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集體失蹤

下午，老莊園主正好坐在客廳的壁爐前讀著一本書——這倒是為搭話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理由。杭一、孫雨辰和海琳三個人走過去，海琳面帶微笑，用俄語問道：「普拉東先生，您在看什麼書？」

老莊園主向他們展示書的封面，是一本俄文版的《時空本性》。

「哇，好高深的書，我可看不懂。」海琳吐了下舌頭，「請問您這兒有別的通俗易懂的書嗎？能不能讓我們看看？」

老莊園主笑著說：「可以啊，你們到我的書房來選吧。」

就和他們進入這所莊園一樣，這事簡直順利得不可思議。僅僅一兩句話，就獲得了進入書房的許可。在老莊園主的帶領下，三個人走上二樓，進入位於走廊最右側的書房。

這個房間光線充足，左側是一個由高檔檀木製成的大書櫃，一共七八層，每層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各種俄文書籍。老莊園主大方地說：「你們愛看什麼書，就自己選吧。」

杭一和孫雨辰靠近書架，假裝翻閱書籍，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孫雨辰微微搖頭，杭一之前也看過那張「意念照片」，他們都非常清楚，這只是一間普通書房，並不是照片里陰暗、古老的「藏書室」。

「你們是中國人吧，都看得懂俄文書籍？」老莊園主問道。

海琳說：「我看得懂，我是蒙諾索夫大學的留學生。」

「那他們倆呢？」

海琳尷尬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老莊園主說：「那我這裡可能沒有適合兩位男士看的書了，都是俄文的。」

海琳怕他引起懷疑，對孫雨辰說：「走吧，這些書你們都看不懂。」

孫雨辰遲疑一下，問道：「這個莊園里還有別的書房嗎？」

海琳把這句話用俄語問了一遍，老莊園主笑道：「不好意思，只有一間書房。我之前可沒想到會迎來中國客人呀。」

海琳告知孫雨辰和杭一。他們向莊園主道謝，離開書房。

下樓的時候，孫雨辰小聲對杭一說：「很明顯，這老頭有所隱瞞，他沒帶我們進入真正的藏書室。」

杭一壓低聲音：「你確定那個藏書室就在這所莊園里？」

「百分之百。」孫雨辰篤定地說。

杭一想了想，對孫雨辰說：「我們去問問舒菲，也許她能感應到更具體的位置。」

孫雨辰和杭一來到舒菲的房間門口。孫雨辰突然意識到海琳還跟著他們，他對海琳說：「我們要談點事情，你能先回房間嗎？」

海琳看起來有幾分不滿，不過還是聽話地回房了。

杭一敲舒菲的房門，門開了，他和孫雨辰進入房間，把門關攏。

舒菲問道：「出什麼事了？」

杭一把剛才到二樓書房去的事告訴舒菲，然後問道：「你知道我們要找的真正的藏書室在哪裡嗎？」

「就在這座莊園里。」舒菲回答得跟孫雨辰一樣肯定，旋即露出無奈的表情，「但是我沒法做出更詳細的感應了。我之前就試過了，無法得知具體在哪個房間。可能是我的能力強度還達不到這一點，也可能是……」

「是什麼？」杭一問道。

舒菲沉吟一下，說：「這個藏書室根本就沒在任何一個房間里。」

「但你剛才還說肯定是在這座莊園內。」

「嗯……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矛盾，但我的確感應不到進一步的信息。」舒菲露出焦慮的表情，「這種感覺，就像是空氣無處不在，但你卻怎麼也抓不住它一樣，簡直令人抓狂。」

孫雨辰想起了自己過度使用超能力導致「走火入魔」的事，他不希望舒菲也陷入此種境地，對她說：「沒關係，你不要勉強自己，慢慢來。」

舒菲點了點頭。孫雨辰為了岔開話題，說道：「今天中午，那個女傭聽到你說廚房有老鼠后，立刻望向相應的方向。這不會是巧合吧？」

舒菲說：「沒錯，我猜她能聽懂我們說的話。」

「但是一個俄羅斯鄉村的女傭，居然能聽懂中國話，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吧？」孫雨辰望向杭一。

