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替身女配萌萌噠(十)
a市的方家要變天了。
不過兩天的時間,圈子裡就傳得沸沸揚揚,方家兄弟原來不是一母所生,小兒子方森行是私生子,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跟哥哥方森譯撕破臉皮了,手上集到了足以與方森譯公平競爭的方氏集團的股份數額,還在招兵買馬,要篡方森譯方氏當家的位置。
手足相殘,虎狼之爭,無論結局如何,方家現下都亂了套。
方森譯周一剛從外地回來,面臨的就是驟變的局勢。
他太過於震驚,最開始聽秘書在電話里說方森行的行為有點奇怪時,他還不以為意,心想自己那一向聽話乖巧的弟弟能鬧出什麼事兒。等他自己趕回來時,才發現事情真的是很不對勁!
可以說是「大事不妙」!
他回來后第一次見方森行,是在公司的董事會上。
昔日溫潤謙和的弟弟穿著裁剪得體的深色西裝,眉眼裡儘是陌生的犀利與疏遠,一字一句地說著不利於自家兄長的話語,聲聲冰冷,猶如一匹惡狼揮舞的利爪。
抓得方森譯心口傷痕纍纍。
但他不能流露出軟弱的神色,他維持著一如既往的冷峻,像是對待每一個競爭對手那樣對待他自己的弟弟。
他的親弟弟,竟然最終成為他最大的敵人。
方森譯想找藍晴筱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方森行幾乎一夜之間轉了性子,對他那麼有敵意。
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聯繫不上藍晴筱。
後來他才知道,那時候藍晴筱已經被黑化后的方森行囚禁在家,承受著方森行對她一心二意的懲罰,不復當日笑顏。
這些都是很久以後,方森行成功上位后親口告訴他的。
久到那時候柯清怡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換了個地方戰鬥。
因為自家兄弟造反,方森譯變得非常忙,剛回來的那個星期幾乎就沒回過家,住在公司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會議,每天都要出門拜訪方家的一些親戚,拉攏合作夥伴。
他萬萬沒想到,最大的阻礙來自自己的父親——方家最大的勢力——竟然偏心於小兒子方森行。
由於忙碌和心煩,他每晚只睡得上三個小時,有時候根本合不了眼。
失眠的時候,他總會想起許若秋。
好想趕快結束掉這莫名其妙的混亂的一切,回到那座宅子里,安安靜靜地坐在她身旁,凝視她一眼,聽她說句話。
她或許會安慰,或許會沉默,亦或會說傷人心的話。
但是無所謂了,只要她陪伴在他身邊就行了,他就會感到心安。
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方森譯想念許若秋,想得來會在夢裡心痛得來驚醒。
好在方森行雖然來勢洶洶,但始終是根基不穩,一周下來,方森譯的力挽狂瀾也不是沒有作用,局面已經被他扳回來了不少。
他一離開公司,就驅車去了郊外。
想要見若秋,想要把這突變的一切告訴她,想要向她講述自己又是如何從容淡定毫不皺眉地把危機化解。
喜歡上一個,就忍不住想要誇張,想要得到崇拜或讚許的目光。
但他終究是得不到他所想要的這一切了。
望著空蕩蕩的別墅,方森譯愣住了,不好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間。
明明是周末,怎麼若秋和李叔都不在?
難道……是被方森行給帶走了?
正懷疑著自己親弟弟的時候,他的目光掃到了桌子上留著的一封信。
壓著信的是一個精緻的白瓷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束香水百合,已經謝了。
他顫抖地把信抽了出來,等看到信上面的字跡時,心裡是濃濃的失望。
不是若秋寫的,是管家李叔留給他的。
信上只有寥寥幾行字:「少爺,我們走了,若秋小姐終於做出離開你的正確決定,如果你心裡還有點情誼,就不要來找她了。再有,若秋小姐讓我代為轉告:四年痴情深負,她與你兩不相欠。」
痴情深負,兩不相欠。
許若秋,你要走了都不肯親筆留信給我!還要託人轉述!
方森譯緊緊地捏著信,感覺自己的心破了一個又一個的窟窿,正鮮血淋漓。
方森行只能讓他心寒,但許若秋卻叫他心如刀絞般難過!
