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087
邪神現身,老章和沈修立即圍上去群毆,附近的世家子弟還是頭一次碰上活的邪神,激動得恨不能撲上去捶兩拳,可他們忘了眼前還有殭屍學生呢,一溜號的工夫就有兩個人被擊中,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吳閔顧不上查看他們的狀況,他最關注的是沒有邪神支撐的許峰。此時的許峰渾身冰涼,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了他的肉身還活著,吳閔想把人搬到角落裡,這跟前全是亂斗的人,要是誰不小心在他身上踩兩腳,活的也變死的了。
嘗試著伸手在許峰身上摸摸,無法觸碰到對方,吳閔撓頭,這節骨眼,怕是沒人有心情來搬人了。剛才倒下去那倆世家子都被踩了好幾腳了,其中一個還被踩醒了。
他正琢磨對策呢,卻發現許峰的唇色不太對,按理說臉都白成牆皮了,嘴唇的顏色也該發白才對,而許峰的唇色卻很深,深紫色,隱隱透著黑。
難道許峰原本就是深唇色?吳閔回憶了下和許峰的有限的交集,他對許峰又沒那種想法,沒特別關注過人家的唇色,不過日常生活中唇色深成這樣的人不多見,許峰若真是這樣,他沒道理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會是中毒了吧?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把吳閔嚇了一跳,下意識低頭看自己癩嘟嘟的身體。血蛙的毒有多霸道,他是親眼目睹,也親身體驗過的,反過來再看許峰的面色,真和當初那群中毒的背包客差不多,所以他現在成了只人形血蛙?
看看聚集在手心、被紅色血舞包裹的自然之力,吳閔哭笑不得,沈修說過,自然之力是天地間的浩然正氣,是至剛至陽的正道之法,如今夾雜了血蛙的毒,這玩意還能叫自然之力嗎?
自古正邪不兩立,咋到了他這就莫名其妙融合為一體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吳閔碰不到許峰,索性不再他身上浪費時間,只要解決了邪神,啥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意識到自己的攻擊帶毒屬性,吳閔再偷襲的時候謹慎了許多,他害怕把毒噴到沈修或者其他人身上,如此霸道的毒,大概只有老章那種皮糙肉厚的傢伙才扛得住。其他人,恐怕碰了就得倒霉。
沈修被吳閔的「死」刺激得不輕,滿心想的是殺了邪神替吳閔報仇,好幾次老章都把邪神困住了,卻被他擋開,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處理掉這個煩人的傢伙。
老章發現沈修的狀態不太對,急忙呼叫小青蛙過來幫忙,他抽空伸出條觸手圈住沈修的腰,用了三分力氣,吳閔旁觀著,就感覺沈修的肋骨都快被箍碎了。劇烈的疼痛令沈修冷靜了幾分,冷冷地回頭瞪了老章一眼,剛想再撲上去,又被老章拉了回來,這次老章沒用盡,只是卷著他不讓他亂來。
「放手!」沈修的話音冷得掉冰碴,老章卻固執地沒放開,而是說了句讓沈修渾身一震的話:「你不覺得這傢伙身上的氣味有點熟嗎?」
氣味?
光顧著打了,沈修還真沒注意過,他到底是個人,並不依賴嗅覺,除非非常明顯的味道,否則很少會用氣味去判斷環境和敵人。此時老章這一提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提鼻子去聞。每當邪神被小青蛙逼得往他這邊靠近的時候,他都能在空氣中捕捉到微弱的氣息,很熟悉。
這是……章河那幾個衣冠冢里發現的彩帶的味道?
老章見他終於反應過來了,這才放開觸手,邊時不時往邪神身上抽幾下邊肯定了沈修的猜測。這傢伙身上的氣味,和衣冠冢里的氣味一模一樣,他曾被困在衣冠冢里鏖戰了許久,對這味道熟悉得很。
要是熊三在,可能更早就發覺了。
唯一奇怪的是邪神身上的味道很淡,淡到幾乎嗅不到,還不如衣冠冢里的彩帶味道明顯呢。
吳閔就站在老章和沈修的身後,聽到他倆的交談,恍然大悟,眼前這位,就是在章河地下布下衣冠冢謀害人命的邪神!至於氣味……吳閔的眼睛不錯神地在邪神身上打轉,再度確定是那層白紗起了作用。只是沈修和老章他們,好像看不到白紗呀?
