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母子平安
京城,四方客棧
「不好,小皇子怕是要提前降世了。」清虛道長夜觀天象,掐指一算,驚慌之下,跑到楚昀歡的房門之前,連門都來不及敲,就徑直闖了進去。
楚昀歡眉頭微皺,卻還是忍住沒有發火,耐著性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方才,貧道觀天象,發現皇宮上空彩霞瀰漫,如龍在天,怕是那孩子等不及了,要提早降生。」清虛道長一邊不停的說著,手裡也不停地比劃著。
楚昀歡手裡的動作一頓,半藏在衣袖下的手暗暗捏緊。「以你的法力,能在宮外施法嗎?」
若是以前,清虛道長早就吹噓上了。可如今身在大齊,又知道楚昀歡不是個好糊弄的,只得實話實說。「這個,距離太遠,法力怕是不能發揮到極致,到時候…」
「行了,我知道了。」楚昀歡打斷他的話,不想繼續廢話。「生孩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我會想辦法讓你靠近皇城一些。」
清虛道長連連點頭稱是,然後試探的問道:「那我需要做到什麼程度?」
楚昀歡側過身來,冷冷的盯著他,神色看起來平靜,實則寒星點點,如淬了毒一樣,幽深而危險。「自然是…一屍兩命…」
聽到這個答案,一直以招搖撞騙為生,手上沾染過無數獻血的清虛道長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楚昀歡卻彷彿沒瞧見他的失態,緩緩地轉過身去,不再吭聲。
清虛道長不敢催促,只得悻悻的回房等消息。
楚昀歡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平靜,心裡也是焦急萬分。明明計劃的很周全,只要再等一些時日,宮裡的內應便會借著出宮採買的名義,將清虛道長混在宮女太監當中帶進宮。如此一來,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的確是沒能力與楚旻寧斗,可讓他失去最在意的,也算是報了這奪位之仇了,若他真如外界傳的那般寵愛謝榮華這位皇后的話。
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他算準了一切,卻沒算到謝榮華居然會提前生產。不過,只要運作得當,計劃仍舊可以繼續。
想到這裡,楚昀歡便坐不住了,匆匆的易容之後,便從客棧的後門溜了出去。
「跟上去。」一直負責監視楚昀歡和清虛道長的龍衛,見楚昀歡偷偷出了門,便兵分兩路,尾隨而去。
楚昀歡一直都很小心,即便是情況緊急,他仍舊沒忘了左躲右藏,兜了很大一個圈子,才來到秦王府的後門。
輕車熟路的敲響了後門,一個嘴角長著黑痣的婆子便探頭探腦的開了門。「齊爺,王爺不在府里。」
「我不是來找王爺的,還請錢媽媽行個方便,請王妃娘娘身邊的黃媽媽出來一見。」楚昀歡從衣袖當中掏出幾兩碎銀子,遞到那婆子的面前。
楚昀歡雖說易了容,卻也只是在嘴唇上頭貼了兩撇山羊鬍。身上又穿著上好的綢緞衣裳,戴著生意人最常見的帽子,若忽略掉那雙細干白凈的雙手的話,再加上那做派,活脫脫就是一個充滿銅臭的商人。
見他並不是要見王爺,錢媽媽起初還有些錯愕。想著並不是一件難辦的差事,於是收下他遞過來的銀子,忙笑著應了。「那請齊老闆在此稍後,我進去傳個話。」
楚昀歡感激的說了幾句好話,為了能夠達到目的,不惜自降身份,心性變化還真不一般的大。
聽他們說話的語氣,似乎極為熟稔。
龍十三龍十四對視了一眼,都是一副見鬼的模樣。
「果真是夠狠的!」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堂堂皇子之尊,居然要假扮士農工商中最為末等的商人,就為了不讓人起疑。又卑躬屈膝的討好一個王府看門的婆子,只為能夠順利的收買心腹。說出去,誰會信呢?」
「他以為他是勾踐,卧薪嘗膽就能幹出一番大事來?哼,真是自不量力!」
「說的沒錯!任憑他那七十二變的孫猴子,也逃不出主子的五指山!」