他不信,他不信許若秋就能這麼一走了之,他不信她能那麼狠心、那麼絕情!
「許若秋!我知道你還在這裡!你給我出來!」
方森譯發了瘋似的闖來闖去,像是要把整棟房子翻過來一樣,只為找到一絲一毫證明許若秋還住在這裡的痕迹。
整個宅子基本還是原樣,幾乎沒少什麼東西。
但他絕望地發現,許若秋的的確確地走了,這裡沒有一點兒人氣。
書架上依然整齊地擺滿古今中外的文學著作,衣櫃里依然掛滿他給她買的名牌洋裝。
拉開床頭櫃,方森譯整個人都驚呆了,過去四年他送給許若秋的大大小小的禮物,全都原封不動地好好地放在柜子的三層抽屜里,連包裝都完好無損。
包括那張他很早以前給她辦的信用卡。
他給的東西,許若秋一樣都沒帶走,甚至原模原樣地以這種方式還給了他。
認識到這一點,方森譯心痛難耐,再加上這段時間的疲憊,竟然都站不穩了,一時間頭暈目眩,扶著柜子就這麼跪了下來。
恐懼,慌張,迷茫,但更多是撕心裂肺的後悔與痛楚。
下樓后,他在廚房垃圾桶里看到了那束已然完全枯萎的紅玫瑰。
原本以為已經痛得麻木的心竟然又開始抽疼起來,方森譯頓時鼻頭一酸,眼眶泛紅,難受得來眼角都濕潤了。
許若秋把過去四年都留在這裡了,包括他。
他徹底失去了她,但他卻愛上了她。
方森譯在許若秋住過的宅子里待了整整一天。平靜下來后,他打電話給秘書讓她派人去找許若秋,掛斷電話后他就一直抱著許若秋留下來的那件初中校服,靜靜地坐到了晚上。
這是若秋留下的唯一一個真正屬於她的東西。
方森譯將臉埋在衣服里,貪婪地聞著衣服上屬於若秋的氣息——其實這件衣服已經四年沒有穿過了,上面只有淡淡的灰塵味,但方森譯就是固執地幻想著上面還殘留著若秋的一點一滴,甚至是溫度。
他實在是太想若秋了,思念成災。
夜晚的燈光將他的姿勢裁剪出落寞的孤影,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黑化后的方森行的才智一點都不輸於他哥,甚至更勝一籌。他並沒有給方森譯太多閑工夫來傷心後悔,很快局勢又被他扳回原樣,氣得方森譯跳腳。
方森行和藍晴筱穩定地交往了那麼多年,早就被認定為藍家的女婿,因此這次的兄弟反目,藍家自然是站在了方森行一邊。
有了藍家助陣,方森行如虎添翼,氣焰就更為狂妄囂張了。
為了與方森行匹敵,方森譯必須也要找一個a市的大家族強強聯手。但其他家族要麼態度曖昧、棱凌兩可,要麼就果斷拒絕、避如蛇蠍,分明就不想來趟這次渾水。
方森譯最終把希望寄托在林家。
林家平日里幾乎不與方家往來,雖然也從商,卻是世代書香,家大業大,子弟都極為正派。方森譯聽說林家老爺子是一個是非分明、路見不平的豪爽之人,所以就動了這個心。
弟謀兄位,怎麼看都是方森行的不對。
所以方森譯對遊說林家還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林家老爺一見到他,氣得來直敲拐杖,還沒聽他講完,就讓人把他給轟了出去。
「薄情寡義,暗室欺心!你這種小人不配踏進我們林家的大門!」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罵得方森譯灰頭土臉、一頭霧水,十分狼狽。
他被趕了出來,站在燦爛陽光下,心裡卻是一片灰敗。
林家也站在了方森行一邊,難道真是大勢所趨,他方森譯要被自己的親弟弟給擊垮?
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轉眼竟然看到了許若秋!