吳閔扯著脖子喊了半天,也沒見老章和沈修有反應,只好放棄溝通,繼續自己想辦法。他先前的攻擊,相當於打在了許峰和邪神兩個人的身上,此時卻只有許峰出現了中毒反應,是邪神本身不懼怕蛙毒,還是……
吳閔仔細端詳半天,依稀記得剛才那下打在了邪神的肩膀上,屬於白紗包裹的範圍,該不會這塊白紗還有防毒的效果吧?吳閔摸摸下巴,打算換個沒有白紗的地方試試,白紗有點像老式的大褂,脖子以上,小腿下半截以及腳在外頭露著。吳閔握著丁點自然之力對著他的頭比劃了下,感覺不容易偷襲,稍有不慎還會誤傷小青蛙,所以決定偷襲下盤。
戰鬥中,人最關注的永遠是腦袋,相對的,對腳的防禦就降低許多,吳閔瞅准個機會,迅速凝結大團帶毒的自然之力丟過去,好巧不巧,邪神正好抬腳踢搗亂的老章,被他躲過去了。吳閔嘿嘿一笑,他原本也沒指望第一下能打中,他倒要看看,這傢伙都有一隻腳離地了,還怎麼躲開他的攻擊。
可他忘了邪神會飛,第二團丟過去的時候,邪神另一隻腳踢向小青蛙,又被他躲過去了。吳閔也不氣餒,一而再不停偷襲,在他打保齡球似的不停投擲中,邪神好幾次踉蹌,險些撲到地上。
重新加入戰鬥的沈修納悶,邪神下盤不該如此虛浮啊!他倆打半天了,沈修對對手的斤兩還是有恰當評估的,這傢伙的戰鬥力,兩個蒲名都頂不上,這會兒是怎麼了?
當邪神再次巧之又巧避開吳閔的偷襲,而那團發紅的自然之力擦著沈修的小腿飛出去擊中牆壁的時候,吳閔驚出一身冷汗,沈修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沒等他順著直覺去探究剛剛是什麼東西從腳邊溜過去呢,被幾人纏著打的邪神再次踉蹌,五顏六色的臉上,隱隱露出青黑的顏色。
這又是咋回事?
見邪神疑似中毒,吳閔樂得一拍巴掌,可沒等他完成這個笑容,邪神的巴掌就拍在了小青蛙的後背,小青蛙被他打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臉色相當難看。
壞了!中了毒的邪神,攻擊也帶毒了!
吳閔那叫個鬱悶,本來想幫忙的,如此一看,倒成了幫倒忙。小青蛙似乎意識到自己中毒了,急忙化為原形,蹲在角落裡不停吞吐,看來是在用它獨特的方式解毒。吳閔估摸著小青蛙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也擔心沈修和老章著了道,再也顧不了許多,大叫兩聲,揮舞著泛起紅光的拳頭加入戰團。
就憑他這一身血疙瘩,就不信抱著邪神就地滾還毒不死你丫的!
沈修耳朵動了動,他彷彿聽到了吳閔的叫喊,下意識回頭看了看牆角,那人仍舊垂著頭無聲無息坐在那,跟死人沒分別。悲傷湧上心頭,沈修的情緒即將再次爆發的時候,卻見邪神像被什麼東西撲倒似的翻在地上滾來滾去。
關注著這邊戰況的眾人都有點摸不清情況,還以為邪神在使歪招,紛紛大吼「別讓他跑了」,老章試探著伸出觸手,想按住邪神,被沈修攔住了。沈修搖搖頭,他又聽到吳閔的聲音了,比那聲清晰,好像在說「不要靠近」。
難道……沈修霎時想起吳閔曾跟他說過,中毒昏迷被帶回臨河村的那段日子,吳閔是有意識的,可全村上下沒人看得到,難道此時的吳閔又成了這種狀態?