龍十四思忖著,龍十三這比喻真不錯。楚昀歡這個敗寇,不就是那上躥下跳專門耍戲給人看的猴子么?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錢媽媽就回來了。「齊爺,黃媽媽正在王妃跟前伺候著,一時走不開。她讓老身給您帶句話,說正午時分會去金葉茶莊取今年的新茶。」
楚昀歡琢磨了一陣,明白了黃媽媽的意思,於是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錢媽媽得了銀錢,心中歡喜異常。正數著銀子呢,就見黃媽媽迎面走了過來。「那位齊老闆呢,已經離開了嗎?」
黃媽媽可是王妃身邊得臉的紅人,在府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錢媽媽堆著笑臉迎上前去,陪著笑說道:「黃媽媽怎麼親自過來了,派個丫頭過來不就行了?」
黃媽媽素來不怎麼跟底下的這些人打交道,臉色看起來淡淡的。「你只管應話便是。」
錢媽媽臉上的笑容一僵,砸吧砸吧嘴,答道:「按照黃媽媽說的告知了齊爺,齊爺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
黃媽媽見人走了,總算是鬆了口氣。
想到方才在王妃的屋子裡遇到秦王,又好死不死的被他撞見錢媽媽去報信兒,心裡就一直忐忑不安。若是王爺追究起來,她這個王妃身邊得力的媽媽怕是也免不得要吃一頓排頭。好在王爺沒有多問,只是訓誡了兩句。
只是訓誡了兩句。
想到那人的身份,她心裡一直不太安穩。好不容易趁著王妃招待客人偷偷出來一趟,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
確認楚昀歡已經離開,黃媽媽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知道了,好好的當值。」
錢媽媽不斷地點頭,笑著將黃媽媽送進了後院的月洞門。
黃媽媽滿腹心事的回到秦王妃身邊,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說起來,皇後娘娘誕下小皇子也就在這幾日了吧?」
聽她提起這個話題,秦王妃這才想起有這麼回事來。「虧得媽媽你提醒,這賀禮得早早備下才是。」
「王妃,按輩分,您是長輩。皇後娘娘這又是第一胎,難免會心慌。王妃您是過來人,這個時候最是需要您提點的時候…」黃媽媽仔細的斟酌著,試探著秦王妃的心意。
秦王妃撇了撇嘴,說道:「我是長輩不錯,可宮裡還有太後娘娘呢,哪裡輪的上我來操心。」
「話也不能這麼說,好歹也是一份心意嘛…皇上就秦王和寧王兩個叔叔,寧王府又一向與公主府走的近,咱們秦王府相對而言,關係就疏遠得多。若是王妃能夠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幫上忙,皇後娘娘肯定會感激不盡的…」黃媽媽知道秦王妃最想得到的就是皇室的認可,畢竟她只是個繼室,門第也比不上先秦王妃,可若是能夠與皇後娘娘交好,那麼日後在京城貴族圈子裡的地位,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果然不出所料,秦王妃在聽了黃媽媽的這一番話之後,神色就有了些許的變化。「你的意思是,讓我跟皇後娘娘多親近?」
「王妃生養過好幾位少爺小姐,是皇室中少有的有福之人。若是能夠在一旁指點,皇後娘娘必定受益匪淺。」這一點,黃媽媽倒是沒有說錯。
秦王妃自打嫁入秦王府,很快便懷上了胎。而且,她手段也不是一般的厲害,愣是將秦王籠絡得死死的,那些個姬妾也被打壓的不敢興風作浪。這些年來,她一共生養了一子兩女,這一子,還是秦王唯一的兒子。
「說的也是…那改明兒遞了牌子進宮。」秦王妃說著,又歪倒在迎枕上。
「擇日不如撞日。」黃媽媽一邊上前替秦王妃揉捏著肩膀,一邊建議。「王妃您忘了,再有幾日,您娘家的侄子侄女就要來府上了,到時候怕是挪不出時間來…」
「你不說,我差點兒給忘了。」秦王妃坐直身子。「也罷,服侍我更衣梳洗,順便去把庫房裡頭那些個補身子的藥材都帶上,咱們這就進宮。」
雍和宮
「娘娘,秦王妃遞了牌子進來。」紅妝從小宮女的手裡接過那象徵身份的玉牌,匆匆的進殿稟報。
