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露，還沒去上學？」喬建軍推著自行車進門，看喬白露還在院子里站著，有些驚訝的問道：「你弟不是在家嗎？沒讓他送你去坐車啊？」

「沒呢，一會兒再走。」喬白露笑了笑，回廚房找了乾淨的塑料袋子，捏了幾根油條和菜餃裝進去，何小香一邊洗手，一邊和喬建軍說話：「咋樣啊？煤球是不是又漲價了？」

「嗯，長了三分錢，我先要了三百塊兒，明兒上午開車去拉。」喬建軍湊過來捏了個菜餃，嘆口氣：「你問了包地的事情沒？今年這地價是多少？」

「二姐說，今年的地價也要漲。」何小香也嘆氣：「種子化肥都要漲價，這日子可真是……哎，對了，剛才大嫂來了，說她娘家大哥要弄個養豬場，問咱們湊不湊份子，你覺得如何？」

「媽，我覺得不好。」不等喬建軍說話，喬白露就先開口，何小香洗了手過來看了看她的袋子：「怎麼就裝那麼幾個？多裝點兒，現在天氣不熱，能放好幾天呢。」

「我都裝一半了，再裝就全都裝完了。」喬白露趕緊將袋子收起來，喬建軍一邊吃菜餃一邊問：「白露，你說說，為什麼這養豬場不好？」

何小香笑道：「她個小孩子家家，能知道個什麼啊？你這不白問的嗎？」

「我當然知道了，田大舅知道豬肉在漲價，所以打算養一百頭豬，那還有比田大舅更聰明的，萬一人家養二百頭豬呢？」喬白露嘟囔了一句，雖然沒對這件事情的記憶，但田大舅家當年可沒發財，不過，好像也沒賠本就是了。

「要都是你這樣想，那不就沒人敢養二百頭豬了嗎？」喬建軍笑呵呵的說道，拎了毛巾隨意擦擦手：「趕緊的，收拾一下你那衣服，我送你去坐車。」

到縣城的車子是半個小時一班的，站牌是在鎮子上，離他們家不算近，也不算遠。喬白露每次回家上學帶的東西都不少，自己拖不過去，必得有人去接送才行。

「爸，你真打算湊份子啊？」坐在自行車後面，喬白露伸長脖子問道，喬建軍有些猶豫：「說不準，看看地價是要漲多少，要是地價還行，就還包地，要是地價太貴了，就得另外想辦法了。」

「爸，振庭說他不願意上學了，你回去記得揍他！」喬白露想了一下，岔開了話題，喬建軍猛的扭頭：「不上學了？他說的？」

「嗯，今兒和我說的，你可一定要揍他啊。」喬白露賣弟弟賣的毫不猶豫：「還說要去打工，他那年紀，人家哪個工地要啊？再說了，現在去打工，吃不好住不好的，以後就長不高了。」

「行了，家裡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回去好好念你的書，等你出息了，我和你媽就輕鬆了。」喬建軍嘆口氣，到了小賣鋪旁邊，停了自行車，替喬白露拎著書包：「下次回來記得往你大伯家打電話，電話號碼還記得吧？」

「記得的。」喬白露點頭，遠遠看見車子過來，趕緊揮揮手，又轉頭和喬建軍道別：「爸，那我走了，你回家吧。」

抱著書包坐在車上，想著一會兒就能到學校了，喬白露感覺就有些複雜，期待，欣喜，緊張，一會兒就能見到一群高中同學了啊，青澀的朋友們，也不知道這會兒自己還能和她們說到一起不能了。

還有那個人，對了，這會兒，自己開始「早戀」了沒有啊？喬白露微微皺眉，捏著手指回想，因為以前每次想起來都會難過後悔，她強迫自己將這段記憶給壓在心底了，慢慢的就變得有些模糊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高一還是高二？

「大橋底下有人下車沒？」售票員提高聲音喊道，喬白露猛然驚醒，趕緊應了一聲：「有！」

車子慢慢停下，車門打開，喬白露艱難的越過人群下車。這兒距離一中就三百米，慢吞吞的走過去，路邊的各種小店鋪都已經開了門，喬白露使勁吸吸鼻子，炒牛筋面的香味！

可真熟悉啊，記得上高一的時候，一碗牛筋面一塊五，上了高二，長到了兩塊，上了高三，長到了兩塊五。畢業之後，因為再也找不到和這家店味道一樣的炒牛筋面，她就再也沒吃過了。

「老闆，來一份兒！」喬白露笑呵呵的喊道，漂亮的女店主探頭問道：「加不加雞蛋？帶走還是在這兒吃？」

「加一個雞蛋，帶走。」喬白露也不坐了，就站在門口等著，炒牛筋面做的快，女店主也手熟，雞蛋在碗沿兒一磕，筷子迅速的攪拌兩下，蔥花都是切好的，捏一撮往鍋里一扔，爆香。

