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同在:你是我,我是你
晝夜同在:你是我,我是你
主卧室內,阿笙靠著床頭,身上蓋著薄被,兩隻手交疊放在被子外面,被子之下覆蓋著她尚且平坦的腹部。
那雙手泛著瑩白的光,就那麼安靜的棲息著,卻足夠懾人心神。
2014年8月,阿笙在醫院裡邂逅了此生最美好的時刻。
同樣是這一年8月,陸子初原本心憂而來,一路焦躁不安,終究在這一刻化為了須臾。
阿笙手背一熱,手指已被他握在了掌心,有一種心潮澎湃的情感在內心最深處激烈的翻湧著,以至於陸子初熱血沸騰,眼熱鼻酸。
在這世上,能讓他開懷大笑的人很少,能讓他眼熱鼻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顧笙卻是其中之最。
他至親至愛的人啊!握著她的手不足以宣示內心的激動,於是將她兩隻手都牢牢的握在手掌里,深深的凝視著她。
那般執手相望,歷經四季變遷,看淡了花開花落,卻看不淡一次幸福意外。
越是在驚喜面前,陸子初就越是覺得自己究竟有多無能為力,他想做的事情那麼多,比如說擁抱著妻子再也不肯鬆手,比如說把她緊鎖懷裡牢牢的纏吻他,但她身體不適,那就只剩下最保守的珍惜了。
一切來得太快,來得那般措手不及,他那般毫無心理反應,那般不知所措,以至於這個男人眼睛猝然間潮濕了。
別以為他會動情或是因為激動流動,他沒有,情緒上面臨大起大落,在大喜之下,他忽然間笑了。
他這麼一笑,比群花還要鮮艷絢麗,宛如梨花樹下等待太久,歲月沉澱了故事和浮躁,只餘下睿智和沉靜,那般溫潤如玉,說不出的似水流年,明媚晴朗。
這樣的笑容很少出現在陸子初的臉上,一次是西雅圖重逢,他蹲在她面前叫她的名字,笑中帶淚。
一次是求婚,他踩著月光,在滿操場熒光閃閃中,快步走到她面前,沿途人潮,是他邂逅的風景,而他眼中最美麗的風景是朝他走來的她。擁抱,彼此呼吸輕柔細膩,他眼神水光浮動,卻是溫暖無雙。
最近一次,就是現在了。
笑中帶淚,足以讓阿笙心甘情願沉溺其中,永遠都不願再蘇醒。
「天荒地老」、「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千百年來,太多人歌頌愛情,有人在情感世界里歡喜,有人掙扎哭泣,所想所要的其實都是一樣的,惟願此情溫柔相待,那麼為家,為他,為孩子,為父母操勞餘生,也是心甘情願的。
原來,不管是淡淡微笑的陸子初,還是歡喜大笑的他,都是讓人怦然心動的。
怦然心跳的那個人是陸子初,心跳速度是那麼的快,笑容從浮上嘴角的那刻起,就沒停下來放鬆過。
「為什麼吃保胎葯?不舒服嗎?」所幸,他還沒有被驚喜沖昏了頭腦,把葯送到妻子嘴邊時,說了這麼一句話。
吃完葯,阿笙才說:「本來我身體就不好,不宜馬上懷孕,醫生說間隔1年以上最好,這樣的話,子宮也能獲得修整和休息。」
夫妻夜生活,他從未避孕,她也沒有避孕的意識,一切秉持著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所以那日得知懷孕,怎不意外?
陸子初原本鬆鬆的心思,在聽了妻子的話之後,忽然就那麼提了起來,「醫生怎麼說?」
「檢查過,說是最近比較危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還不知道,所以就暫時沒對你說。」阿笙原想等他來英國再說,他最近很忙,每次通話,有時他在開會,有時在外應酬,若是提前說了,他在那邊指不定怎麼急呢?
「我們再去醫院全面檢查一下。」這次,他是真的不放心了。
「困了,等睡醒了再去。」她是真的累了,他來之前,就已經吐了兩次,如今渾身無力,只想好好睡一覺。
身體下滑,就那麼鑽進了被窩裡,漆黑的髮絲落在鬆軟的枕頭上,露出白皙的脖頸,若是尋常,陸子初必定情難自製,說不定還會吻上去,但今日......
