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總之都是你的錯
還不等陳九攆人,就聽龐柳突然笑道:「葉叔叔,你們家泉泉可真是厲害。被十二個人輪了,居然還能跳鋼管舞……」
葉翼原本以為他是來和自己道歉,說說誤會了泉泉又或是什麼,一笑泯恩仇——自己奔五的人,也不好與個孩子多計較,就這麼原諒他——大家皆大歡喜——這門親事成不了,兩家情誼還在——那也很好了。
可葉翼死也想不到龐柳過來以後,開口就一句:「葉叔叔,你家泉泉可真是厲害,被十二個人輪了,居然還能跳鋼管舞……」
葉翼腦子裡的血噌噌噌地往上冒。
「葉局,葉局你緩緩……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啊!」陳九火燒火燎地衝過去,想要扶住,卻也攔不住葉翼轟然倒下的高大身影。
「龐三少爺,你和葉家到底什麼仇?有怨有恨沖著我陳九來就好了!幹嘛欺負個傷號和女孩兒!」
陳九握緊了拳頭,雙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沖著龐柳壓抑不住地吼了起來。
龐柳牽了牽嘴角,想笑。
最終卻只是把頭扭開,淡淡咕噥了一句:「葉叔叔,你的身體可真是差勁啊。」
那天,龐柳拄著拐杖,是在護工們忙碌穿梭的搶救聲中,一步步徐徐走出的高幹病房。
聽說這個事情以後,任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任歡對阿德說:「龐家那個小子倒是個心狠的。」
口氣中頗有幾分調侃的意味兒。
只要任歡不是一顆心挂念著葉翼死活,她這種風輕雲淡的態度,倒是極大程度地討好了阿德。
阿德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擔心『小葉』了?」
任歡眉毛稍稍地挑了起來,一雙流轉的美眸落在阿德的身上,那刺似的目光看得阿德心裡咚咚打起了小鼓。
就在阿德以為任歡要和自己算總賬的時候——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埋單,誰都不例外。」任歡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然後絕口就不提這茬了。
「那我們回D國吧?」阿德以為她放下了,連忙趁著話頭加了把火。
乍然這麼一說,任歡冷不丁剜了他一眼,徑自就唾了一句:「當真傷的不是你的血肉,你說得就這麼簡單。」
任歡不與自己生氣、不和自己冷戰,阿德已經是千萬個慶幸了。
任歡這麼一說,他哪敢再與任歡說東道西,灰溜溜地止住了話頭。
**
小葉最近總發現一道柔和的視線看著自己,有時是在她產檢,有時也是她在陽台曬太陽,還有在她下樓遛彎的時候。
小葉自從被教導員抓到醫院待著以後,除開開始葉翼來找過茬兒——
再往後的生活,便和古井的水一般平靜無波。
破天荒地多了這麼一道目光的注視,小葉也覺得情緒有些複雜。
她總是想回過頭,準確無誤地逮住那道視線。
可真的是奇怪極了。
每次,那道柔和的目光的主人就像是和她有心電感應一般,總能在她瞬間回頭的時候,精準地收回目光,讓自己怎麼也逮不住人。
小葉的第六感很強。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在告訴她對方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講真的。
倘若你平常被人關注,什麼時候回過頭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或多或少會有點不自在的感覺——
不說厭惡吧,被人監控總之不會是什麼舒服的事。
在此之前,小葉也可煩別人指手畫腳地干涉自己的生活——討厭別人靠自己太近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小於一米,這在國外都是可以報警的。
獨立而自由——
這是小葉生活的法則和習慣。
可這次,被那一道柔和的目光盯了那麼久的梢。小葉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厭惡不起來。不僅不厭惡,反而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和踏實。
她只是覺得奇怪。
那到底是誰啊?
不像是教導員的目光。
教導員要看她,都是光明正大直接看了的。
可不是教導員,誰還能讓她這麼安心踏實?
這麼奇怪了幾天,憋了幾天。憋不住了,晚上咬著秦驍的耳朵,悄悄摸摸地就和秦驍說了這個事兒,問秦驍有沒有察覺到最近有什麼不對。
她以為以秦驍特種兵的經歷,必然比自己更早察覺出這件事的怪異。「內事問百度,外事問谷歌,凡事問秦驍」,這樣就對了。
問的時候,小葉還覺得秦驍絕對會給自己一個好回答呢。
可沒想到,話頭兒剛剛冒出來,就被秦驍攬入懷中,簡簡單單兩個字:「睡覺。」
媽蛋。
這是教導員不願意和她說嗎!?
