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遇美人
月圓之夜,北斗星移,鬼門大開,乃是一日之中至陰之時。
江州地處繁華,即使午夜已至,仍是一片燈火璀璨,但還是有些角落籠罩在黑暗中,不見天光。
幾條人影在摩天大樓間閃轉騰挪,飛快地從一個樓頂躍到另一處樓頂。
最後他們停在一處廢棄的廠房外,這裡曾經是本市的工業區,但近幾年工廠陸續遷走,這裡便荒廢了下來。
「臭娘們!你追了我們一路到底想怎麼樣?!」一個尖細的嗓子響起來,在這樣的陰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不過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料理你們罷了。」少女自暗處現身,月光落在她身上,只見她長眉秀目,膚色瓷白,容貌甚美,只是神色冰冷,不怒自威,「不然的話,你們怎能活到現在?」
「口氣真大呀小姑娘!」另一個聲音發出一聲怪笑,「我見你能認出我等五通神,想必也有些道行,只是你以一敵四……」
「四?」少女蹙眉,「還有一個呢?」
那自稱五通神的妖怪桀桀怪笑:「原來你惦記著我們大哥呢,不過他今晚沒空,還是讓我們兄弟四個陪你玩玩吧!」
說著四怪便一擁而上,向那少女攻去。
那少女卻不閃不避,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而她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
…………
「哎呀,已經有人先出手了啊……嘖嘖妹子好漂亮,哎呦身法也不錯。」方簡隱在廠房樓頂的一個陰暗處,暗搓搓的點評著。
他也是循著那五通神的蹤跡而來,本來自然是要對付他們的,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持著的木牌,那上頭雕著一個猙獰的妖鬼,周邊印刻著一圈符文。
「主人,這姑娘怎麼不躲啊?」他的身側漂浮著一團虛影,形態與木牌上的妖鬼如出一轍,方簡彎起唇角:「她當然不用躲。」
「為啥……」妖鬼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卻忽然全身顫抖起來,其實它已經沒有了實態,這不過是對於恐懼最本能的體現。
「那、那把劍……」妖鬼瑟瑟發抖,方簡也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那少女手裡的劍刃。
劍三尺來長,通體漆黑,在夜色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渾然無跡。但沒有人可以忽視此劍的存在,它的劍刃縈繞著散不去的惡氣,時間愈長,惡氣愈盛。
「這是……」對於那把劍,連方簡都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而他的妖鬼以及五通神這樣的妖怪,對於那把劍的危險程度有更加直觀的體會。
在少女毫無預兆地一劍劈下之時,四怪急急散開,它們完美地避過劍鋒,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其中二怪卻驟然失色,因為它們看到身體不知何時已經血如泉涌。
剩下的二怪見此情形亦是驚恐萬狀,想逃,卻已經來不及,幾乎是在瞬間便身首異處。
這就團滅了?
方簡看的觸目驚心,卻不是因為那四怪,而是因為那劍。
這樣的威力,絕對錯不了,是勝邪劍無疑。
那這個手執勝邪的少女,莫非是天師道門的傳人……方簡心情十分複雜。
「主人,這些雜碎您盯了好幾天,就這麼被人KO了?」他的妖鬼躲在他身後有些不服氣地念叨著,只是聲音里仍帶著懼意。
方簡笑了一下:「是啊,慢了一步,真是不爽啊……」
說著他面色一凜:「這些雜碎連連犯下□□命案死不足惜,只是還想跟它們打聽一下最近出現的那剝皮兇案……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幹掉了。」
妖鬼忽然一個激靈,連話都來不及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方簡手中的令牌。
方簡一怔,繼而發現那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過身了。
她面容冷峻,長發隨風而動,緩緩舉起手中長劍。
而那劍鋒所指之處,竟然是他的位置。
「卧槽被發現了……死老鬼!逃的真快!」方簡心中迅速權衡起來,很快就有了計較。
勝邪之威難以應付,而且同是道門中人,他也不想和此人起衝突,再加上……她的師門也許與他有些淵源。
「算了,走為上計!」方簡抱著那快木牌站起來就要跑路,沒想到那少女縱身躍起,借著那些廢棄的腳手架,她幾個起落就上了樓頂,堵住了方簡的退路。
感受到勝邪劍上愈發厚重的惡氣,方簡面上還是帶著笑:「這位姐姐的身法真是輕靈敏捷,一跳就是這麼高,真是令人佩服……」
「原本以為會有漏網之魚,沒想到卻是一網打盡。」少女一聲冷笑,手中勝邪斬落,「受死吧!」
方簡沒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當做五通神中的最後一位了,我閃!
