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地府回來了（六）

從已經失憶了的楊樞口中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夭拐略有些失望，然而他之前便已經有了些預料，面對現在的結果也不是很意外，倒是一旁從夭拐和孔繁權進來后就沒有說幾句話的陶安然臉上看出了幾分難看。

孔繁權還有些話要問楊樞,看了夭拐一眼，夭拐立馬心領神會了，拍了拍身旁陶安然的肩膀，低聲在其耳邊道：「跟我來。」

陶安然的眼神放在了楊樞的身上,似乎有些猶豫，夭拐感到一絲好笑：「放心，難道孔局還能吃了他不成？」

陶安然也知曉孔繁權跟他們是一夥的，也知道孔繁權這是有話想要跟楊樞說,便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跟在夭拐身後出了病房。

楊樞住的是醫院的單人病房，這一層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人比起來下面的病房來也少得多,楊樞住的地方又幾乎是這一層的把邊,人就更少了些，夭拐也沒帶著陶安然走的太遠,出了病房一個拐彎，到了樓梯口處就停下了。

「你想跟我說什麼？」陶安然先開了口,目光直視著夭拐。

夭拐有些頭痛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就知道你想問我這個。」陶安然苦笑一聲,剛剛在病房內,與其說是孔局因為想問楊樞些什麼才讓夭拐支開了自己，還不如說是夭拐是想問自己一些什麼才帶著自己出來避開孔繁權和楊樞的。

「我確實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要是記得的話，我為什麼不說？」陶安然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忙也幫不上，不，應該說我幫的都是倒忙，如果當初沒有我的話，楊樞也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不是你的錯。」夭拐打斷了陶安然的話，「你沒有必要如此自責。」夭拐猶豫了一下，往前挪了一步，拍拍陶安然的肩膀，低聲安慰，「……安然，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我們可是室友呢……還是好朋友……」

「我知道，我記得的。」陶安然低聲回應，「楊樞醒來身體還很虛弱呢，醫生說飲食不能耽誤了，我該出去買些飯回來了，夭拐，我先去了，有什麼事兒的話，一會兒我回來咱們再說。」

夭拐微蹙起眉頭應了，盯著陶安然離開的背影發獃，直到孔繁權冷清的聲音響起，夭拐才回過神來。

「什麼？」夭拐下意識的反問，剛剛他並未聽見孔繁權對自己說了什麼。

「我說，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夭拐快速的回答完，又有些猶豫的開了口，「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但是我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安然他……不太對勁兒……」

「你感覺出來了？」孔繁權目光平靜，毫不意外夭拐說的話。

夭拐一愣：「什麼意思？」

孔繁權的目光也放在了剛剛陶安然離開的地方：「一瞬間，我只有一瞬間感覺出來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夭拐稍一遲疑，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孔繁權的話。

孔繁權驀地側頭盯住了夭拐的雙眼：「你呢？要比我的時間長一些吧，是不是感知的也更清晰一些，要不然也不會故意將陶安然拉出來了，我說的對嗎……畢竟你是……離。」

孔繁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已經幾乎不可聞了，然而夭拐卻還是聽清了那個字。狗狗

他叫他離。

他知道了。

然而他是現在才知道的嗎？

夭拐愣在了原地，想起最開始遇到的那張傳單，想起最開始他來到維和局，想到維和局裡遇到的所有的妖和怪，想起了他恢復記憶之後一直逃避的那個問題。

他是離不假，可他更是夭拐啊，似乎之前那麼漫長的記憶和生命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他就是夭拐，不是離，他明明就是夭拐的。

他是這麼認為的，那麼孔繁權呢？

他認為自己是離，還是夭拐呢。

這個問題其實沒有什麼意義，不管他是離還是夭拐，他都是一個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孔繁權喜歡離還是喜歡夭拐都沒有區別的，他也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一直這麼對自己說的。

然而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無所謂和分得清，什麼不管喜歡誰都是他，都是說給自己聽是騙自己的，他至始至終希望的就是孔繁權喜歡的愛的是夭拐，不是那個活了好長時間最後創造了人類而被天道所滅的離。

他和孔繁權認識的時間其實很長，在他還是離的時候，孔繁權便是個特殊的存在，會不會那個時候，孔繁權就已經愛上了身為離的他呢？被天道所滅的時候，是孔繁權從天道那裡奪回了自己的一縷殘魂，在之後那麼漫長的時間裡，是孔繁權終於尋到了機會讓自己作為一個人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在之後他來到了維和局，重新認識了孔繁權並愛上了他，也不枉孔繁權這麼漫長的等待，如果這麼看的話，也不失是個浪漫感人的愛情故事了吧。

只是他依舊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夭拐啊。

他不排斥自己是離，也十分高興自己有這樣的身份能夠跟孔繁權並肩，不再是個累贅，然而縱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孔繁權的聲音響起，話中充斥著無奈和一絲的……尷尬？

夭拐聽出了那抹尷尬，不禁有些茫然。

孔繁權苦笑一聲，似乎想伸手摸摸夭拐的頭，最終還是放棄了：「在你恢復記憶第一次與我相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恢復記憶了。」

那為什麼到現在才拆穿他呢？夭拐在心底反問，然而卻只是低聲「嗯」了聲，並沒有問出話的意思。

「我一直在等著你跟我說，但是你一直都沒有開口，如果我不說的話，你是不是不準備告訴我了？」孔繁權面上還帶了絲埋怨。

夭拐想起之前不怎麼愛說話的孔繁權，再看到現在的孔繁權，心中越發抑鬱了，忍不住出聲反問：「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恢復了記憶，又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呢？」

然而夭拐發現孔繁權更尷尬了。

夭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