「好,你睡,你睡......」他理著她鬢旁頭髮,她那麼疲憊,必定是接連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這麼一想,倒是自責的很,他每日都和她通話,竟沒聽出任何端倪來,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由著她一個人難受著。
怨他。
他起身把窗帘給拉上了,那麼亮的光線,妻子還怎麼睡?但沒忘記她的習慣,隔光窗帘閉合,室內也太昏暗了一些,於是他又走到床邊,把燈調暗,床頭燈暈暈朦朧,溫柔的灑落在阿笙的臉上,眼見阿笙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顏色,他這才軟了心腸。
睡吧,等睡醒了,一定要拉著她去一趟醫院,仔細聽聽醫生是怎麼說的。到了這種時刻,不管她說什麼,哪怕一字一字複述著醫生的話,對於他來說,也是草木皆兵,若不親自去聽,去看,去詢問,他又怎麼能安心呢?
是真的有些草木皆兵了。他甚至不讓她下地走路,從家裡出發,抱著她上車,再到醫院,抱著她檢查就醫。
沿途路過的醫生病患,都要憐憫感慨的多看上一眼,他們大概以為阿笙雙腿怎麼怎麼,不宜下地走路吧?
阿笙只垂眸盯著丈夫的胸口,柔柔的笑,她幾時這麼嬌貴了?這樣的待遇,怕是今後要跟隨她很長一段時間了。
其實檢查后的對話和之前醫生對阿笙說的話是一樣的,「按時服用保胎葯,注意卧床休息,避免體力勞動,暫停夫妻性生活。」
醫生怎麼說,就怎麼做,只要他妻子和孩子好好的,不碰妻子,他是可以做到的。
沒有忽略阿笙聽到「暫停夫妻性生活」的時候,耳朵似乎都紅了。
若是以前,他倒是很喜歡看到妻子這麼羞澀,但那日卻是滿心滿眼的憐愛。
回去的途中,他把唇落在了阿笙白皙的脖頸上,她今天出門時,把長發隨手挽了一個鬆鬆的髻,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垂眸不語的時候,就連寂寞的頸部也是最為美麗的。
想到她的肚子里,此刻孕育著他們的孩子,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他的心情。
「阿笙......」他把妻子圈在懷裡:「你怎會這般招人喜歡?」
阿笙愣了一下,起先覺得陸先生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有些不知所謂了,但隨後才理解了他的感動。
誰能想到,這個睥睨商界,遙控整個陸氏集團的男人,這個曾經在法律界聲名赫赫的男人,有一天竟也有詞窮的時候,被歡喜擠走了所有的言語,於是余留下的只有對妻子滿滿的愛。
窗外,夜幕已下,起風了。
流沙總說英國的夏天很短暫,西雅圖的夏天很漫長。前者溫暖,後者多雨。
其實夏天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觀景者的心境。
阿笙在8月黃昏看英國,靠在丈夫的懷裡,忽然不願盛夏就這麼離她而去,只盼這日子能夠感化季節,讓它再多眷戀塵世一些時日,一點點的拉長,不緊迫,不急躁.....
......
懷孕這事,流沙不知,國內家人朋友不知,唯一知曉此事的只有阿笙和陸子初。
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她想留住這一胎,陸子初也想,保住了固然很好,若是保不住呢?豈不是讓家人空歡喜一場?
所以暫時保密吧?若是告知親朋好友,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到時候媒體尾隨而至,這日子怕是真的要不消停了。
擾了妻子的靜養,畢竟是不好的,陸子初也不允許。
阿笙妊娠反應厲害的很,吃什麼吐什麼,若是偶爾不吐,陸子初都想放鞭炮宣洩歡喜了,但他也說了,阿笙只是偶爾不吐。
前去英國的第二天晚上,陸子初終於爆發了,也確實是急壞了:「別都吐了,好不容易吃進去,你倒是留一點啊......」
他這麼一說,似是故意跟他找事一樣,阿笙吐得昏天暗地,胃裡的東西更是被折騰的乾乾淨淨。
流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對陸子初說:「姑父,姑姑正吐著,你還說讓她留一點在胃裡,如果是我,我也噁心的想吐出來。」
沒人理解陸子初有多急,有多擔心,又有多少無可奈何。
恨不得全都幫她受了,但......又有什麼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