喬白露一手接了袋子，一手摸口袋，抽出來一張一百遞過去。得趕緊想辦法賺錢才是，一個月三百塊的生活費，學生雖然不用用太多，但她可是有雄心壯志的人！

老本行……

「喬白露！」剛走到學校門口，就聽到一聲喊，喬白露轉頭，瞬間就有點兒獃滯，怎麼辦，還沒想好見面了要說什麼，對了，今兒穿的衣服好像有點兒不好看啊，土不拉幾的，頭髮好像還沒洗，家裡燒熱水不方便，本來就是打算來早點兒去澡堂洗個澡的，還拎著一袋子炒牛筋面……

「你怎麼來這麼早啊？」穿著寬大校服的少年邁著大長腿，幾乎是瞬間就到了喬白露跟前，疑惑的打量了她一眼：「沒吃飯？老吃這個不健康，上次老師不是說了，這些東西都是塑料袋子做的嗎？」

「我就偶爾吃一回，沒經常吃。」喬白露不自覺得就有些氣弱，這個人，原來一開始就這麼強硬啊。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和楊娜兩個，就差一天三頓吃這個了！」謝嘉遠不屑的撇撇嘴，青澀的少年伸手拎過去她的書包：「裝的什麼這麼沉？作業寫完了？」

「沒呢，一會兒回教室寫。」喬白露亦步亦趨的跟著人往學校裡面走，謝嘉遠微微皺眉：「嗯，一會兒趕緊去教室。我先看看你做完的，沒做完的今兒也補上。」

喬白露忙點頭，點完頭就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真惆悵，年代久遠，忽然就覺得有點兒脫離畫面了。她不開口，謝嘉遠也只是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將人送到宿舍樓，轉身就走了。

喬白露抱著書包站在原地發獃，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一轉頭，就看見一張擠眉弄眼的臉：「哇哦，我看見了哦，是謝嘉遠送你過來的哦，你們兩個一起來學校的？」

「開什麼玩笑啊，我家住縣西，他家住縣東，怎麼一起來啊？」喬白露立馬搖頭：「就是在學校門口碰見的，你怎麼來這麼早？」

「你忘了？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洗澡的嗎？」對面女生一臉哀怨，瞧著蘭花指指喬白露，捏著嗓子起唱：「你個冤家，不過是兩天未見，你就移情別戀，看上了那隔壁的少年郎，將我拋之腦後……」

喬白露愕然，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原本微微的不自在忽然就消失了，那些陌生，生疏之類的感覺，也忽然就被打破了，像是做過無數遍一樣自然，喬白露伸手在那女生臉頰上掐了一把：「成豬頭，快停了吧，你沒看見樹上的小鳥兒都被你唱飛了嗎？」

「那肯定是被我美妙的歌喉驚艷到了！」成珍珍笑嘻嘻的說道，拉著喬白露一起回寢室，這會兒就她們兩個。喬白露將牛筋面分成珍珍一半兒，吃完之後去洗澡。深秋的天氣，穿著涼拖很涼快，兩個人端著盆子跑的飛快。熱水壺寄放在澡堂門口，出來的時候再去打熱水。

星期天人少，她們立馬佔據了位置最佳的衣櫃，嘻嘻哈哈的換了衣服進去。

再回寢室的時候，剩下的幾個人也都到了。桌子上放著一兜炒花生，幾個人正圍在一起說八卦。楊娜見她們進來，就沖喬白露擠眉弄眼：「我看見謝嘉遠了哦，他去教室了，你們是不是約好在教室寫作業啊？」

劉文靜撇撇嘴：「他們兩個沒意思死了，每次都是在教室寫作業啊寫作業，謝嘉遠個書獃子，都不會帶我們家白露去外面約會約會。啊，對了，你們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誰？」高娟忙問道，反正謝嘉遠和喬白露的八卦都聽的膩煩了，趕緊換一個吧。

「我看見班主任和咱們體育老師了！手拉手哦，在操場上散步喲。」劉文靜眼睛發亮，高娟叫了一聲：「不會吧，咱們老班那麼帥！體育老師那麼丑！」

「也不醜吧？」成珍珍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就是有點兒黑，瘦瘦的，聽說是體育系畢業的，和老班是一個學校的，還有物理老師，他們三個是同學。」

「物理老師太矮了。」楊娜嘆口氣，高娟繼續捏花生：「也還行吧，咱們英語老師不是喜歡物理老師嗎？不過我聽說，物理老師打算考研來著，考北大的研究生，估計英語老師是沒戲了。」

喬白露嘴角抽了抽，這才開學多久啊，怎麼什麼八卦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