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陸恆陽走到朱靈的病床前，他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朱靈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她的臉上滿是淚痕，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面對這樣的朱靈，陸恆陽不知該如何開口，「你好些了沒？」

她一點都不好！朱靈搖搖頭，眼裡不停往外流著淚，「我不好，寶寶沒了。恆陽，我們的孩子沒了，你是不是就更不會要我了？」

陸恆陽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淡淡地說道:「你不要想太多，先把身體養好。」

朱靈知道，當一個男人告訴一個女人不要想太多時，基本上就是在敷衍她，其實他的心裡早已沒有了她的位置。

朱靈覺得悲哀，當初她是瞎了眼，還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覺得自己可以將蘇沫取而代之。她哪裡不如那個女人呢？她年輕漂亮，在床上放的開；懂事聽話，從不纏人。可到最後得到的是這樣的結局，而陸恆陽的心裡卻始終都只有蘇沫。

張愛玲說過，每個男人的一生難以忘懷的有兩個女人，一個是紅玫瑰，一個是白月光。當擁有紅玫瑰時，白月光就成了碗里的剩米飯；當擁有了白月光時，紅玫瑰就成了牆上的蚊子血。

以前朱靈總以為自己是陸恆陽的紅玫瑰，現在她才知道，她不過是牆上的一灘蚊子血，蘇沫卻一直都是陸恆陽心中的白月光。

朱靈看著陸恆陽，她恨，她不甘心，「恆陽，你知道孩子是怎麼沒的嗎？是蘇老師推的我，她，她難么狠心，我肚子里的寶寶是無辜的啊！」

陸恆陽突然笑了，他笑得很詭異，陸恆陽看著朱靈說道:「朱靈，你忘記了嗎？在外面吃飯你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你是怎麼摔倒的，我通過玻璃窗看得一清二楚。我倒是希望推你的人是蘇沫，這樣最起碼代表她還在乎我，但不是她。」

原來朱靈遠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單純無害，說不定她之前懷孕也是有預謀的，不過現在程子浩已經不想深究，孩子已經沒了，他跟朱靈之間最後的牽連已經消失。他們的關係也該做個徹底的了斷了。

朱靈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走入絕路的小丑，而她所有的活路還都是她親手堵死的。她的手指緊緊攥著被單，誰來拯救她？誰來拉她一把？明明還差一步，她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陸恆陽看著朱靈，笑得無奈又苦澀，「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錢，對嗎？你放心，我會給你足夠的錢。就算你折騰得我妻離子散，我還是會給你錢，拿著那些錢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朱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看著陸恆陽，眼中充滿了恨和不甘，「我想要的不止是錢，還有你！」

陸恆陽笑了笑，說道:「靈兒，做人不要太貪心，不能什麼都想要，什麼都得到。」

朱靈怨恨道:「可是當初你不就是既想要老婆，又想要情人嗎？你不貪心嗎？」

「所以，我的老婆孩子離開了我。」陸恆陽苦笑，其中的苦澀和悔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就是血淋淋的教訓，你不要跟我學，我現在只想要蘇沫。」

他現在只想要蘇沫，這句話成功刺激到朱靈，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瘋了，她苦苦掙扎，一再隱究竟得到了什麼？這個男人連一點點的愛和在乎都吝嗇給予她！

「你滾！」朱靈像個潑婦一樣將枕頭砸向陸恆陽，「你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門外值班的護士聽到病房裡的動靜，立即推門趕了進來，「病人現在需要休息，情緒不可以太激動，」她看著陸恆陽，皺著眉頭說道，「請你離開好嗎先生？」

陸恆陽沒有再看朱靈一眼，轉身離開了。既然她不想再見到自己，那正好，他也不想再見到她。他確實虧欠了朱靈，但是這輩子他是無法在感情上給予她補償了，唯一能給予的只有物質補償。

下午，沈佩玲還是來病房探望了朱靈，畢竟也是差一點就成為她孫子的母親的人。她為自己的兒子懷了孕，如今流產，作為曾經的准婆婆，她應該寬慰她兩句。以免她對陸家糾纏不休，心存不滿。

朱靈見到沈佩玲來，立即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對了，陸老太太，陸老太太很喜歡她的，現在陸老太太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陸太太，」朱靈剛一張口，眼淚就流了下來，「您來了。都怪靈兒沒用，沒有保護好肚子里的孩子。」

朱靈長得嬌俏，哭起來的樣子梨花帶雨，很是惹人憐惜。原本沈佩玲還想著，朱靈跟陸恆陽生出來的孩子肯定長得會很好看。現在，她卻並沒有多心疼朱靈，她心疼的是那個流掉的差點成為她寶貝孫子的孩子。

「你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命。」沈佩玲拍了拍她的手，嘆息了一聲，接著說道，「靈靈啊，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不管恆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不要怪他，他心裡也難受，也很苦。」

