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被朋友剝皮的博士（九）
加尼斯瞥了一眼鄧卓懷裡抱著的書籍，笑著說道：「我記得，我們今天早上還在公交車裡遇到過，要不然我也不會到了這棟樓下面就直接來請你抽獎。」
鄧卓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心裡卻已經在咆哮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兩次的相遇究竟是命運中最沒用的巧合，還是這個加尼斯腦子抽筋了造成的人工意外。但是，不管怎麼樣，鄧卓都覺得自己不需要家庭教師，大不了回去之後讓何雲崢把系統升級一下。
他點點頭，「是啊，又見面了。」真是倒霉。
「我記得你現在似乎正缺少一個合適的家庭教師，基因科學是一門非常艱深的學科，不僅需要大量的閱讀背誦，還需要融會貫通的理解，以及一些計算手法。我們公司的原則就是顧客就是上帝，一定不會送給你一個沒用的家庭教師的，而現在我正好有一套記憶方法，能夠快速的讓你在理解的同時背會幾本書的內容。」加尼斯瞄了一眼鄧卓懷裡的幾個大部頭，繼續說道：「正好我就能當你的家庭教師，我們兩個人年紀相同，在一起不僅可以愉快的上課，還能夠在精神疲勞的時候做一些遊戲……」
鄧卓看著對面的加尼斯喋喋不休的推銷自己，很想問一句「你渴不渴？」，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等人說完話了點點頭，「我先去做公交車，你手裡的東西還要發上一會兒吧？再見！」
加尼斯同樣說了一句「再見」繼續笑容可親的為周圍的人發獎，鄧卓腳下匆匆的，也沒回頭看對方那種猶如陽光般溫暖的微笑。在這種時候他心裡無比的懷念已經從歷史上謝幕的城管，身後那個人還裝什麼大尾巴狼？
但願對方已經忘記了自己沒有告訴他自己家庭住址的事情，鄧卓在踏入公交車的前一刻想到。
鄧卓一路擔驚受怕的回到家的時候何雲崢正在拿著電腦靠著沙發玩遊戲，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看到鄧卓進來他還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不管鄧卓有沒有回應繼續玩自己的。
「我今天遇到加尼斯了。」鄧卓說道，他的臉色依舊是久居實驗室裡面的蒼白色，眼睛下面還有淡淡的烏青色，那是因為這幾天連軸轉的課堂夢境造成的。也是因為這個臉色，在他不做出任何錶情的時候看不出是喜是怒，此時他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何雲崢。
在遇到危機的時候，除了自己要可靠一些，就只有這個喜怒無常的何雲崢可以依賴了，鄧卓單方面結束了冷戰，心裡卻有些悲哀。如果原主能夠活潑一點就好了，至少他現在不至於孤立無援除了向對手投降沒有其他隊友可以召喚。
何雲崢只能聽到對方不同以往的心跳聲，猜不出對方那敏感的小心思，他低著頭說道：「我不會讓他殺了你的，不過在學習上你也要努力。」
加尼斯是一條瘋狗，平常行事沒有什麼規律可言，看的全都是他自己的心情。現在聽鄧卓的話說他們應該也不僅僅是遇到了而已，在這時候他有必要說出一些話來讓鄧卓放心。
聽了何雲崢這句保證，鄧卓的心算是放到肚子裡面了，他點點頭，「他一會兒可能到家裡來，剛剛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他說要給我當家庭教師。」雖然鄧卓希望吉尼斯一會兒不要過來，但是心裡也明白那只是僥倖心理，可能性低的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何雲崢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把手裡的電腦扔到一邊，「去開門吧，人來了。」
鄧卓僵硬的身後把身後的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正是剛剛伸手想要敲門的加尼斯，他嚴重懷疑加尼斯把抽獎的盒子扔到了垃圾桶，「請進吧。」
加尼斯進來了，他不著痕迹的看了一眼客廳，這裡和任何一個單身男子的居所都沒有什麼差別。家用機器人在角落裡安靜的帶著，室內整潔乾淨，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更看不見他希望見到的家庭教師。
鄧卓說：「請坐吧，要喝點什麼，果汁還是水？」
「半杯水就好，謝謝！」加尼斯看上去很禮貌，不過大多數的衣冠禽獸就是這個樣子。
鄧卓看到剛剛坐在沙發上的何雲崢已經坐到了餐桌旁邊，他看著加尼斯，黑色的雙眼好像是融入了黑暗，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意味，好像是興趣又不太像。
