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被魔鬼毀掉的驕傲（五）

「你不複習嗎？」，戚修遠坐到了何雲崢對面問，一雙清澈的眼睛映著何雲崢現在玩著魔方的身影。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就差沒動手把書和本塞到何雲崢懷裡了。

十六面的魔方被何雲崢擰的花色亂成一團，幾乎沒有兩個以上連在一起的同色方塊，不過幾秒又在他手指翻飛中咔咔咔幾聲又恢復了八面顏色單一的最初狀態。何雲崢反覆進行著這個過程，頭腦之中正在進行的高速計算帶給了他一種難以想象的快感。聽了戚修遠的話他擰完最後一下，把魔方扔到了一邊，「我有複習，你知道的。」

看這表情，甚是無辜，戚修遠撇撇嘴，以為他看不出來嗎？何雲崢除了在課堂上裝模作樣的看一會書做一會題，出了校門就原形畢露。前些日子他特意買了一打參考書回來給他看，結果都被放到書架落灰了。

心裡想勸，但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何雲崢這段時間雖然看起來弔兒郎當的，但在每次的考試中成績都不錯，甚至連續幾次在班級都是前幾名。帝都的大學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就算自己家裡有權有錢如果何雲崢成績不理想他也砸不開那扇門，更何況以何雲崢的高傲必定是不屑如此的。

看對方吞吞吐吐的樣子，何雲崢起身走到了戚修遠身邊坐下，戚修遠似乎是被何雲崢的動作驚了一下，身子一僵更是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人靠的極近，十幾歲的大男孩身上特有的味道都衝進了彼此的鼻腔，何雲崢當然知道戚修遠對自己的態度早就已經超過了一般朋友的界限。更何況在這之前兩個人還不是朋友，甚至是一句話都沒多說過，如果真要讓他找個形容詞大概就是——一見鍾情。

001相信數據、理論、統計學、大數據……而他自己則是相信愛，也同樣相信恨。戚修遠對他很有好感，001的數據分析這樣告訴他，而他自己的直覺也這樣告訴他，何雲崢相信自己的觀察力。

何雲崢：「你想幫我複習？」

戚修遠覺得這句話就是在自己耳邊說出來的，現在的嗅覺靈敏的不可思議，對方身上的皂角味和溫度好像都能被他聞到。聽了何雲崢的話他搖搖頭，又馬上點頭！

「我幫你複習，就現在。」伸手攥了攥拳頭，眼睛裡面彷彿有烈火在燃燒，心裡也似乎有岩漿在激烈的燃燒奔流。

-

在今年六月的高考中何雲崢是本市成績最好的畢業生之一，在學生返校的那天安珍珍蒼白著一張臉笑容勉強的對何雲崢說恭喜。就這麼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之後安珍珍似乎是失去全身的力氣一般，明亮的眼睛裡面也儘是哀愁。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看上去蒼白而淡泊，站在講台上像背誦一樣講完話就匆匆離開了。

楊明澤的事情給安珍珍帶來了不小的打擊，他們本是青梅竹馬，多年之後發展成了男女朋友。在兩個人正感情熱烈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安珍珍內心痛苦不僅僅是因為楊明澤的眼睛受了傷，她從來沒有想過楊明澤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設計謀殺自己懷著身孕的繼母……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溫柔熱忱的男人嗎？現在家裡的父母都不允許她再和楊明澤聯繫了，安父安母都是教師平素最重名聲，自然不願意讓女兒和楊明澤這種人在一起壞了聲譽。

在安珍珍離開之後教室里的學生開始竊竊私語，「聽說安老師的男朋友犯了事兒，成了殺人犯……」

另一個同學打斷她：「什麼成了殺人犯，是差點成了殺人犯！」

「還不是都一樣，如果不是他要殺人怎麼會去坐牢！」

「這件事我知道，那個小區就在我家附近。聽說他當時是蒙著眼睛被警察拷出來的，差點殺了那個孕婦，幸好那個女人手裡有防狼噴霧。」頓了頓，那個女生神神秘秘的低聲說：「前段時間早間新聞里那個執刀殺孕婦的罪犯好像就是他……」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旁邊過來的男生打斷他們：「別說了，都散了吧！」眼神則是意有所指的看瞄了瞄窗邊，剛才說話的幾個同學順著這位同學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一道白色的裙角掠過。

都低下頭不說話了，他們記得安珍珍今天穿的就是白裙子……

說句實話大多數學生對楊明澤沒什麼好印象，長得挺帥看起來也是人模狗樣的，就是每天都賴在安珍珍身邊。哪個學生耽誤了安珍珍幾分鐘眼神凶的就跟要吃人一樣，看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除了安珍珍誰都不入他眼一樣。真是，拽什麼拽！

就是可憐安老師，有了這麼一個男朋友，幸好兩個人沒結婚。同學們聚在一起心頭一片唏噓。

何雲崢早在安珍珍離開之後就出去了，不出意外地戚修遠就在不遠處靠著牆壁等著他。今天他沒穿寬大的校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襯衫水藍色的牛仔褲，兩條腿顯得筆直。半長的劉海掩住了眼睛，看何雲崢從教室出來他甩甩劉海把一雙星辰一般的黑色眼睛露出來，同時嘴角揚起一個笑容。

一路上何雲崢都沉默著，心裡則是惡意的想著楊明澤的懲罰到這裡也許還不是終點，他光有一個變態病嬌心理卻沒有一個高級變態的智商配備，以後會怎麼作死還真是想象不出啊……嘖嘖。

考完試之後放了一個大假，戚媽媽天天拿著手機也沒等到兒子回電話說回家的消息，心裡不免有些著急，抓著老公的衣袖說：「你打電話讓兒子回來吧，什麼同性戀就隨他高興吧，大不了以後找個姑娘做試管嬰兒，去年羅家小子不是還在國外做了一個嗎？」

