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橫江之戰
花無缺的輕功自然不差,片刻之後,滾滾長江就出現在徐子陵和寇仲眼中。
徐子陵見花無缺直奔大江而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不由駭然道:「我們不是要投江自盡吧!」而寇仲卻是雙目閃光,喘著氣道:「呵呵,還是花少聰明,那是唯一生路,下水后,那些獵犬就沒用了,不過,花少你怎也要抱緊我,要是被淹死那可太丟人了!」
徐子陵暗忖淹死總勝過被打死,但總算還有些機會,他也再不搭話。
花無缺仔細看了寇仲一眼,對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分析深感好奇,因為但凡這種人將來必定不凡。不過這與他無關,當前還是保住這兩人的小命吧,以後成龍成蟲就要看他們自己的。花無缺一言不發,加速往大江旁的崖岸奔去。
江水滾流的聲音,不斷從崖岸下傳來,令寇仲和徐子陵聽了心寒不已。寇仲咽了口口水,問道:「真要跳嗎?可不可以換個法子?」徐子陵也是一臉心有餘悸。花無缺也不回答,只是指了指那從後面狂追而來的騎兵,寇徐兩人立刻蔫了。
花無缺展目四望,突然眼光一亮,輕笑一聲,分手拉起寇仲和徐子陵的手,喊道:「不要看,只要輕輕一下就成了。」隨即將兩人扔下高崖。
「呀!」狂嘶聲中,寇徐兩人墜下高崖,往十多丈下的長江墮去,「咚咚」兩人先後掉進浪花翻騰的江水裡,沉入水中。在急劇的江水裡,兩人費了好大勁才掙扎浮到水面處。徐子陵已是眼前金星直冒,只能死命摟著寇仲的肩頭,方才不沉下去。
寇仲比他好不了多少,浮浮沉沉,連把頭保持在江面上亦有困難。眼看小命不保時,橫里一艘漁舟駛了出來,同時飛出長索,準確無誤地卷在寇仲的脖子處。
寇仲以為給官兵拿住了,暗叫我命休矣時,耳邊響起了白衣女好聽的聲音道:「蠢蛋!還不拿著繩索。」寇仲大喜,死命扯著索子。一股大力傳來,兩人竟被奇迹的扯得離開江水,斜斜飛到小舟上,滾地葫蘆般的伏到甲板上去,只剩下半條人命。
白衣女一手扯起小帆,油然坐在小舟上,沒好氣的瞪著兩人。寇仲先滾起來,見徐子陵仍然生存,長舒了口氣道:「謝天謝地,本少爺還活著。」徐子陵體弱,只是趴在甲板上吐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但臉上卻露出一絲興奮和后怕的表情。
寇仲仔細看了四下一遍,驚道:「怎麼沒見花少呢?難道他沒有跳下來?」白衣女哼了一聲道:「我只看見你們兩個傻瓜,怎麼跑到長江里洗澡來了?」寇仲和徐子陵很是尷尬,但面對他們的救命恩人也不好說什麼。
兩人正苦無言以對時,江岸處傳來喝罵聲。兩人抬頭仰望,只見十多騎沿江追來,大喝「停船!」寇仲呻吟一聲,求道:「我的觀音大士女菩薩,求你作作好心,快點開船,惡人來了。」白衣女冷笑道:「你們有什麼資格引來隋人的狗兵?他們敢情是沖著本姑娘來了。」說完白衣女仍是一動不動,置若罔聞,連仰首看都不屑為之,顯然不在乎這些追兵。
寇仲和徐子陵無計可施,只能盼著這白衣女武功絕世,能把追兵擊退。寇仲忽然想起一事,慘叫道:「天!我的秘籍!」他滿臉鬱悶,那女子知道他是心切那本所謂的聖賢書,對「秘籍」兩字毫不在意,轉而操動風帆,往上游駛去。
徐子陵吐完水后,爬起來駭然道:「那本書?」寇仲鬱悶道:「還在花少手裡呢,這小子不地道,把我們拋下來就不見了,該不會是攜書私逃了吧?」他的臉上現出古怪之極的神情,徐子陵向他投了個不可能的眼神,坐了起來,擠眉弄眼道:「花少才不是那樣的人,不過你說他是不是故意把我們扔江里的?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寇仲喊道:「唉,這下可沒法向白老夫子交待了,我的書啊!」他忙對徐子陵打眼色,這女人他可信不過。白衣女武功高絕,輕易地發現了他們之間的交流,立刻怒哼道:「還要騙我,看我不把你兩個小鬼丟回江水裡?」她狠狠盯著寇仲和徐子陵。
寇仲大吃一驚,還以為給識穿了秘籍的秘密,轉身道:「真的沒騙你,那本書真沒有在我這裡。」白衣女沒好氣的道:「我不是說那本書,而是你兩個小鬼在弄什麼把戲,不是說要回城嗎?為何愈走愈遠?」見她不關心那秘籍,兩人立刻放下心來,眼珠一轉,開始思考如何狡辯,將白衣女給打發掉,嗯嗯,難度很大啊!!