魂魄狀態的吳閔,他是看得到的,如今看不到,說明吳閔還沒真正變成魂魄,也就是說,人還有救!
這個認知讓沈修欣喜若狂,再看滿地翻滾的邪神,他有點明白了,看來是吳閔仗著誰都看不見他的優勢,把邪神控制住了,只是為什麼不讓他們幫忙呢?人多力量大,他們都出手,豈不是能更快抓住邪神?
既然吳閔不讓他們幫忙,沈修也沒莽撞到非要過去搭把手的地步,看老章蹲在旁邊抓耳撓腮那樣,估計閑得蛋都疼了,沈修示意他去幫其他人制服學生。
不知是不是邪神遭遇危機,那些操控學生的遊魂以及隨時可能傷人的青煙威力明顯減弱,被法術攻擊無效攪得焦頭爛額的眾人全都改成肉搏,反而比較輕鬆地將對手制住了。用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將這群學生捆起來扔在旁邊,眾人終於有精力圍觀邪神了,不少人對沈修的「無作為」表示不滿,但臨河村和地府關係匪淺,有沈修以及老章那隻變態老怪坐鎮,他們也不敢亂來,只能抱著肩膀看熱鬧,心想等邪神跑了,有你們好看的。
哪成想,翻滾的邪神動作越來越慢,臉色越來越青,到最後就跟被扔上岸的魚沒啥區別了。
成功將那層白紗扯下來,吳閔抹抹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氣喘著爬起來,生怕邪神把白紗搶回去,急忙套在自己身上。這下可好,室內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連沈修都看了老半天才認出他是誰。
「你……」吳閔顯形,沈修的心忽悠一下,生怕他跑了似的想過去抱住他。吳閔嚇得連連後退,警告他千萬不要觸碰自己,眾人交頭接耳,很快都發覺他就是跟在沈修身邊那學生,雖說形態噁心了點,但誰知是不是被青煙腐蝕的結果呢。
他們遲愣的工夫,地上的邪神終於僵硬不動了,有好奇的過去踢了踢他,吳閔見著了還沒來得及提醒,那人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臉色黑得好嚇人。
吳閔:「……」到嘴邊的話愣是咽了回去,他才不要承認這些劇毒都來源於他呢。
拐彎抹角提醒沈修別碰邪神,看他那擠眉弄眼的樣,沈修就猜到了幾分,馬上嚴肅毒交代眾人,這個邪神不同尋常,沒準身上有毒,加上已經暈過去一個,眾人倒沒再敢隨便往邪神跟前湊合。沈修找了個喝水的瓶子,在瓶子外面刻上符篆,將邪神裝進去。
這個邪神,很可能就是布置了章河衣冠冢的罪魁禍首,如此一算,他害過的人已經不計其數了,送去地府,有他好受的。
隨著邪神被俘,那些被綁著的,還在掙扎的學生全都沒了氣息,離他們最近的程局急忙過去查看,發現人還有氣,長出口氣,若是學生們都死了,那才叫麻煩。
那些張牙舞爪的青煙消散無蹤,眾人反覆查看,確認屋內沒有其他危機后開門,落日的餘暉灑進來,眾人才意識到,一整天過去了。
程局把世家子們帶走安頓,沈修則急吼吼隱著吳閔的魂魄來到肉身前,脖頸處的血早停了,滿身滿地都是血,一般來說,人出這麼多血是指定活不了的,可吳閔的心口還有點熱乎氣,失血這種毛病,危險卻也好治,沈修想叫救護車對吳閔展開急救,又不知該怎麼把吳閔的魂魄先一步塞回去,因為吳閔死活都不讓他碰。
吳閔指指還在地上倒著的許峰,還有正吞吐的小青蛙,坦白自己身上有毒,也正是靠血蛙的毒才把難搞的邪神給毒暈了。說到這,吳閔將那層白紗撩起來,擔心再次隱身,他沒有脫,而是引著沈修去看。沈修看了半天,依然啥都沒看見。
