接下來說的話語一字不漏的聽進了心中。
原來,一切果然是應驗了我先前那個猜測。竹屋裡的他,其實似他非他……
而那些他曾吐露於竹屋裡的話語,其實都是出自他人之口,而那個人也並非是某些不相干的人,而正是蕭帝本人。當然,那些話語也直截了當的代表了蕭帝內心的真實情意。
「呃。好吧。這點倒是被我誤打誤撞的猜著了。」我小聲嘀咕一聲,卻是被蕭生夏心思縝密的注意到了。
他反語譏諷道:「嗯?說的什麼,你先前就猜到了?呵,原來。原來你對我還是抱著猜踱心意的想法啊!」我矢口否認著,卻還是心不對口,在心中默認了他的話語。
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又哪裡能不以著心思將他防備?攻於心計這等事,只不過是想要賴以生存活下來的一種無可奈何的策略罷了。
我心思深沉的想著,思緒卻又一次因著蕭生夏忽而襲來的話語打斷。「好了好了,本王……不,朕,朕就姑且善心大發的原諒他你這次。倘若他日,你在存著這種猜度主人的心思,可怪不得我對於當初諾言加以悔之。」
蕭生夏厲聲威恐著,而我也只能於表面上接受了他這次的「施善」?「怎麼這副表情,是不是仍然心中不服?」蕭生夏又一次找起事來,而我卻並不想和他多起爭執。
我刻意裝出了心無他意的模樣,隨後對著他「恭恭敬敬」的說道:「主人多慮了,我不過是覺著您方才既是驚醒,現下不妨繼續睡下。而至於您身體上的問題,我也覺著應該也沒什麼大礙了罷。」
說完了這話,我便打算騰出位置,重新回到桌旁,畢竟與惡人維持距離,乃是生存下來的根本法則。
「等等!你慢些說,我剛才究竟是怎麼了,昏過去了?」蕭生夏問完此話,忽而扶住了前額好似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模樣。可他可真是奇怪,怎麼會,怎麼會連著自己的身體如何都是一副仿若不知情的樣子呢?
我心中越發困惑,而他尋根求源卻仍在耳邊徘徊。「告訴我,我方才究竟是怎麼了,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罷。」我起先還有些猶豫,畢竟即使是我救了他,他也不會對我抱有稍稍的感激。
可若是不告訴他的話,結果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我雙方權衡著,還是心一橫,直接將幾分鐘前發生的事,同著他用以話語重現了一遍。
「什麼?我竟會就那般直接栽倒於地?原來……原來方才地上瞧見的鮮紅血液,真的是由著我傾吐而出?」蕭生夏自以為意的說著,卻是暗自遭了我一聲吐槽。
「切,你丫的血才不是鮮紅的呢,鮮紅著的,是勞資的血!」可蕭生夏顯然是不曾聽見我的吐槽,他愣了片刻,倒是同我又一次問起了後事的發展與變況。
我糾結難當,卻並不知曉是否應當將救了他的事一併告知。心意鬱結之下,只得支支吾吾著,卻始終沒能吐露一句完整的言辭。
隱瞞歸隱瞞,可現實終究無法掩蓋。只見著蕭生夏稍稍勾唇,隨後便舔舐起了嘴邊殘留的血液。他倏絕不對靜之處,便以著一口輕嗤的行舉,言表他的詫異。
「這……這是你的血?」蕭生夏問道,雙眸依舊是盛滿了難言的情緒。「怪不得,我覺著其味有些熟悉。你……你難道不應該恨我嗎?」蕭生夏說著說著,低垂了頭首,而我卻在言不由心的又予了他一句敷衍。
「怎麼會,哪有犬類恨著其主的呢?」說完這話,我自己都存著幾分可笑,可是蕭生夏卻沒有任何笑意的展露,他嘆息一聲,隨後沒再說話。
氣氛又一次的陷入了僵局,而我也只得沒話找話的說了起來。畢竟,僵持著局面也並不是長久之計。「誒,對了,一般不是中毒之人才會吐出黑紫色的血液嗎?你,你僅僅是被蕭帝上身,又為何會傾吐黑血呢?」我我問起了話語,卻沒怎麼指望蕭生夏的回答。
「哦,不願意說就算了。也是,哪有主人會閑來無事同自己犬類說上那麼多閑言隨語呢?」我自嘲一聲,卻出乎意料的聽到了蕭生夏慢了一個節奏傳來的話語。「其實,那血液的確是中毒之況,是曾經賀夫人那盤糕點上的毒。那時,我只當它是能同我自身的抗體相抵,卻不想僅僅抑制這些時日,它竟又恢復了毒性。」
蕭生夏說著,話語卻是讓我震驚。當初那盤糕點,他的確是為了我才刻意吃下,可是那個時候解藥不過一枚,他確實給了我......我越發猜不透他先前的舉動,只是隱隱的擔心起了他的身體。不能死啊,即便是死也應該由著我了斷啊!我心中鬱結,隨後不爭氣落下了清淚滴許。
等到自己覺察到落淚的時刻,卻被蕭生夏先一步的拭去了。「別哭,沒事,生死有命。」蕭生夏說著,口吻中竟然像是在將我安慰。這樣的他,一定是虛假的,或許又是打著什麼預謀,需著我幫他做些什麼事。我警醒了起來,擔慮他的目光也漸漸變得複雜了起來。
不能被騙了,南伊,先前的幾次慘烈下場還不夠讓你銘記嗎?我於心底叩問起了自己,隨後則是盡量以著懷疑的心理蓋住了原先的那份自責與擔心。見著蕭生夏漸漸地向著后榻倒去,我順手便幫他放好了枕頭。
可能是習慣吧,我放置枕頭的時候也並沒有想太多。「謝謝。」蕭生夏躺平了身軀說道,而正當我備著回答的時刻。又一句話語徹底打醒了我。「你真是一條懂得照顧主人的好狗。」蕭生夏說完這話,我便算清楚的聽清了玻璃碎裂的聲音,而跌碎粉身的並不是玻璃,而只是我一顆抱著一點點自尊的心。
「嗯,謝主人誇獎這是應該的。」我心灰意冷的說著,隨後又為他脫下了鞋襪,蓋上了棉被,簡直是做了一切本該歸屬於丫鬟職分的事兒。「不錯,這樣聽話就很好,待到本王明日登位之時,也會給了你一個虛名,讓你受著他人恭敬對待的。」蕭生夏說完這話,則是閉上了眼睛,再次想著進入夢鄉。
呵,也只有他這個時候還能夠笑得出來了,難道他真的是半點都怕死?就依著他方才吐血時那副無力的模樣推斷,我都可以體會得出他的體況堪憂。而至於他口中答應著要予了我的虛名,我真的是一點點,一點的都不會在意歡喜。
「好,謝主人,那我這就重新回到桌旁,恭候著主人醒來了。」面無神色的說完了這話,我便打算啟步離開。可腳步還沒邁出幾步,意料之外的話語聲又一次陰森蕭瑟的傳來,而以著第六感加以推斷,我便知道定是他蕭生夏又生了什臨時變卦的想法。
「來,睡到我的身旁。」蕭生夏的話語在我的耳邊炸開,而我遲疑著腳步,完全沒有想要折返回去的想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