小葉趴在他懷裡,原本還挺憤怒的——結果,嗅到了秦驍身上清新柔和的皂角味,什麼都想不起來,比吃安眠藥還管用,氣著氣著就睡著了。
被秦驍這麼轉移了幾次話題,她也懶得問了——
教導員都不願意說,誰還能問出來。
日子就這麼平靜如水地過。
她一周一次地參加產檢,養胎,在小寶尚在肚子里的時候讀書給他聽,心平氣和不生氣不激動不胡思亂想,以最佳的狀態地待產——
從小女孩到小女人,也許不過就是個「孩子」的差距。因為寶寶,小葉身上那股青澀的氣息漸漸褪去,眉眼中拈了些許的蜜糖,渾身都似沐浴著淡金色的母性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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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歡每次看見這樣的小葉,都會忍不住打從心底里想要落淚,又想要微笑。
那是我的女兒。
是我任歡的女兒——葉春閑。
她不是葉泉,她沒有葉泉那種抽煙喝酒賭博濫交的壞毛病,她雖然還是小小的沒長大的孩子,可她肚子里還生長著小小的「胚芽兒」。
那胚芽兒,就是她任歡的外孫。
……
四十三歲就當了外婆,這在任歡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大院里的發小們,四十歲的有的還遊戲花叢中,都不落轎——可她任歡從來就走得比那些人快,比那些人遠——他們從未有一個這麼年輕就當了外婆的——唯獨她任歡四十來歲,孫子都要有了,即將晉陞「外婆」輩了。
……
分不出是什麼感覺,任歡心疼又驕傲!
心疼她雙十年華本應該最青蔥無暇,美好得如詩如畫的女孩兒居然即將做母親了——這得是多匆忙倉促的人生抉擇啊!
驕傲她看似幼弱尚沒長大的女孩兒懷了小寶后,並沒有驚慌失措,以最正確最平靜的態度對待自己的人生——我的小葉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她可以勇敢地面對自己生命中每個意外——這特么才是我任歡的女兒。
……
「吾家有女初長成」,說得便是任歡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了。
……
其實一開始,任歡知道小葉輟學不讀書,這麼早就嫁人生子的時候,作為一個母親,她直覺就認為出錯了!這特么一準是秦驍帶壞了她女兒!
——我管你長得是不是帥到天崩地裂車爆胎。
——我管你是不是智商高情商高收入高。
——我管你和我女兒生出的孩子,會不會基因好到爆,出個驚才絕艷的妖孽寶寶。
你帶壞了我的女兒,你特么就不是個好東西。
……
那時候,秦驍即便是買通了阿德身邊的一條條暗線,把早前埋下的棋子一點點收線,打通了任歡周遭的暗道,告訴任歡要救任歡出來——
任歡都不買他的賬。
任歡聽秦驍簡略說的關於帶她逃離阿德身邊的計劃,知道那是個好計劃,可是她也不願意配合!
為啥啊?
還不是為了小葉。
任歡知道小葉嫁了這麼個男人的時候,氣得牙根發癢啊。
秦驍出現一次,她就罵一次。
「你特么還有臉叫我『岳母』,你特么誰啊?誰准你在我面前晃悠的啊。我可不承認你是我女婿。你特么還說要救我出火海,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啊。」
當時的任歡不僅是用下巴尖看人,惹急了,甚至會朝秦驍的臉上甩巴掌。
秦驍虧大了!臉都要被他老婆的媽媽打腫了,卻還一個字都不能抱怨——誰讓她是小葉的媽媽。
……
後來呢?
任歡消了氣,終於有耐心聽完了秦驍和小葉之間發生的往事。
知道秦驍和小葉的結合,不是秦驍主動的,而是因為在簡陋黑暗的巷子里,路過的絕色軍官偶然救了個被混混圍著的少女——然後這個絕色的軍官,誤打誤撞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被女孩子給強了——
任歡冷笑。
「你特么逗我呢!?我任歡的女兒居然還能強了個體魄強健的男人!?」
「……」那個時候,秦驍百口莫辯,就特尷尬了。
……
其實,任歡也知道那種情況怪不了秦驍。
可知道是一回事。
消化理解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就是生氣!
生氣你懂吧。無範圍攻擊,總之我不高興,你也別想舒坦了。
一個母親的心態永遠是護短,永遠是自家閨女是對的。
當時的任歡潔白的指節就這麼用力敲了敲桌子,強詞奪理地罵:「你特么是特種兵軍官對不對?一個女孩子,就算是被下了春藥,你要是不硬,她就算中了一噸的春藥,難道還能強了你!?」
秦驍啞口無言,被看上去優雅地和油畫似的岳母幾句大白話,說得臉紅脖子粗——從此放棄了在岳母這邊的辯解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