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這個男人見岳父]
「啊!好衰架!」米雅第36遍給南秦打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於是懶洋洋地坐在劇組的摺疊椅上打瞌睡,耳朵邊忽然一陣轟鳴,一個激靈坐起身來。
許蘊華把一個耳機戴在米雅的耳朵上,示意她好好聽。
「你搞咩啊Betty姐?」米雅疑惑地看著許蘊華頗有深意的眼神,她的身後是趁著午休時間匆忙準備下一場戲的道具的劇組工作人員。
一陣喧鬧狂野的電吉他音,鼓點震得她耳朵發麻,當熟稔至極的聲線唱出第一句英文時,米雅就聽出來這個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血壓瘋狂飆升的嘶啞低沉,帶著香煙味道的嗓音,只有顧爵那個純爺們兒能唱出這個味道……
「顧爵的新歌嗎?」米雅眨巴著眼睛迷醉在顧爵的撩人唱腔里,因為聲帶受損他的聲線和之前略微有些不一樣,顆粒感更強。
許蘊華塞給米雅一張新專輯:「拜託,你男友的新歌你也應援一下啊,發個微博宣傳宣傳。」
米雅終於知道那天音樂頒獎禮為什麼顧爵化著那樣濃烈的煙熏妝了,整張專輯的封面都是B.M.五個人全黑色打扮對著鏡頭裝酷,像是個五個吸血鬼,撲面而來的是強烈的哥特味道,大有要從朋克轉型成重金屬的意味……
翻到歌曲目錄,米雅還發現全專輯最起碼三分二的歌都是顧爵自作曲!
米雅總覺得自己忽然想起來什麼,可是總也記不起來。
南秦的電話就在此刻打來。
「喂?」米雅摘掉耳機,趕緊接這個大忙人的電話,影帝不愧是影帝啊,從來不上綜藝通告每天也忙得沒時間接電話。
「米雅小姐?你打了好多電話,原諒我現在才接,因為我睡覺時喜歡手機靜音放在樓下。」南秦的聲音聽起來果然像是剛睡醒。
還以為他日理萬機,原來他只是懶床不起啊……
米雅眉角抽搐,禮貌地跟他說道:「南先生,早晨啊,關於顧爵我有問題要問你。」
「嗯,請問吧,對於女士的問題我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跟顧爵什麼時候認識的?」米雅拋出直線球。
「認識?」南秦在電話那頓沉默了很久,米雅總是感覺他在掰手指頭:「十幾年了……」
「可是他在北京,你在香港,怎麼認識的呢?」
「哦,對啊我想想……」南秦打了個哈欠,好像給自己倒水去了一陣叮叮咚咚之後,他才幽幽說道:「高一的時候,他是內地交換生,然後跟我一個班,就認識了。」
原來如此!
米雅這麼一想果斷明白了,顧爵高中時期一定在香港見過自己。
她又問了顧爵跟南秦在哪所學校,顧爵在香港住在哪裡之類的問題,發現跟自己毫無交集,於是又繼續一籌莫展了。
2月初,亞熱帶季風氣候的香港。
夜幕降臨后,被櫛比如鱗的摩天大樓分割出狹窄的漆黑天幕里流動著光怪陸離,紙醉金迷的霓虹色。
臨近春節,滿街都是大紅色的燈光,老舊的喜帖鋪和購物中心招牌林立,大廈底層是密密麻麻的商鋪,穿插些古韻的老字號,大紅底燙著各種金色圖案的鋪頭,讓人一望即知這是在亞洲金融中心的香港中環。
剛下通告的B.M.樂隊那輛塗著黑綠噴漆的樂隊logo的保姆車正在往尖沙咀方向開,佐佐木又在跟老雷和Francis聊黃段子,穿插著英語和中文甚至幾句蹩腳的日語,最後被蓋著帽子正在閉目養神的顧爵給踹了一腳,剛剛安靜片刻。
車裡的香煙霧氣又開始瀰漫,這群怪獸不講黃段子就是吞雲吐霧。
「老大,你的手機一直在震誒,不是什麼東西在車裡震我都會嗨的。」佐佐木吐個煙圈,默默移動屁股離顧爵遠點。
顧爵滿臉不耐煩地摘掉黑色毛線帽,拿起手機,看著手機屏上陌生的號碼……
「喂?你誰啊你?這個時間你媽正喊你回家吃飯呢,你給我打電話算怎麼回事兒?」顧爵靠著車玻璃接電話,心氣不順,於是裹緊身上的黑色大衣,畢竟他在電視台吼了一下午正犯困呢。
佐佐木正在期待著老大下一句怎麼損人,就看見史上最詭異的一幕!