驀地一聲長嘯,由遠而近,速度驚人之極。白衣女抬頭訝道:「想不到中土竟有如此高明的人物。」寇徐兩人聽得呆了一呆,中土?難道這白衣女竟是來自域外的異族女子。
白衣女霍地立起,手按劍柄,沉聲道:「兩個小鬼給我操帆。」寇徐兩人愕然道:「我們不……」白衣女不耐煩道:「不懂也要懂,來了!」寇徐兩人駭然望往上方,只見一道人影,由小而大,像一隻大鳥般向漁舟撲下來,聲勢驚人之極。
那人已飛臨小舟上方丈許遠近,強猛的勁氣,直壓下來,正是宇文化及。此時雖是盛夏,但在宇文家名動天下的冰玄勁之下,周遭的空氣冷得像凝結成冰,寒氣無孔不入地滲透來,一點武功都不會的寇仲和徐子陵更是凍得牙關打顫,東倒西歪。
重紗覆面的白衣女教人看不到她的真正表情,可是只看她全身衣袂飄飛,就知她已是全力以待。「鏘!」白衣女長劍出鞘,往上躍去。千萬道強芒,衝天而起,迎著宇文化及攻去。
寒氣立時消減大半,快要凍僵了的寇仲劾徐子陵回復意識時,兩大高手已正面交鋒。宇文化及知道若一擊不中,風帆立即遠去,所以這一擊實是出盡壓箱底的本領。「轟!」掌劍交擊。電光火石間,白衣女向他刺了十二劍,他亦回了十二掌,兩人乍合倏分。
宇文化及一聲厲嘯,借力橫栘,落到漁船的一側。白衣女同時落回船上,長劍遙指宇文化及,只是身上帶上一些冰凌,可知宇文化及的掌力是如何厲害。
此時江岸上的人紛紛飛撲而至,寇徐兩人立刻醒覺,齊聲怪叫,搶往船舵處,手忙腳亂地控制漁舟。白衣女像完全不知有其它事般,只是凝神專註於宇文化及身上去。宇文化及悠然道:「如此劍術,世所罕見,姑娘與高麗的「奕劍大師」傅采林究竟是何關係?」
白衣女對宇文化及的訊問一言不發,予人莫測高深的感覺。宇文化及道:「姑娘護著這兩個小子,實屬不智,宇文化及只好辣手摧花。」漁舟愈駛愈快,白衣女仍是一言不發,寇徐已對她敬若神明,差點要對她下跪膜拜了,只盼著她趕緊出手把這傢伙打跑。
就在此時,白衣女的竹笠驀地四分五裂,灑往甲板,露出白衣女秀美無匹亦蒼白無比的玉容。她嬌吟一聲,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頹然坐到在甲板處。兩小子大吃一驚,齊齊往她撲去。宇文化及洒然一笑,自與石龍一戰,他的武功又有提升,此時卻是得意萬分。
白衣女忽又盤膝坐了起來,顯然是想恢復傷勢,可宇文化及會允許她這麼做嗎?當然不會!宇文化及哈哈笑道:「姑娘現在可是後悔?」他抬腳向白衣女走去。寇徐兩人呆看著白衣女和宇文化及,他們視為救星的白衣女受了重傷,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就這樣完蛋了?
正在這時,一條白影突然出現在小舟上方,強大的勁氣撲面而來,直向宇文化及攻去。宇文化及不敢怠慢,運起冰玄勁迎上。「嘭」一聲勁氣交擊,宇文化及身形暴退,往大江里落去,「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江岸上的人一陣騷動,跳下水向這邊游來。
那白影卻是在空中一轉身,在毫無借力的情況下,嗖的一下向對岸飛去。好可怕的輕功!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暗暗心驚,這是哪裡來的高手?
漁舟也回復平衡,適巧一陣強風吹來,漁舟斜斜橫過江面,往上游駛去。逃過大難的寇徐兩人歡呼怪叫,得意洋洋的對著江邊的人大扮鬼臉。
宇文化及臉色蒼白的從水裡跳了出來,眼中閃現著熊熊的怒火。在最得意的情況下,突然被人給攪了,任宇文化及的城府有多深也無法忍耐心中的憤怒和殺意。但那人的武功明顯不是宇文化及能對付的,何況此時他已然受傷,就更不是來人的對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宇文化及強忍怒意喊道:「閣下是何人,可敢報上姓名,我宇文家必有后報!」他已是打定主意,就算來人不報名,他想盡辦法也要報此大仇。
「花無缺隨時候教!」一個優雅的聲音隨風傳來。花無缺?寇仲和徐子陵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起來,他們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可是那熟悉的聲音確實不會錯的。該死的,你騙我們!!寇仲和徐子陵此時就覺得自己是那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可憐。
小漁舟吃風,箭般逆流而上,離揚州城愈來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