謝榮華精神有些不濟,正歪在榻上歇息。聽到這個消息,動都懶得動一下。「去問問什麼事,若是沒什麼要緊的,就直接回絕了吧。」
「是。」紅妝應了一聲,然後找了個機靈的丫頭出去傳話。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那傳話的宮女回來了。「紅妝姐姐,秦王妃送來了一些滋補的藥材,說是來探望皇後娘娘。」
紅妝蹙了蹙眉,回頭望了一眼,道:「娘娘身子不太舒坦,怕是快要生了。你再跑一趟,就說娘娘睡下了,還是請王妃娘娘改日再進宮吧。」
負責跑腿的小宮女不敢多問,便又匆匆的去了宮門口。
雖說尚未到盛夏,可暑氣卻不若。因此,一身隆重裝扮的秦王妃在內城門口等了幾個時辰,身上都開始冒汗了。「怎麼進去了這麼久,還不見有人出來?」
「王妃稍安勿躁。此去雍和宮,一個來回都得個把時辰呢。」黃媽媽一旁服侍著,眼睛卻不時地在隨行的人當中偷偷的打量著,待點清了人數之後,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正午的時候,她故意讓趕車的車夫拐了個彎兒,從金葉茶莊門口經過,與楚昀歡暗中交換了消息,拖延了好一會兒才到皇城門口。楚昀歡安插到王府隨從中的人一看年紀都不小了,穿著轎夫的衣裳,顯得很是突兀。
有人見他眼生,還忍不住問起。若非她反應的快,說是娘家一個表親從鄉下來投奔她,這才糊弄了過去。
混進皇宮之後,她又借著給王妃換轎輦的功夫,將那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給派了出去,好在沒太引人注意。否則,一旦出了事,她怕是吃補了兜著走。
「黃媽媽,你在看什麼呢?」秦王妃發了半天的牢騷卻沒見黃媽媽安慰幾句,頓時覺得有些奇怪。掀開轎簾一看,發現黃媽媽望著某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頓時就有些不高興。
黃媽媽回過神來,忙擠出一抹笑容,道:「方才奴婢好像遇到了一位故人,這才走了神,還望王妃恕罪。」
秦王妃知道黃媽媽來她跟前服侍之前,是在宮裡當差的,所以並未起疑。「你再去看看,那個傳話的宮女回來沒?就算是不見,好歹也給個信兒。」
黃媽媽連連稱是,走到內城門口,朝著裡頭探望。
片刻之後,便傳來了黃媽媽驚喜的聲音。「王妃,傳話的宮女出來了。」
「勞王妃久等了。皇後娘娘身子沉,用完午膳之後就歇下了,還請娘娘莫要見怪。」那宮女雖然只是個傳話的,可說話的時候脊背挺得筆直,絲毫沒有怯場。
秦王妃心裡雖然很是不滿,可也不敢表現出來。強迫自己裝出一副很大度的模
很大度的模樣,擺了擺手,道:「那還真是不湊巧…既然皇後娘娘已經歇下了,那本妃改日再來探望。」
「恭送王妃。」那宮女規矩的行了個禮,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
秦王妃轉身鑽進軟轎,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她好不容易親自來探望,居然連面兒都沒見上。這皇後娘娘的架子,還真夠大的。「回府。」
黃媽媽忙安撫了幾句,便亦步亦趨的跟在轎子旁邊,朝著宮外走去。
只是,她們剛走沒多遠,龍衛就拎著一個打扮的不倫不類的男子來到了勤政殿前。「捉到一個小賊,請皇上發落。」
楚旻寧聽到外頭的稟報,不悅的蹙了蹙眉。「這等小事,也用得著上報?」
「皇上,這裡頭怕是另有隱情。」高全盛知道龍衛不會沒事找事,故而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近日來,皇上一直擔心著隨時都可能臨產的皇後娘,弄得心神不寧,整個勤政殿伺候的奴婢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半點兒差錯。
楚旻寧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龍一,究竟怎麼回事?」
龍一從外頭進來,顯然是剛剛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回稟主子,這個小賊不是別人,正是企圖加害皇後娘娘和小皇子的清虛道長。」