吳閔詳細描述了下,沈修的臉色逐漸陰沉,若沒猜錯,這層看似簡單的白紗,是用無數亡魂編織而成的,穿著它,既能掩蓋邪神獨特的氣息,又能增加修為。按理說普通人的魂魄是經受不起這種用亡魂織成的玩意,吳閔竟然依靠白紗顯形,這事著實奇妙,但沈修也說不出所以然。
誰能想到,當初險些害了吳閔性命的蛙毒,居然在關鍵時刻成了他的大殺器呢,有些事啊,天註定的。
沈修看不到白紗,吳閔又怕回歸肉身後陷入昏迷,只得商量著先把肉身送去醫院,反正只要人沒死,他就不算亡魂,就不歸地府管,那麼多世家子都在,還有臨河村這個大靠山,他總能找到回魂的辦法,眼下,還是先研究下白紗是否有分解的可能,說不準,這裡頭就有昏迷學生們的一縷魂魄呢。
沈修想拒絕,卻也明白吳閔說的有道理,思索片刻后就同意了。老章始終在旁邊默默聽著,聞言聳了聳肩,出去叫救護車救人。除了自爆而死、怎麼都救不活的那名學生,眼下最需要救治的就是吳閔和許峰了,哦,對,還有個作死踢了邪神卻中毒的世家子。
小青蛙折騰半天,總算沒那麼難受了,就是還有點暈,吳閔抱歉地看著它。小青蛙無所謂地咧咧大嘴,拼盡全力化為人形,它能很好地將毒控制在體內,不會傳給別人,由兩名醫護人員把他攙出去休息了。
剩下的吳閔和許峰以及世家子全由老章送上救護車,天知道這仨會不會再把人毒暈了,到醫院之前,一切需謹慎。
學校的事需要善後,那件白紗也需要分解,因而沈修和吳閔都沒有跟著去醫院,只有虛弱得留下也幫不上忙的小青蛙跟著去了,若是吳閔的肉身出紕漏,他也能照應一二。
世家子都或多或少受傷,但這群都不是矯情的人,簡單包紮過後就聚在一起,商量著下一步怎麼辦。他們是為救人才聚在一起的,如今消滅了個邪神不假,但人是一個也沒救回來啊!
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正巧沈修召集他們,大夥再度聚在一起,由沈修簡述章河的經歷后,再由吳閔解說那件眾人都看不見的白紗,最後拋出話題——到底要怎麼分解白紗。
「看都看不見,分解什麼啊!」
「就是,這東西只在傳聞里聽過,誰也沒見過。」
「誰知道真的假的。」
各種聲音都有,吳閔也懶得跟他們多說,主動脫掉白紗后,他的生魂就消失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問沈修什麼意思的時候,吳閔又出現了。
「時間緊迫,能好好獻計獻策的我歡迎,成心搗亂的,好走不送。」吳閔今天有點火大,看這群驕傲過頭的世家子就沒好氣,你們真那麼牛逼,他咋還險些喪命呢!你們那麼了不起,咋沒見你們出計出力收拾邪神呢!
都特么馬後炮。
吳閔一發威,真就把在場的人給震住了,眾人吭哧半天,得出個算不上結論的結論——這玩意,還是送去地府吧。
誰都不曉得邪神用何種手段煉製了這件白紗,貿然動手分解可能引發危險,邪神附身許峰時不是說過嗎,靠陣法吸走的魂魄要靠陣法才能回歸,不得章法亂來只會引發混亂,因此說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還是由沈修和吳閔交給地府去處置吧。
沈修當即給老爹沈正然打電話,彼時,臨河村已經重新隱匿蹤跡,大部分村民都外出去追蹤失蹤的惡魂,沈正然聽說沈修從邪神手上扒下來一件魂魄煉製的紗衣,眼睛都放光了。
這件白紗,會不會就是由那些丟失的惡鬼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