杭一沉默了一刻，說：「非要有個解釋的話，也許是這個女傭恰好因為某種原因懂一點漢語。就像一個中國人經常看韓劇的話，也多少能聽懂一些韓語的意思。」

孫雨辰撇了下嘴：「真牽強。如果真是這樣，她幹嘛不直接告訴我們，她會一點漢語？」

杭一也知道自己的說法站不住腳：「總之我們多留意這個女傭吧，看她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有問題的也許不止她一個，我覺得……」

這時，叩門的聲音打斷了孫雨辰的話。

舒菲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是海琳。

「可以進來嗎？」海琳問道。

舒菲回頭望了杭一一眼。杭一點了點頭。

海琳走進來后，將門關上，然後說道：「本來我是打算老實呆在房間，不多過問的。但我實在是覺得，這樣有點不公平。」

「什麼不公平？」孫雨辰問。

海琳說：「我真心把你們當成同伴，並為你們充當翻譯。可是一些事情，你們卻始終瞞著我。比如說，你們為什麼要到這個莊園來，又想在書房裡尋找什麼？」

孫雨辰說：「這事跟你沒有關係，我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所以你不必知道。」

海琳上前一步，噘嘴望著孫雨辰，抱怨道：「既然跟我沒關係，那就不要找我幫忙呀。我成什麼了，按照你們教我的話去跟這些俄羅斯人溝通，但對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卻一無所知。我對你們來說，僅僅是一個翻譯機器嗎？」

面對海琳的質問，孫雨辰一時說不出話來，大概心裡覺得這樣對海琳來說，確實不太公平。但他始終對海琳抱有一絲戒備，不願透露他們的真實目的。沉寂片刻后，他說道：「別忘了，當初是你硬要跟我們一路的。如果你對我們的做法不滿意，可以離開呀。」

海琳張開嘴，眼中噙出淚花，她既委屈又氣惱地說：「好吧，既然你們都信不過我，我又為什麼要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呢？」

說完就要轉身走出房間，孫雨辰一把拉住她的手，問道：「你知道什麼？」

海琳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家裡所謂的家庭成員，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孫雨辰、杭一和舒菲同時一愣，孫雨辰問道：「你怎麼知道？」

海琳賭氣地把孫雨辰的手甩開，說道：「你們都不把實情告訴我，我又為什麼要說出原因呢？」

她朝門口走去，出門之前，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總之你們記住我說的這句話就行了。」

三個人對視一眼，同時蹙起眉頭，感覺事情愈發撲朔迷離了。

吃晚飯的時候，女傭挨著敲門叫客人們到餐廳用餐。莊園主一家和杭一一行人圍坐在長餐桌旁，兩個女佣人把沙拉、湯和主食分配給每個人。然而，孫雨辰發現，海琳沒有出現，她的座位是空的。

孫雨辰很想問問為什麼海琳不出來吃飯，但礙於語言不通，他只能指著那個空座位，用生硬的英語詢問。

老莊園主看懂了他的意思，他用俄語跟年輕女傭交談，女傭則回答著什麼。杭一等人都聽不懂，但從他們的表情和神態來看，似乎老莊園主也不知道為何有一個客人缺席，他讓女傭再去敲門詢問一次。

年輕女傭走到海琳的房間，敲門，又喊了幾聲，沒有回應。她推開屋門，進去找了一下，很快出來了，搖著頭向莊園主說著什麼，大概是裡面沒人之類的。

孫雨辰皺了下眉，離開餐桌，走到海琳的房間。果然，海琳沒在裡面。他又在一樓的衛生間和其他房間尋找了一遍，都沒看到海琳，不免有些著急了。

杭一也站起來，走到孫雨辰身邊，問道：「她沒在房間里？」

「反正一樓的所有房間我都看過了，沒人。」孫雨辰說。

「會不會在二樓？」

孫雨辰想了想，就要朝樓梯走去。杭一拉了他一下，說道：「你要到二樓去找人，總要先跟主人家說一聲吧？不然太失禮了。」

「我怎麼跟他們說？我又不會俄語。」

「那就用英語。」杭一轉過身，用英語配合手勢說道：「對不起，我們的一個朋友不見了，我們能去二樓找找嗎？」

老莊園主的女兒看來會一些英語，她把杭一的話告訴父親，老莊園主搖頭說了句什麼。女兒用英語告訴杭一：「我父親說，你們的朋友不可能在二樓，因為我們才從二樓下來，沒有看到她。她也沒理由去我們的房間。」