聽到這個名號,楚旻寧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皇城的守衛都是幹什麼吃的,居然能讓賊人混進宮來!」
「皇上息怒,是卑職失職…」負責皇城守衛的御林軍副統領忙跪下請罪。
龍一知道此事並不全是御林軍的責任,上前一步,說道:「此人是跟隨秦王妃一同進宮的,故而並未嚴查。」
「秦王妃?」楚旻寧眯了眯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帝王發怒的徵兆。
「秦王妃帶了不少的藥材來探望皇後娘娘,娘娘身子不適,便沒召見。這會子,應該已經出宮了。」
「好,很好。秦王妃,秦王…」楚旻寧捏緊了拳頭,然後將怒火全都撒在了這個清虛道長的身上。「來人,將他關押到暗部地牢。」
龍一愣了愣,沒想到皇上一開口,就用這麼嚴厲的懲罰。「主子,此人乃是西戎的叛徒…」
「留著一口氣就行了。」對於想要傷害他在意之人的人,楚旻寧是寧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想到那個始作俑者,楚旻寧更是氣得青筋突突直往外冒。「那個人,朕不想再見到他。龍一,你親自去辦。」
楚旻寧說不想再見的人,就只有死人。
龍一微怔之後,便領命而去。
在四方客棧等消息的楚昀歡,剛卸下臉上易容的假鬍子,就被人破窗而入。儘管他反應夠快,可還是快不過龍一。
乾淨利落的將楚昀歡拿下之後,龍一便點了他身上的穴位,然後像扛沙包一樣,扛著楚昀歡就出了城。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詐死就詐死吧,反正主子也沒將你當回事兒。可你偏偏要回來,還在背後謀劃了這麼一件大事,實在是死有餘辜。」龍一將他扔進城外的一處枯井裡,將井蓋合上之後,又架起一口鍋,將裡頭的鉛塊燒的滾燙。
「若不是紅綢那丫頭不喜歡我身上的血腥味,我早就將你削成人棍丟山坳里喂狗了。這種死法真是便宜你了…」龍一一邊往井蓋上淋著鉛水,一邊念叨著。
手裡做著壞事,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上卻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幅場景怎麼看都覺得十分的詭異。
封完最後一道口子,龍一這才將這些東西毀屍滅跡,處理乾淨。然後又走到小溪邊洗了洗手,望著枯井吐了口口水。「為了你這麼個人渣,害我弄得如此狼狽,真是晦氣!」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被丟棄在枯井裡的楚昀歡,儘管盡量的保持著冷靜,可枯井之中滿是蟲蟻,伸手不見五指,他渾身又動彈不得。時間拖得越久,他內心的恐慌也就越來越強烈。
上一回吐血,他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幸運的是,他熬了過來。只是這一次,他會不會有上一次的幸運,就不得而知了。
龍一回宮之後,就直接去了紅綢的屋子。
這個時辰,皇後娘娘正歇著,紅綢不用在跟前服侍,總會呆在屋子裡做女紅。龍一的突然出現,還是讓紅綢嚇了一跳。
「你怎麼進來了?」紅綢四處打量了一番,見沒有旁人,這才稍稍放了心。
「有沒有乾淨的衣裳,我出了趟城,出了一身的汗,臟死了。」龍一一邊嫌惡的脫著衣裳,一邊說道。
紅綢見他脫衣裳,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飛快的轉過身去。「你…大白天的,脫什麼衣裳,快些穿起來!」
「若是晚上,就可以么?」龍一聽出她話裡頭的漏洞,賊笑著靠近。
紅綢忙急著否認,可話還未說出口,就落入了一個溫熱且寬廣的懷抱,那雙有力的臂膀更是圈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紅綢又羞又怒,掙扎道:「你快些放手,若是叫人瞧見了可怎麼好?」