「我不怪他。」朱靈立馬搖頭，她知道沈佩玲最喜歡聽話的人，所以每次在陸夫人面前，她都盡量表現得特別聽話懂事，就好像她是個提線木偶，可以任憑沈佩玲指揮。

「那就好。」沈佩玲笑了笑，「果然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朱靈握住沈佩玲的手，她總覺得今天的沈佩玲對自己的態度很是冷淡，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失去陸老夫人這座靠山的話，她就真的完了。剛剛踏進陸家的半隻腳也不得不收回來。她握著沈佩玲的手，急切地說道:「這個孩子流了，以後我還可以再生。陸太太你不要難過，我還年輕，我跟恆陽有的是機會！」

沈佩玲將手抽了出來，只淡淡說了句，「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沈佩玲在朱靈的病床前坐了還不到十分鐘，朱靈試圖留住沈佩玲，可是她沒有成功，沈佩玲頭也不回地走了，留給她的背影跟陸恆陽的一樣冷漠。

朱靈還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孩子當媽媽了，可是沈佩玲卻知道。原本朱靈懷著孩子的時候，沈佩玲所有的關注點都落在朱靈肚子里的孩子上。所謂母憑子貴，沈佩玲只覺得朱靈聽話懂事，哪裡哪裡都好。她的出身學歷，她跟陸恆陽在一起時的情形沈佩玲通通可以不計較，這些都是次要的。可是，當朱靈肚子里的孩子一沒，遮蔽這所有瑕疵的盾牌消失不見，她不好的出身，大學肄業的學歷，靠著見不得光的方式勾引她家兒子的事實被不斷放大，沈佩玲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了。

更何況，她以後再也不能懷孕了，他們陸家缺的就是香火，沒必要讓自己兒子娶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以她兒子陸恆陽現在的身份地位，娶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沈佩玲當天就把宋姨帶回了陸宅，朱靈一直盼著她再來醫院看望自己。可是她盼望著盼望著，沒有盼來沈佩玲，卻盼來了自己的父母。

病房門被推開的時候，朱靈還以為是沈佩玲或者陸恆陽，她迫不及待地從床上坐起來看向門口。

推門而入的卻是她遠在家鄉的父母，「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朱靈一時之間怔住了，關於她被學校退學，關於她懷孕的事，朱靈一直瞞著父母。小地方上的思想觀念比較落後，朱靈原本想等到孩子生下來，她跟陸恆陽領證結婚了再告訴父母，到時候木已成舟，喜悅會把原本的醜陋掩蓋好。可是現在，父母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朱靈不知道該怎樣面對。

朱靈父母的臉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們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悲傷，父母臉上的表情刺痛了朱靈，她還是讓父母臉上蒙羞了，她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爸，媽，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朱靈被父母看得有點扛不住了，不由得心虛地又問了一遍。

朱靈的爸爸是個暴躁脾氣，他看著朱靈，舉起手來就要打朱靈，「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兒？！拆散別人家庭，還懷了人家的孩子，你自己是不是也覺得沒臉回去見我們了？我跟你媽再不來，祖上的臉就都讓你丟光了！」朱靈爸爸的巴掌沒有落下，因為朱靈的媽媽死死攔住了他。

朱靈媽媽早就哭得泣不成聲，「老朱啊，你少說兩句，別打孩子，孩子現在身體虛，你把她打壞了可怎麼辦？」

「我直接打死她！」朱靈爸爸正處在氣頭上，當他看到人家郵寄到他家的那些照片和那封義憤填膺，指責他們家教女無方的信后，他氣得心臟病都發作了，救護車把他接到醫院才搶救過來的。他好了之後就帶著朱靈的媽媽來到北京，他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讓他們朱家丟盡臉面的女兒。

「我跟你媽一輩子勤勤懇懇，自問這大半輩子沒做過虧心事，行的端走的正。我朱建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讓我跟你媽的老臉往哪兒擱啊？你是不是就喜歡打你老子的臉，你來打，來打啊！」朱建國情緒異常激動，小地方的人更是傳統，也更看重名聲。

朱靈低著頭不停流淚，她不敢抬頭看父親一眼，更不知該如何面對淚流滿面的母親。

朱建國急火攻心，一個巴掌一個巴掌地往自己臉上招呼，「你不讓我打她，好，我打我自己。我真該死，教出了這樣的女兒，我該死，我該死！教出這樣的女兒都是我的錯！我該死！」

朱靈媽媽看著丈夫的樣子，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作孽啊，真是作孽啊！」一輩子勤勤懇懇，努力生活的小市民，他們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如今他們的女兒卻害得別人家妻離子散。人家還找上門來罵他們，他們一時之間哪裡受得了？

「爸，求你別這樣，求您別這樣。您要打就打我吧。您打我吧！」朱靈從床上爬下來，跪著爬到朱建國的腳邊。朱建國那一個個的巴掌雖然不是打在她的臉上，卻比抽在她的心上還要讓她難受。

朱建國突然捂住胸口，朱靈媽媽立即走過去扶他，「老頭子，老頭子，你是不是又心口疼？醫生怎麼跟你說的，不能動脾氣！」

朱建國在朱靈媽媽的攙扶下，趔趄地向病房外走去，「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不要臉，我跟你媽還要臉呢，從此以後你是死是活跟我們家再沒關係，我跟你媽是死是活也跟你沒關係！」

「爸爸！」朱靈跪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可是朱建國頭也不回地走了，好像多看一眼她這個女兒都會髒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