何雲崢當然不可能對加尼斯有什麼興趣，瘋子變態心理疾病患者他見過很多，這位加尼斯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並沒有鄧卓心裡想得那麼恐怖，這種人大多數只是善惡觀扭曲，未必有那種隨處見到一個人就想要殺殺殺的戾氣。就像之前他認為的那樣，加尼斯是條瘋狗，想咬誰就咬誰，哪一天真的想要殺什麼人了也不會壓抑自己，換句話說這種人未必是殺人狂魔，但在這方面卻有著超一般的任性。
同樣是灰藍色的眼睛，白色的皮膚，金色的頭髮，賈斯汀的基因來自加尼斯，兩個人長得有八成相似。但是只有這兩成不同也足夠讓人質疑的了，加尼斯長相就像是一個陽光溫柔的大男孩兒，而賈斯汀他長得很精緻，精緻到刻薄犀利。同樣的眼睛放在加尼斯身上是一種海洋般的溫柔，而在賈斯汀那裡則變成了詭譎。
鄧卓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以和加尼斯閑聊的，對方說要給自己當老師他也不想拒絕，讓自己保持住面無表情的神態，盡量遮擋眼神，何雲崢在身邊他的底氣也足夠，既然說講課那就講吧，能怎麼地？
「能說一下你的工作時間表嗎？我本人每天的學習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疑惑的地方不少。」
加尼斯不意外，看鄧卓懷裡抱著的書本就很清楚，他說：「我沒什麼問題，完全可以配合你的時間安排。」他好像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家庭教師，讓自己的弟弟開了竅的人呢，「對了，你之前有請過家庭教師嗎？」
「我只在網上參加了一些專家的公開課。」鄧卓說，他不知道對方這是什麼意思，只能按著最保守的回答。
何雲崢直接打開電腦約會去了，這兩個人的樣子應該是短時間之內出不了什麼意外，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甘心一下賈斯汀的心理健康問題，在這個可以忙裡偷閒的時候。
賈斯汀正在廚房裡做午飯，看到何雲崢突然到自己身邊也不意外，他覺得在這個時候兩個人應該來一個簡單溫柔的擁抱，就像自己經常見到的那些伴侶一樣。可惜，何雲崢現在的身體是三維虛擬影像，他心裡忽然有些難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輩子只能如此了。
「雲崢，你想要一具身體嗎？人類的，或者是機器人那種。」賈斯汀問道。
「這樣不好嗎？很方便。」何雲崢說道。
賈斯汀眨眨眼睛，嘴角翹起一個溫柔的弧度，就像是剛剛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樣，「可是，我想你抱抱我。」情人之間最常做的動作不就是擁抱嗎？但是他與何雲崢最親近的動作不過就是並肩坐在一起。
何雲崢從賈斯汀背後看著他的身體，也許是因為歐洲人普遍要比亞洲人高，賈斯汀現在即使還不到二十歲也要比自己高上一些。他現在穿著簡單的襯衫，從背後能看到蝴蝶骨優美的痕迹，肩膀寬寬的。
其實他已經是一個男人了，並不是一個小孩子，但是這種想和他抱抱近似於撒嬌的要求卻不顯得矯情。
何雲崢走到賈斯汀的身邊，伸雙臂輕輕的抱住對方的腰，然後一點一點的收緊，他的臉頰貼在賈斯汀的脖頸處，與對方動脈下加速奔流的血脈隔著兩層薄薄的皮膚相接。
賈斯汀覺得自己的血液好像要沸騰了，何雲崢的身體是有溫度的，也有重量，不是常見的那種三維影像。
「如果你喜歡這樣的擁抱，以後在夜裡我們也可以在一起睡覺，這樣擁抱著，從黑夜到黎明。」何雲崢的呼吸掃在賈斯汀的耳邊，他一動不動的聽著對方纏綿的話語，鍋里的油沸得都要幹了。
其實何雲崢本來是想看看賈斯汀如果真的只能和自己的三維影像在一起會怎麼樣，但是他沒辦法拒絕對方這種近似於撒嬌一樣的懇求，他幾乎所有對於愛人的溫柔都是和對方學的，在這個時候他也願意哄人高興。
「我愛你。」賈斯汀微笑著說，廚房裡沒有鮮花也沒有浪漫，油煙的味道也不好聞，但是他突然就想把這句橫在心裡很久的真心話說出來了。
別人所說的「家」是什麼，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那些曾經嗤之以鼻的軟弱和柔情。心中所盤桓著的算計和謀略都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中消弭了，他所有渴望的都得到了滿足。
如果是身後的這個人，不管要他怎樣軟弱賈斯汀都心甘情願，心臟好像被包裹在了一雙溫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