孫雨辰遲疑了片刻，不理會他們，徑直朝二樓走去。這個舉動明顯表示出了對主人家的不信任。老莊園主生氣地站起來說了句聽不懂的俄語。女兒用英語說道：「請你們不要做出無理的舉動，好嗎？」

氣氛僵持起來，大家都停止了進餐。辛娜和陸華走過來，辛娜說道：「為什麼要瞎找呢？可以讓舒菲用超能力查探海琳現在的位置呀。」

孫雨辰倏然得到提醒，而舒菲已經啟動超能力搜尋了。片刻后，她皺著眉頭對孫雨辰和杭一說：「奇怪，我感應到海琳就在附近，卻無法得知她的具體位置。這情形……就像我沒法準確獲取『藏書室』的位置一樣。」

孫雨辰愣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海琳現在就在『藏書室』里？」

「你是說，她意外地發現了『藏書室』？」陸華吃了一驚。

舒菲不確定地說：「這我就無從得知了。但這件事的確很奇怪，海琳和藏書室，感覺都在附近，但我就是感應不到具體位置！」

如果不是海琳失蹤，孫雨辰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乎她到了這種程度。細想起來，這女孩從認識到現在，對自己所表現出的關心和愛慕，怎樣看都是一份真摯的感情。但他，卻始終對海琳刻意保持距離，也許是對方的神秘感導致他無法對其完全信任。但孫雨辰相信，人都是有潛意識的。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海琳即便帶著謎團，但她對自己的關愛，卻是發自內心。從這個角度來說，海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敵人！

孫雨辰責怪自己為什麼早沒有悟出這一點。他回想起了下午自己對海琳的冷言冷語，突然覺得會不會是自己的話傷了這女孩的心？他甚至對她說了「你可以離開」這樣的混蛋話，難道海琳真的因此而獨自離開了？

孫雨辰一秒鐘都不願等了，他必須立刻找到海琳。他對同伴們說：「我想她有可能一個人出去了。我要去找她。」

「你確定她在外面嗎？」辛娜問。

「我不知道，但舒菲不是說她就在附近嗎？我必須找找看。」

陸華用英語問老莊園主的女兒：「請問，你們看到我們的同伴離開莊園嗎？」

女兒用俄語和管家對話之後，回答道：「我們的管家說，他沒有每時每刻都守在門口，所以無法判斷有沒有人出去過。」

孫雨辰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朝門口走去。杭一想了想，說：「我陪你一起去。」

陸華和舒菲幾乎一起說：「我也跟你們去吧。」

「不，你們留在這裡。」杭一貼近陸華的耳朵，小聲對陸華說，「這事有些不尋常，你們要保持警惕。我和孫雨辰就在附近找找，很快就回來。」

陸華嚴肅地點了下頭：「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孫雨辰和杭一打來大門，走到莊園外部。

此時天色已晚，漸暗的暮色像一層透明的黑紗覆蓋山坡和莊園。這裡是鄉村，沒有路燈和店鋪的燈光，相信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周圍將完全被黑幕所籠罩，能見度幾乎為零。孫雨辰十分著急，一邊圍繞著莊園尋找海琳的身影，一邊呼喊著她的名字。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其實這一帶視野十分開闊，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能看到前面很遠的地方，如果有人的話，一眼就能看到。孫雨辰判斷海琳已經不可能在莊園附近了，他打算朝山坡下方走去。杭一拉住他說道：「天就快黑了，我們現在走遠的話，可能遇到危險！」

孫雨辰指著前方說：「這一帶根本就沒有行屍，或者危險的事物呀。」

「現在沒有，不等於過會兒也沒有。」杭一遲疑一下，說道，「本來我不想這麼說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也許是個圈套？」

孫雨辰愣了半晌才明白杭一的意思。他說：「你認為海琳是故意出走，讓我們去找她，引誘我們離開莊園？」

「我只能說，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孫雨辰搖著頭說：「不可能，她要這麼做的話，早就這麼做了。」

杭一知道孫雨辰因為感情而喪失了客觀判斷力，他嘆了口氣，嚴峻地說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早就開始對付我們了？別忘了，我們自從遇到她之後，就遭遇了各種襲擊！而且今天下午她詢問我們尋找藏書室的真正目的，你覺得她只是單純地好奇嗎？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她接近我們，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的！」