「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抱一抱怎麼了?」龍一厚著臉皮說道。
「誰是你媳婦兒了!」紅綢紅著臉,心裡甜滋滋的,嘴上卻是不肯承認。
「上回,娘娘可是答應把你許給我了!」龍一想到這個事實,臉上的笑容就又多了一分。嗯,媳婦兒這個詞,他喜歡
詞,他喜歡。
紅綢到底是臉皮薄,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親昵的舉動。「雖說娘娘答應了,可還沒成婚呢,你急什麼…」
「怎麼能不急?!」龍一嘟著嘴抱怨道。「作為皇上的貼身暗衛,每每皇上跟娘娘…我都不能離得太遠…我可是個正常的男子,又正值熱血的年紀…」
龍一說的含糊,可紅綢也不是什麼都不懂,臉色就更加紅了。
只是,還未等龍一有更進一步的親昵舉動,一個小宮女便冒冒失失的朝這邊跑來。「紅綢姐姐,不好了,娘娘破水了,像是要生了…」
一聽這話,紅綢和龍一都愣住了。好在他們的反應夠快,迅速的分開,龍一又飛快的隱身到暗處,這才沒被人撞破。
「知道了,去通知穩婆和陳姑娘以及宮裡待命的太醫。」不愧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遇事還能如此的冷靜,著實不易。
龍一暗暗讚歎了一番,放棄與未婚妻親熱的機會,馬不停蹄的朝著勤政殿奔去。
謝榮華只覺得肚子下沉的厲害,腿間又濕漉漉的,整個人很不舒服。疼痛倒是沒有多厲害,可心裡的忐忑說沒有那是騙人的。
「娘娘,奴婢扶您去產房躺著吧。」紅妝一早就問過那些穩婆關於生產的事情,所以見到這副情景,尚且還有些理智。
謝榮華點了點頭,便將身子的重量放在紅妝和其他幾個宮女的身上,步履艱難的朝著產房走去。
只是,還未走多遠,就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便落入一個安心的懷抱當中。
「先不要說話,省些力氣。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不會有事的。」楚旻寧的聲音盡量輕柔,只有他自個兒知道,心裡是如何的驚濤駭浪。
他沒有見過婦人生產,可醫書也是研究了不少。知道稍有差錯,就會去鬼門關。而且,先前龍衛的彙報,仍舊回蕩在耳邊。一屍兩命,這個詞一直在腦子裡盤旋,揮之不去。雖說已經處置了清虛道長和楚昀歡,可他還是不放心,生怕有個什麼閃失。
「子初…我不會有事的…」作為他的枕邊人,謝榮華自然能夠從他緊繃的身子和異常嚴肅的神情猜出他的心思,於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龐,輕輕地摩挲著。
只是話音未落,肚腹處傳來的劇痛,瞬間就讓她驚呼出聲。「好痛…」
「太醫,太醫…」見她的臉色都白了,楚旻寧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高聲喚了起來。
太醫局待命的太醫,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過來,額上因為奔跑冒出了無數細密的汗珠,氣息也有些接不上。等到了雍和宮的正殿,聽見皇帝的召喚,更是不敢耽擱,上氣不接下氣的上前給謝榮華把脈。
「皇上,娘娘這是發作了,距離生產還有好幾個時辰。」其中一位御醫說道。
楚旻寧聽見謝榮華不停地哼叫,心頓時就揪了起來。「沒見娘娘痛成這個樣子嗎,還不快想辦法止痛!」
這婦人生產,有哪一個是不痛的?御醫們哭笑不得,卻不敢明著辯駁。好在這個時候,正在偏殿歇息的陳蓉蓉趕了過來,算是替這些大人們解了圍。「皇上,婦人生孩子都是要經歷這一番痛楚的。若是使用了鎮痛或者麻醉的藥物,不但會對胎兒有影響,還有可能導致難產。」
她說的直接明白,就是不想太過含糊的說辭而耽擱時辰。「產房乃血污之地,還請皇上迴避。」
想著謝榮華還在生死線上徘徊呢,楚旻寧哪裡肯走。「你們忙你們的,朕就在這兒守著。」
接生婆奶娘聽到這話,不由都露出驚愕的表情。
「皇上,這…這於禮不合啊…」
「是啊,皇上…還請皇上到殿外等候…」
御醫們身為男子,也是不能留在產房之中的。若是皇上留下來,他們卻在外頭候著,實在是大不敬啊!