他趕忙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恍惚看錯了,但發現自己並非看錯或出現幻覺后,他欣喜若狂。
若秋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穿著一件茶色的長裙,挽著頭髮,正低頭給花池裡的薔薇澆水,臉上還帶著柔和的笑容。
方森譯痴痴地望著她,眼睛有些酸澀。
「若秋……」他雙手抓住鐵欄杆,朝在欄杆裡面的林家花園澆花的柯清怡喚道。
聽到方森譯的聲音,柯清怡並不驚訝,她早就聽人說了,虎落平陽的方家大少今天要登門拜訪。記得林爺爺昨天還憤怒地說,要是他真的敢來,他就用拐杖把他給轟出去。
看來的確如此。
她挑在這個時候出來澆花,也不是偶然,不如說她是專門為了見方森譯最後一面。
來補最後一刀。
她平靜地抬起頭,然後拎著澆水的工具走了過來,隔著林家的鐵護欄跟方森譯對話:「方少,別來無恙。」
方森譯在短短兩周憔悴了不少,黑眼圈掛著,青胡茬長著,實在是有損英俊,看起來老了十歲。他貪婪地看著柯清怡,激動道:「若秋,你怎麼會在林家?你是在林家做幫工嗎?」
他看柯清怡在林家花園澆花,以為她為了生活在林家做園丁。
柯清怡的聲音很柔和,內容卻是一把刀:「不,方少,我是林家的媳婦。」
方森譯瞪大雙眼:「什麼?!」
柯清怡抿嘴一笑:「我和哲洋最近在看日子,想挑個日子把婚先給定了,等畢業后再結婚。方少,如果不介意的話,你能來喝杯喜酒,為我們道聲祝福嗎?」
還未等方森譯來得及回答,柯清怡又接著緩緩道:「不過這只是客套話,方少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方少不介意,我也很介意,我和林家都不會歡迎方少來參加婚禮的,也不稀罕你的祝福。」
「許若秋!」方森譯氣得來發抖,「你竟然背著我和林家的人勾搭上了!你!」
柯清怡道:「我沒那麼賤,你不要誣賴我。跟著你那四年,我是一心一意只有你,後來我看透了、想通了,才回頭看到真正愛我的人,迷途知返。方森譯,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讓我死透,我又怎麼能鳳凰涅槃,重新開始,獲得真正的幸福?痴情既已深負,你我互不相欠。」
這一刀又一刀,捅在方森譯心上,毫不留情。
方森譯深吸一口氣,突然將手伸進護欄縫隙,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腕,近乎懇求道:「若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也能娶你,我也能給你真正的愛!」
柯清怡最討厭的就是方森譯動手動腳,她吃痛道:「方森譯,你放手!」
「我不放!死也不放!若秋,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放開我!」
「若秋,聽話好嗎?我們從頭開始……」
在這隔著鐵護欄的拉鋸戰中,柯清怡拚命掙脫著,忽然感覺左手一輕,原本拎在手裡澆花的洒水壺被一個人奪了去。
「方少不是要從頭開始嗎?」耳畔響起林哲洋的聲音,之後只見林哲洋舉起柯清怡的洒水壺,猛地朝護欄外的方森譯傾斜,噴壺像花灑一樣淋了方森譯一個透心涼。
方森譯終於鬆手了,怒目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柯清怡身旁的林哲洋,像是落敗的公雞。
林哲洋的出現,也是柯清怡沒有料到的。
只見他一手攬住柯清怡,一手拿著洒水壺,臉上笑得天真無邪:「方大少,如你所願,這水從頭淋到尾,你可以滾蛋了。」
方森譯呲目欲裂:「你算什麼東西!」
林哲洋笑眯眯道:「起碼比一隻喪家的瘋狗強。」
「你!!!」
「保鏢,麻煩你把方大少送出去,看好他,別讓他不小心咬到路人。」
「是,少爺。」
說罷,林哲洋就哼著歌摟著愣住的柯清怡回到屋子裡去了。
回到房子里,柯清怡喃喃道:「想不到你戰鬥力那麼強……」
「嗯?」林哲洋沒有聽清楚,還以為柯清怡被嚇到了,於是安慰道,「若秋,你不要把那種瘋狗放在心上,等手續辦下來了,我們一起出國留學,就看不到方家的人了。」
柯清怡抬頭看向林哲洋,對上對方笑意暖暖的雙眼。
許若秋,我好像給你找了一個不得了的歸宿。
長得好,又有錢,還那麼愛你,對你那麼蠢萌對欺負你的人又是個天然黑!