少女一擊不中,再出一劍。
情急之下方簡把手中木牌擲出,與劍刃碰撞在一起,竟然使那一劍偏斜了少許,方簡一個翻身,勘堪避過了那一劍。
只是他的臉頰還是被劍氣割傷,破了一條口子,滲出了鮮血。
「喂,你看清楚了,我是人。」方簡也來不及去擦血,只是靠著牆,有些無語,「我也是來收拾那伙妖怪的,你可別錯殺好人。」
那少女有些驚訝,她這會兒也感覺到了此處是還有妖氣殘留,但並不是出自這人身上。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劍刃,又低頭去看那落在地上的木製令牌,剛剛這東西居然擋下了勝邪的一斬,她定睛一看,上面題著幾個朱紅大字:敕令五雷號令。
「五雷敕令?!」少女一驚,卻沒想到忽然伸出一隻手迅速地把那五雷敕令給撈走了,她冷冷地看著那人,月光落在他身上,她這才看清,原來是個少年,容貌清雋,只是側頰上鮮血蜿蜒而下,應該是剛剛被她傷的。
「喂,我要是破了相,你要怎麼負責?」那少年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唇畔勾起不經意的笑,「打人不打臉知不知道?而且這麼完美的臉,你居然下的去手?!」
「五雷敕令是怎麼回事?」少女蹙眉,很是不解。
方簡卻正直的望著她:「法器啊,難道你看不出來?」
「法器?」她目中寒光大盛,「那這妖氣是怎麼回事?」
「咳咳。」方簡掩飾性地咳了兩聲,繼續正直回應,「以妖為器,難道你沒聽說過么?」
「豢養妖物,乃是旁門左道之法。」少女滿是不屑之色,「罷了,我瞧你這些手段,也是我輩中人……」
「呵呵,我怎麼敢和您相提並論,您比我強多了。」方簡陪笑道,「看您剛剛斬妖除魔的風姿,真是令人傾倒……」
「交出妖物,由我來處置,」她眼角微挑,打斷他的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它們不是為非作歹之輩,而是作為我的法器而存在……」方簡的話還沒說完,那少女忽然一劍劈了過來,「交出妖邪!」
「你聽不懂人話嗎?」方簡眼疾手快地翻身一躲,雖然有些狼狽,但是順利避過了。
只是那堵牆硬生生被劈出了個缺口,那少女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一劍威力至此,她又一心追殺方簡,於是毫無防備地被一塊磚砸個正著,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
方簡對這個神轉折也毫無防備。
「什麼情況……」方簡走過去,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少女,她的額頭好像出血了,他嘴角微抽:這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啊……
要不要管她?方簡大概糾結了三秒鐘,之後收起四塊令牌,轉身離開。
「她自己把自己搞暈的,又不是我傷的她,她還要砍我來著……」方簡嘀咕著,他給自己找了好幾個理由,每一個都很站得住腳,但在走出十步之後,他忽然嘆了口氣,之後轉身往回走。
「算我倒霉好了!」方簡回到她暈倒之處,然後俯身將她抱起,路過那「五通神」的屍體旁邊的時候,瞥了一眼,心說這種廢棄之地出現幾具畜生的屍體也不是很奇怪吧?算了,留給別人善後吧。
之後他把那少女送到了醫院,經過一番包紮之後,算是沒什麼大礙了。
方簡在交了醫藥費之後,之後又瞧了一眼那尚在昏睡的少女一眼,心中滿腹牢騷:「都是因為這貨,今天倒霉到家了……原來還想找那幾隻□□打聽一下那樁案子,結果被她一劍砍了,最可惡的是還差點被破相……」
他后怕地摸了摸臉,不過又想到五通神雖然死了四個,但應該還留著一隻,找到它的話,或許還能得到一點關於那剝皮凶煞的線索……
「痛……」方簡正想的入神,忽然聽到背後病床上的人發出一聲□□,他轉過身:「要喝水嗎?」
那少女下意識地往頭上摸,方簡急忙按住她的手:「別亂動啊。」
她聽見聲音,竟然慢慢地睜開了眼,方簡見狀,便微笑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你若不交出妖物……」那少女怒目而視,「我穆曉桐跟你沒完……」
放完狠話之後可能是氣力用盡,她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方簡覺得一言難盡極了:「狗咬呂洞賓……既然如此,麻煩你先把住院費還給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