謝榮華知道楚旻寧是擔心她,可自古以來,就沒有男子陪著生產的例子,更何況他還是堂堂天子之尊,於是忍著痛,說道:「子初…這裡不是你該留的地方…你在外面等消息吧…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生下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
楚旻寧緊緊的握著謝榮華的手,一刻都不敢鬆開。「在這為難時刻,我如何能離開你,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
謝榮華虛弱的笑了笑,再次勸道:「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更何況,生孩子的時候,又喊又叫的,實在是不怎麼好看…你知道,我最講究這些的,可不敢讓你瞧了去…你只當為了我,出去等,好不好?」
看她忍的汗水直往下淌,楚旻寧頓時左右為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點了點頭。「那好。我就在外邊,只要你喚一聲,我就進來。」
謝榮華努力的擠出一抹安心的笑容,目送著他離開。
只是,陣痛來的又快又急,讓她忍不住再次哭喊出來。不過,為了防止楚旻寧衝進來,她把紅綢叫到身邊,吩咐道:「把門拴上,別讓皇上進來。」
紅綢紅著眼眶點了點頭,謝榮華才將心思全都集中在生孩子這件事上。
她向來都是要強的,她就不信,會被生孩子這種事情給難倒。謝榮華咬緊牙關,深吸好幾口氣,按照陳蓉蓉教她的,不斷地調整著呼吸,跟隨著穩婆們的循循誘導,開始用盡兒。
屋子外的楚旻寧,一直來回走動著,眼睛不時地瞟向屋子裡。
向屋子裡。只要裡頭有叫喊聲,他的眉頭就皺一下。待沒了聲音,他的眉頭就皺的更緊。
「皇上,娘娘身子一向康健,定能順利誕下小皇子的。」御醫們陪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撫這位年輕的帝王,只能挑著好話說道。
楚旻寧卻仍舊皺著眉頭,嘴唇也抿得死緊。
這都進去兩個時辰了,他如何能安心?!
「皇上,有的婦人生產都能生上好幾天呢。從陣痛到破水,再到生下孩子,總歸是要耗上一些時辰的。小皇子來的這麼快,已經算是少見了。」
「是啊,是啊…皇後娘娘一定會平安的生下小皇子的…」
楚旻寧實在是不願意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閉嘴。「都給朕安靜些。」
御醫們不敢再吭聲,只得乖乖的閉了嘴,退到一旁。
又過了一個時辰,屋子裡仍舊沒有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楚旻寧更是心急如焚。「怎麼還沒有動靜?」
「皇上,皇上…」就在他話音剛落不久,一個中年婦人就抱著個襁褓笑著出來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楚旻寧先是一怔,繼而連看都沒看那孩子一眼,就撩起衣擺,飛快的衝進了產房。
「皇上…」身後,又是一陣驚呼聲。
謝榮華剛生產完,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就在她要昏睡過去之前,一隻溫熱的手掌將她扶起。肩膀上,也有些許的濕意。「皇上?」
「我的嬌嬌沒事,太好了。」看著虛弱卻安然的謝榮華,楚旻寧顫抖的雙手這才稍稍平復下來。
謝榮華扯出一抹笑容,說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什麼時候沒做到?」
楚旻寧卻是不說話,用盡了力氣將她抱緊。
「皇上看過咱們的小皇子了嗎?」謝榮華見他這副模樣,同樣心疼不已。於是,轉移話題,想要讓緩解這種悲傷的情緒。
楚旻寧整個身子一僵,似乎才想起那剛出世不久的兒子來。
「皇上不會還沒看過他吧?」謝榮華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異常,一臉驚訝的問道。
------題外話------
小包子出世了,你們有啥表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