顧爵把搭在前面座椅上的大長腿緩緩收回來,雖然改成了蹺二郎腿,但那個姿勢對顧爵來說莫名溫順啊!
樂隊其餘四個人都紛紛轉過頭看著老大的動靜。
顧爵墨黑色斜插入鬢的劍眉微蹙成很嚴肅的樣子,左手扶了扶高挺的鼻樑上架著的黑框眼鏡,微斂薄唇,右手舉著電話沉默了好久。
「您,現在準備見我?」顧爵皺皺眉問道:「您老人家現在在哪兒呢?」
就連最後一排半死不活的崔昌秀都給顧爵打電話的樣子給吸引了注意力!
「嗯,我就到。」顧爵說完,按斷了電話,然後低頭繼續看手機。
「老大?你爸來香港抓你回北京了?」佐佐木猜測道。
「差不多。」顧爵散漫不羈地回答,翹著腿,垂著頭開始用手機搜索。
佐佐木好奇地湊上來,看見顧爵在搜索引擎那裡輸入一行字:「骰子牌九撲克麻將等賭博常用技巧」……
「老大,黃賭毒,你先從賭開始,對於黃,你沒興趣嗎?」佐佐木挖了挖鼻子問道。
車停忽然在路邊,樂隊四個人全員被顧爵趕下車……就連陳德愷都被趕了下來,手裡還攥著顧爵遞給他們叫他們打車的金黃色的千元港幣。
沒人知道為什麼!
冷麵女司機把車停在顧爵新買的米雅家隔壁公寓的那棟樓底下,顧爵就跳下車,戴好帽子走進了公寓大堂。
電梯飛速上升,顧爵給米雅打了個電話,被許蘊華告知她還在拍戲,於是他默默把手機收好,在下電梯的一瞬間,就看見米雅家的門半敞著,從門縫裡飄出動聽的台灣歌,唱得那叫一個柔腸百轉,繾綣情深。
「自從相思河畔見了你,
就像那春風吹進心窩裡,
我要輕輕地告訴你,
不要把我忘記……」
顧爵還以為香港賭神出場必須得像周潤發那樣穿著西裝,梳著油光鋥亮的大背頭,翹著腿坐在賭桌上,大腿上還必須抱著衣著暴露的美女喊一句「下注」,沒想到岳父大人出場自帶的BGM竟是如此的舒緩悠揚。
輕輕推開門,顧爵滿身輕狂地挺拔地站在門口,和屋子裡那個英俊的老男人四目相對。
沙發上,老男人的手指里夾著一支煙,舉到略微有些胡茬的嘴邊。
「你就系小顧?好靚仔啊,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肯定有好多女仔會追你,來坐,抽根煙,叫我老米就好。」老男人滿嘴港普說完,就對著他對面的沙發努努嘴,示意顧爵坐下,然後從木質茶几上方伸出胳膊,遞給顧爵一根煙。
顧爵本來想說自己在戒煙,但是這是岳父給的!
抽!必須得接過來!