戚爸爸敲了敲水杯，茶水震出來一點，虎目圓瞪，「我說不讓他回來了嗎？」

戚媽媽捂住耳朵，噘著嘴嘟囔著：「那你倒是和他說……」，然後看著戚爸爸越來越嚴厲的視線聲音漸漸變小，最後把聲音吞回去瞪了他一眼腳一跺坐到了沙發上。心裡暗笑：別以為她不知道，不就是不好意思了嗎？瞧那耳朵都紅了。

-

都已經放假一個月了，戚修遠每天都在自己的房子里，當然何雲崢也在。而衛浩看有人陪著戚修遠也就早早地回家了，畢竟他媽媽都催他好幾遍了。他可不像戚修遠一樣，父母恩愛又是獨子，所有的家產都盡在他一個人手裡。他家裡還有一班如狼似虎的兄弟呢，這段時間也就算是度假了，喘口氣回去接著斗！

戚修遠也知道他家裡的情況，沒有多做挽留，拉著何雲崢到機場給他送別。衛浩在臨上車的時候把戚修遠拉到了一邊，瞄了何雲崢一眼。「大哥人你還沒搞到手啊？不是都住一起幾個月了嗎？怎麼看上去一點發展都沒有呢？」

「管那麼多，還不走！」就在這個時候機場的廣播聲響了，衛浩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在戚修遠快忍不住動手的時候背著小包擺擺手走了。

兩個人雖然與何雲崢有一段距離，但是他們絕對想不到光看唇形何雲崢就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什麼。不過，所謂窗戶紙，隨他去吧……

傍晚的夕陽灑下橙色的光輝，遠處的雲彩一直燒到了太陽光線半沒的天盡頭，夕陽將兩個少年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一步一步，兩個人並肩步行一段路，戚修遠的眼神一直凝在何雲崢身上。

從對方的眉眼頭髮到肩膀，腰臀，腿腳……過於專註的視線讓何雲崢有些受不了的轉過頭說：「看夠了嗎？」

「啊……」戚修遠回過神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避開何雲崢的視線。就像那天站在那個破舊灰暗的巷子那個銹跡斑斑的鐵門前面的眼神一樣——專註的近乎深情。

「我喜歡你，你看的出來吧，我們在一起怎麼樣？」看起來很輕描淡寫的話，在他自己沒注意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何雲崢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隨著這句話說完，戚修遠看著對方沒什麼變化的表情心裡漸漸漫起了緊張。

心臟跳了跳，他咽了口口水說：「你先別急著拒絕，我們可以先在一起，我會向你證明我是認真的。」現在他才十幾歲，被人覺得是戲言也未可知，只有他知道自己心裡有多認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這個人的感情從驚鴻一瞥的驚艷變成了一種情根深種的固執。戚修遠沒有談過戀愛，他在帝都世家圈子裡面看過的情情愛愛或者是逢場作戲都不少，但竟是沒有一種關係適合現在的他和何雲崢。

何雲崢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為什麼不答應呢？似乎沒什麼理由，在心理上他比戚修遠年紀大，001的存在更是讓他理性冷靜，但終究不過是個普通人。戚修遠沒有談過戀愛，他又何嘗愛過誰？一個純粹熱情的人願意陪他一起學習怎樣去愛，有什麼不好的？

在何雲崢點頭的瞬間，戚修遠看著對方還是沒有什麼變化的表情竟然是像一個孩子一樣笑起來了，在戚修遠的視線里何雲崢一向不含感情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都帶了幾分真誠的溫柔，心裡知道是幻覺還是不可避免的沉浸其中了。

-

第二天戚媽媽終於接到兒子要回家的消息了，真是可喜可賀，她摟著泰迪熊在房間里跳舞被戚爸爸唾棄糟糠之妻。

「呸呸呸，讓你說兩句好聽的還不如期待母豬會爬樹！」

-

戚修遠期待何雲崢和他一起住，但是很顯然這不現實，他媽媽一定會讓他回家的，何雲崢當然不能和他回家。此時如果有人知道他和一個大男生在一起肯定會當他在開玩笑，反而讓何雲崢白白做了那些紈絝的談資。也許他再大些這件事就會被人當成一樁風流韻事，時間久了人們也會看出他的真心。

只是這兩者不管是哪個他都不願意，兩種看上去不同的選擇對何雲崢來說都是一種輕蔑，如果他是一個合格的愛人就不應該讓自己的另一半陷入這種流言蜚語之中，為自己的感情留下不安定的因素。這種流言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自然無傷大雅，但是何雲崢呢？他辛辛苦苦努力學習甚至是奮鬥所得的一切在別人眼中就會變成攀附權貴所得的報酬。

何雲崢不知道戚修遠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在意的，別人的眼光能埋沒他一年兩年難道還能一輩子？他正想著怎麼處理衛蘊喬——這個童話一般的狗血愛情故事裡吊炸天的鬼畜男主。感謝001，他的半身，他的好夥伴，裡面已經有了衛蘊喬的資料。

衛蘊喬，衛家的掌門人，不過那是在七年之後，如今的衛蘊喬不過還是衛家一個為了權勢地位拼死拼活的子弟中最普通的一個。

說起衛蘊喬所在的衛家，在帝都里也是出了名的，老爺子年輕時生性風流，從少年開始就一直緋聞不斷，什麼乾女兒、小明星、紅顏知己、漂亮模特……直到近幾年才靜下心來修身養性。在他的兒子中最年長的幾乎都可以做年紀最小的爸爸甚至是爺爺了。看自己有這麼多孩子老頭突發奇想索性就任憑他們明爭暗鬥，等他干動了，誰當家主就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