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改變
樊仲的父親被分了權,樊仲自然也是很震驚,自從二年前祁煊大病一場之後,他就很難有機會見到對方了。
樊仲沒有官職在身,原本能進出皇宮,都是因為得了祁煊的信任,常常被祁煊傳進宮面聖。說穿了,沒有帝王的寵愛,他樊仲就什麼也不是。
樊仲原本是祁煊的伴讀,皇子伴讀沒有官職沒有俸祿,雖然只是一個頭銜,不過由於以前祁煊和樊仲關係很好,祁煊登基為王之後,許多人私底下猜測,樊家要受重用了。
樊仲的父親已經貴為宰相,樊仲日後前途當真是不可限量。卻沒想到帝王登基三個月後,便撤了樊仲伴讀一職,未曾再召過對方入宮。
樊仲自己也是錯愕得緊,他原以為就算不能成為權臣,撈個一官半職應該不是問題。一開始父親還勸他,認為皇上自有打算,耐心等著便是。誰知等了兩年,卻是等來父親被分了權,朝中除了右相又多了左相。
祁煊設立左相當天,樊仲父親下了朝之後,氣沖沖得回到宰相府,將樊仲叫到書房,劈頭就問他,「你是不是得罪了皇上?」
樊仲當下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聽了父親的解釋之後,才知道父親被分了權。樊父見他沉默不語,沉聲說道:「自從你被撤了伴讀,我便覺著皇上和我們家離了心,戰戰兢兢過了兩年,皇上果然還是對我們下手了。」
「爹,孩兒未曾得罪過皇上。」樊仲抿了抿唇,吶吶的開口,他這兩年來也是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祁煊為何突然轉變了態度。
「若是你未曾惹惱皇上,皇上怎會將你趕出宮?」樊父自是不信,祁煊撤了樊仲的伴讀職位,卻未曾給予一官半職,連賞賜或是獎勵都無。
旁的人看了就知道,樊仲這就是被趕出宮,否則皇上怎麼會連口頭一句誇獎都沒有?就算沒有高官厚祿,連個三等侍衛都撈不到,這還不夠證明皇上不待見樊仲嗎?
當時樊父雖然安慰樊仲,其實心下瞭然,怕是樊仲犯了什麼事兒,才會讓皇上一氣之下把對方給趕出宮。不過他仗著樊仲和祁煊認識已久,十年的感情擺在那兒,皇上氣消了,自然又會把樊仲給召進宮。
隨著時間過去,他的底氣也越來越不足,終於在祁煊立了左相之後,樊父才肯面對樊家失了聖心的事實;才肯承認,皇上是真的不想見到樊仲。
這下子父子兩個都開始緊張了,皇上現在第一步就立左相,那麼下一步呢?會不會隨便找個緣由,就把樊父這個右相給換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祁煊何止想要換掉右相,他還想將樊府整個抄了。這兩年來,他也想通了很多事,對於上一輩子樊仲為何會捅他一刀,心裡也有了答案。
就是想通了,才開始一步一步削弱樊家的勢力,重活一遍,怎麼可能還由著他人惦記自己的王位,更不可能把日後會謀朝篡位的奸人擺在身邊。
上一輩子樊仲的那一刀,總歸和權力地位脫不了干係,在至高的王權面前,什麼感情都可以出賣,他算認清了樊仲這個人了。
這兩年來,朝中大小事都讓他煩心,後宮也有太后時不時弄點事膈應他,唯一能讓他放鬆下來,便是讀著邊關戰報的時候。
自從燕歸隨著燕將軍出征,他便派人跟在大軍后,時時回報軍中的情況。除了燕將軍傳回來的戰報之外,還有另一份是他的人傳回來的,專門記載著燕歸每日的作息。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惦記燕歸,若說因為對方捨命救了自己,自己想要提拔他、重用他,這都無可厚非;但是他在午夜夢回時,常常會夢見對方那一個眼神。
次數多了,祁煊也不得不深思,到底燕歸在自己的心裡,占著一個怎樣的地位。時間久了,也讓祁煊開始不斷思索著,自己對燕歸的執著,到底是否正常。
他想不出所以然來,只等著燕歸回到他身邊,或許就會有答案了吧。當初他在心裡給了對方三年,是因為燕將軍在出征后第四年便戰死沙場。
他不曉得自己能改變多少,就想著至少不要讓燕歸失去父親。如今燕將軍已經立了不少戰功,燕歸這兩年來也有所表現,就算回來之後不能直接官拜大將軍,也能封個國尉或都尉,再不濟也有個校尉。