接過煙,顧爵叼在嘴裡,微微傾過身子,湊上前沉聲道:「老米,借個火。」
「啪」打火機點著的時候,兩個男人不需要用別的腔調來打招呼。
顧爵低下頭,靠近老男人有些薄繭和乾癟的手,將香煙含著,湊在他指間那一點火苗上點著,然後坐回去。
「我知你為了米雅戒煙,唉,但是男人有時壓力好大,難道不應該抽抽煙喝喝酒,我理解你!」老米有些抱怨地彈了彈煙灰,顧爵看見因為沒有煙灰缸,老米同志弄了滿桌子凌亂的煙頭。
「可是老米你也抽太多了,又欠外債了?」顧爵粗略地數了一下桌子上的煙頭,少說有兩包……
老米的嘴角微微張開,吐出不疾不徐的白霧,高深莫測地問道:「假如你岳父,我,欠錢了你會怎樣做呢?」
「幫你還。」
「如果是巨額債呢?」
「我不差錢。」
「那如果我被地下賭場扣留說我出老千要斷我的手呢?」
「地下賭場?我呵呵,我一個電話就端了他們的老窩,讓丫蹲號兒去,不管是在北京,還是在香港。」顧爵微挑著眼睛笑道,翹起二郎腿,好久沒抽煙,此時熟悉的尼古丁味道的煙霧繚繞在周身,讓他很是放鬆。
老米隔著煙霧對顧爵笑得很猥瑣,故意用很陰冷的語調說道:「最後一個問題,發生上面這些事時,你會告訴小雅娜嗎?」
顧爵彈了彈煙灰,抬起滿是笑意的眼睛:「我一男人告訴她這些幹什麼?我又不是娘炮?男人的事兒留在家門外解決就好,跟女人說這些算什麼,惡不噁心啊……」
「好小子!你簡直就是上天入地,獨此一款的好女婿!既然這樣我也不能讓我們家小雅娜嫁人太寒酸!」老米說著,叼著香煙,激動地把一張紙拍在桌子上。
顧爵疑惑地拿起來,簡直差點被香煙給嗆死……
「這是……您老人家,確定不是在開玩笑?」顧爵看著那張紙覺得自己一定是近視度數又加深了!
「我前幾天去澳門,為我們家雅娜贏了一座香港中環的大廈回來,你換錢也好,留著收租也好,90多層的大廈總不能說倒就倒吧,不像她老爸……」老米也翹著腿,得意地說道:「十年沒有賭過,我以為自己輸得傾家蕩產之後手氣不會再好,看來這都是天意啊。」
「岳父大人您真是太牛了,我現在就想沖著您敬個禮,對您表達我崇高的敬意……」顧爵對著那張賭桌上的簽字畫押的契約嘖嘖稱嘆:「真是什麼樣的爹生什麼樣的閨女,真帶勁兒。」
老米假裝若有所悟地說道:「男人,就要敢付出代價,不敢賭的男人根本不系男人。九年前我慘敗回家,身無分文,欠下一屁股一輩子都還不完的債務,追債的人整天跟在小雅娜的後面讓她父債女償……我這個廢柴老爹真的是對不起她,兩歲就沒有媽咪,結果16歲就要出道幫我還債,可是你知道她對我說什麼嗎?」
顧爵深深吸了口煙,搖搖頭。
「她說,這個世界上不只有男人想贏,女人也會想,而且輸的時候,不只是男人可以承擔,女孩子也是一樣……」老米故作深沉地吐了個憂鬱的煙圈:「所以……我只想同你講啊,小顧,我們雅娜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也不看是誰生的,她就像她媽一樣敢輸敢贏……」
顧爵捻滅煙頭,直接從桌上的香煙盒子里又摸出來一根點著,叼著香煙對老米說道:「嗯,我都知道。」
「雅娜告訴你的?」老米疑惑。
「不是,9年前,也就是入伍那年,我在香港……」顧爵迷離地對著老米笑笑:「說說您還有什麼吩咐,我一定做到。」
老米停止了抽煙,像個乾癟的氣球,一瞬間向里塌陷,變得很憂鬱。
然後他像是開玩笑一般:「別的沒有什麼,我可能只能活半年了,肺癌末期,你照顧我的小雅娜就可以了,以後,她的一輩子。」
……
米雅拎著一大堆做飯用的原料打開自己家門的那一刻簡直驚呆了……
顧爵和自己老爸面對面坐著,兩個人都在敲著二郎腿抽煙,搞得滿屋子都是香煙的霧氣,能見度很低,米雅正在想捂著嘴尖叫的時候,顧爵開腔了。
「這一回是你爸讓我抽的,我真的戒了,下不為例。」顧爵彈了彈煙灰,抬起一雙眼神散漫的桃花眼,對米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