你將來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林家的人很快就接受了柯清怡,儼然將她視為林家人對待了。這一方面是因為林家人大多爽朗坦率,愛打抱不平,聽了許若秋的事情后都非常氣憤與同情,另一方面就是柯清怡表現得很好,很討長輩們得喜歡,不僅長輩了,林哲洋的兄弟姐妹也對她很好。
吃晚飯的時候,林哲洋的大哥說聽說方森譯今天下午出了車禍,還躺在醫院裡搶救,不知道是不是人為的,真是報應。話還沒講完,就被大嫂給踩了一腳,暗示他不要繼續說下去,免得勾起若秋的傷心事。
柯清怡和林哲洋都一愣,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從那個時候起,方森譯的情緒就不太對,就算不是方森行人為設計,估計開車都得出事。
柯清怡主動微笑著開口道:「沒事的,大哥繼續說吧,我也挺好奇的。謝謝大嫂的關心,我已經可以坦然面對這些了。」
林哲洋握了握她的手,朝她露齒一笑。
方森譯車禍,不管最後醒不醒得過來,局勢都難以改變了。
方森譯節節敗退,方森行穩佔上風,還有藍、林兩家助陣,方家老爺支持。
柯清怡心想她那三連擊果然沒有白放。
說起來,她那第三步進擊其實算是開了個掛,她利用了自己作者的身份,運用了小說的隱藏設定。
方森行其實是方家老爺的私生子,生母是方家老爺一生的最愛,卻因方森譯那出自名門的母親而進不了方家家門,最後鬱鬱寡歡而死。
這件事原本打算只有方家老爺、方家老婦人和方森行三人知道,不讓方森譯知道。
方森行五歲到方家時,方森譯只有七歲,比較好騙,家裡人都跟他說方森行是他母親的另一個兒子,因為生下來后體弱多病,所以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他便欣然接受了。
但他長大后還是懷疑了,然後調查出了真相,不過他仍然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然而柯清怡卻在那天對方森行說,方森譯不僅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還告訴了別人,例如她,甚至當著她的面說私生子就應該在私生子的位置上,不配與他搶任何東西,方森行手上用來自保的家族股份,遲早也會是他的。
她告訴方森行,方森譯有一次喝醉了,跟她說方森行既然搶了他的女人,那他就不會在方家給方森行留一寸位置。
這是最致命的一擊。
前兩擊正中方森行的愛情,這一擊則瞄準了他隱藏在內心的自卑和怒火。
想著想著,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如幽靈一樣飄在半空,俯視著林家熱鬧的飯桌。
這……這感覺太詭異了!
她她她她靈魂出竅了嗎!怎麼回事!天啊!
正驚悚著,她看到林哲洋正在跟許若秋說著什麼,許若秋露出有幾分羞澀的笑容。
柯清怡明白了,是物歸原主了,真正的許若秋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所以自己這個冒牌貨就被趕了出來。
哼!過河就拆橋!沒良心!
或許是聽到了柯清怡的心聲,許若秋微微抬頭,似乎是在看她。
她的唇角綻放開一朵溫柔的笑容,無聲地朝柯清怡做了個口型,說了兩個字。
柯清怡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見或聽到自己,笑著回道:「不客氣,珍惜你的幸福吧。」
許若秋點了點頭。
林哲洋奇怪地看向許若秋:「若秋,怎麼了?」
許若秋回握他的手,笑道:「我剛剛只是做了一個感恩的小儀式而已。」
「誒?什麼小儀式?我也要學,我也要感恩!」
「好好好,你先吃完飯行不行?」
柯清怡想跟許若秋建議,《薔薇與玫瑰》的故事或許要改一改,曲子也要做出相應的調整,然而忽然一陣倦意襲來,柯清怡覺得分外疲憊,困得來睜不開眼睛。
林哲洋和許若秋的對話聲也漸行漸遠……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靈感應,柯清怡走後的當晚,許若秋就開始著手改曲子。
小男孩後悔地回來尋找,卻沒在地上看到被他連根拔起的薔薇。
有一天,他終於找到了薔薇,卻是在別人的花園裡。
薔薇被真正愛她的男孩捧了回去,栽種起來,花開燦爛宛若笑靨。
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