因此他便耐下性子,等著這三年過去。
這一日,祁煊剛下了朝,御輦都還沒走到朝陽宮,便有邊關百里加急的戰報傳回來,祁煊心下一凜,親自下了御輦,接過百里加急的文件。
展開一看,臉色頓時拉了下來,隨後傳旨急召右相、左相,太尉和兵部尚書及侍郎進宮。幾位大臣才剛走到宮門口,便被匆匆趕來的內侍給叫了回去。
原來竟是戰況有變,燕將軍日前中了敵軍埋伏,受了重傷,已經昏迷了三日未醒,敵軍趁勝追擊,竟然連敗大祁王朝的鐵騎,現已直逼軍隊駐紮地。
幾名副將率領鐵騎兵苦苦支撐,燕歸更是領著燕家軍偷襲敵營,燒毀敵人糧草,卻也只不過偷得短暫的歇息時間。
敵人這次來勢洶洶,集結了許多兵馬,看來是想要一舉拿下大祁王朝的邊陲地帶。若是邊陲被破,敵軍直入邊關,那麼大祁王朝國土危矣。
祁煊召集眾位大臣,便是要商討對策,邊關絕對不能失,除了加派兵馬之外,該由誰領軍,祁煊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諸位大臣沒想到,皇上急召竟然是為了邊關戰事,這兩年來燕將軍戍守邊關,頻頻傳回來的捷報,讓大家以為燕將軍不日就可以班師回朝,卻沒想現在出了這等大事。
祁煊坐在書房的龍椅上,冷眼看著底下眾人皺眉深思。須臾,他淡淡的開口問道:「右相可有對策?或是屬意的人選?」
「回陛下的話,尚無。」樊父被祁煊點名,冒著冷汗開口答道,祁煊冷哼一聲,繼續問向其他人。
樊父聽著祁煊的冷哼,心裡咯噔一下,他不曉得皇上是不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想找機會薦舉樊仲,所以一開始就先問他,堵了他的嘴。
樊父想讓樊仲到軍隊里歷練一番,他的實權已經被皇上削了不少,若是樊仲能掌軍權,倒也不失為另一個出路。
祁煊也是料到了樊父的心思,知道他想將樊仲送到軍中。上一輩子樊仲在燕將軍死後,確實自請出戰,跟著大軍趕去支援燕歸。
也是因為這一戰,燕歸成了少年將軍,樊仲的表現雖然沒有燕歸出彩,不過對於第一次出征的少年來說,也算立下不少戰功。
回來之後,祁煊自然大大的表揚了樊仲一番,並且連著提了對方好幾個官階,就差直接封為將軍了。燕歸則是當下就被封了將軍,領著燕將軍的棺柩回了燕府,然後就此沉寂。
祁煊思緒飄回到遙遠的上一輩子,面上卻是不顯,等他回過神來,底下的幾人開始因為意見不同,吵得不可開交。
其實燕將軍這一次的受傷讓他很意外,因為他不記得上輩子有過這茬,明明他記得,燕將軍前三年都順風順水的,一路大敗敵軍。
難道因為他的重生,歷史的軌跡有些不同了?他手指在桌案上輕敲,沉著臉思索著,他這兩年來確實做了許多上輩子不曾做過的改變,難道因為這樣,所以接下來的歷史走向也會不一樣?
他心下一凜,突然有些害怕,他之所以將燕歸放出去,是因為知道對方這三年不會有危險,可是如今燕將軍的受傷,和敵軍的進攻,都不在他預料之中。
若是燕歸出了什麼事,他絕對會後悔的。祁煊冷了一張臉,突然覺得自己當初不該放手的,不是文官又如何,他真該把對方綁在自己身邊才是。
底下眾人見到皇上突然拉下臉來,趕緊閉口不語,祁煊回過神來,發現一片寂靜,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怎麼都不說了?剛才不是還很會說嗎?朕找你們來,是要你們商量對策,你們倒好,當著朕的面就吵起來了。」
「臣該死,請陛下息怒。」幾位大臣趕緊跪下,齊聲說道。
「哼,你們是該死,朕的鐵騎在邊關苦守著,你們還在這裡浪費時間!」祁煊氣得狠了,執起案上的茶盞便扔了過去。
「啪!」地一聲,跪在最前面的右相被砸了滿頭滿臉的水,還不能躲,額頭上黏著茶葉,混著被茶盞砸出來的血水,看起來好不狼狽。
「朕養你們有何用?!」祁煊冷聲說道,底下眾人瑟瑟發抖,不懂年輕帝王為何突然發怒。祁煊罵了一通,出了一口氣,須臾,才又開口說道:「朕決定了,朕要親自領兵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