「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她是個壞人！」孫雨辰吼道，「就算她是為了什麼目的才接近我們，但她為什麼要表現出對我特別喜歡？有必要演成這樣嗎？」

杭一突然急了：「真是當局者迷！她要不色誘你，又怎麼達到利用你的目的呢？事實上，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你看看你，已經色迷心竅、神魂顛倒了！」

孫雨辰心生憤懣，卻又無話反駁，只有說：「那她為什麼沒色誘你們，偏偏找我呢？」

「因為你本來就……！」

孫雨辰望著杭一：「你想說什麼，說完呀。」

杭一把頭扭過去，囁嚅道：「你電腦里那些色情圖片，我又不是沒看過……」

雖然聲音很小，孫雨辰還是聽清楚了。他突然感覺受到了某種侮辱，而且這種侮辱不單是對自己，還包括了海琳。一時間，他怒不可遏，吼道：「罷了！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找！」

杭一有點後悔說出這話，確實有點人身攻擊的意味在裡面。實際上海琳究竟是敵是友，他也不能確定。想到這裡，他朝孫雨辰走去，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說道：「對不起，我……」

沒想到的是，孫雨辰倏然轉身，伸出一隻手，用意念令杭一懸浮起來。他瞪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不可能明白我的感受。但我清楚，海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說完，他用意念把杭一猛地一推。杭一根本沒想到孫雨辰竟然會對自己出手，猝不及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飛老遠，重重地摔在地上。著地的地方正好是個斜坡，他控制不住身形，從上坡上往下滾落。

孫雨辰這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竟因為情緒失控，對杭一出手。他大叫一聲「杭一！」，朝對方滾落的方向跑去。

杭一足足翻滾到了平地上，才止住去勢。所幸這片山地上都覆蓋著野草，倒也沒有大礙，只是全身一陣疼痛，估計好些地方都摔青了。杭一第一次吃孫雨辰的招式，齜牙咧嘴地坐起來，狼狽不已。這時孫雨辰已經急匆匆地跑過來了，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我……一時失控了，本來只想把你推開些，沒想到……」

杭一倒也發不起火來，只當是扯平了。孫雨辰扶他起來，他揉著摔疼的屁股說：「你小子來真的？出手這麼狠！」

孫雨辰正欲再次道歉，神情卻凝固了。他的視線直愣愣地望著公路的方向，表情驚恐萬狀。

杭一察覺不對，倏然回頭。此刻的天色已經接近黑夜了，一開始他沒看清楚那烏泱泱的一片是什麼，只感覺遠處彷彿有片黑潮在慢慢湧來。等他睜大眼睛看清楚的時候，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這片「黑潮」，是從鎮子方向慢慢走過來的起碼上千個行屍——這還僅僅是打頭陣的，難以估計它們身後還有沒有別的恐怖生物。杭一和孫雨辰下意識地緩緩後退。不用細想都知道，他們倆不可能是這麼大一批行屍的對手。

「這些行屍，該不會是要發起總攻吧？」孫雨辰戰慄地說。

「它們的目標會不會就是山坡上的莊園？」杭一低聲道。

他們倆對視了一眼，趕緊朝莊園跑去，必須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同伴們。

在夜色的掩護下，杭一和孫雨辰跑上山坡，他們回頭望去，行屍大軍並沒有跟隨而至，讓人稍微鬆了口氣。他們走到莊園大門口，杭一急促地敲門。

許久都沒人開門。杭一和孫雨辰疑惑地互望了一眼。杭一加重了敲門的力度，又等待片刻，還是毫無回應。

他們心頭掠過一絲陰雲，本能地感覺到——出事了！

孫雨辰啟動最強超能力，沉聲一喝，用意念的力量推開大門。兩人迅速跨進門，左顧右盼，駭然發現，屋內竟然空無一人。

杭一和孫雨辰呼喊著同伴的名字，分別在一樓和二樓找了個遍。沒人，同伴和莊園里的人全都不見了！算起來，他們離開莊園最多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人都到哪裡去了？！

這件事情的離奇程度，簡直如同遭遇外星人綁架一樣不可思議。杭一和孫雨辰焦急萬分，卻又一籌莫展，陷入深深的迷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