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雷雨
鉛雲密布,一層一層越來越厚,空氣漸漸變得潮濕,微風一吹,花海頓時響起稀稀疏疏的聲音,連傳來的香味里都帶了些淡淡的水汽。
「要下雨了。」劉志望著面前的人,輕聲開口。
李顧淡漠的嗯了聲,彎腰剪下一朵花,接著左右看看,抬腳去別處,自從得知少舟生病後,他每隔兩天便會親自摘一束送過去,可惜一直沒有見到少舟,也不知那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劉志站在旁邊看著,第一次知道這個一向冷漠的當家在對待喜歡的人時,可以耐心到這種程度,他不免在心裡嘆了口氣。
李顧和李少舟從小便生活在一起,關係一直不錯,哪怕沒有愛情的成分在裡面,這麼多年下來兄弟情誼還是有的,雖然那段時間外界總說李顧能有如今的地位是托李少舟的福,導致李顧心裡不太舒服,但這人依然很疼李少舟,基本上無論李少舟想幹什麼,李顧都隨他,只是後來的某一天不知為什麼忽然開始疏遠李少舟,甚至故意花天酒地的刺激他,以至於後者傷透了心,寧願假死也不肯回來,最終弄到了如今的地步。
其實如果李顧能早點認清自己的心意,搞不好這二人的孩子現在都能到處蹦躂了……劉志惋惜的想,問道:「他還是不肯見你?」
李顧微微一頓,眼中情緒加深:「嗯,他生病的時候一向比平時嬌氣,不太喜歡見人。」
不過有一點他沒說,就是少舟不見的都是可有可無的人,一些重要的人還是願意見的,他記得以前少舟生病就只待見他和父親,而不喜歡李家其他人湊過去,如今卻是連他都不肯見了,他真的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少舟。
劉志看看他的表情,沉默一下,沒有再問。
李顧很快摘好一束,正要離開卻聽手機忽然響了,不禁接起,眸子頓時一沉:「你說盛爵在十區?那景昊人呢?」
他聽了幾句,眸子越來越沉,掛斷電話轉身便走。
劉志嚇了一跳,只覺這人身上的氣息明明還很平和,誰知忽然就往暴怒的方向發展了,他快速跟過去:「有盛爵的消息了?出什麼事了么?」
李顧眸子里一片冰冷,甚至帶著殺氣,他的手死死攥成拳,剛剛摘的花便這麼毀了:「盛爵在十區,身邊跟著景昊的手下,但景昊不在那兒。」
劉志瞬間一怔。
由於不清楚李少舟生的什麼病,李顧怕出事,一直有派人緊緊盯著DR的大宅,其中喬夕、李少舟的兩位助理和景昊是重點觀察對象,根據他們掌握的資料,景昊在幾天前的深夜便帶著手下離開九區坐專機走了,接著轉天早晨他們發現盛爵忽然不見了蹤影,李顧覺得事有蹊蹺,便急忙派人查,如今終於有了消息。
他有些詫異:「盛爵怎麼會忽然到十區?」
李顧的臉色極其難看:「因為他的身材和景昊差不多。」
「那又怎麼……」劉志說著猛地停住,盛爵和景昊的身形相似,如今盛爵和景昊的手下在別處,那景昊應該還在大宅里,並且已經三四天都沒出現了……他心頭登時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忽然冒了出來,他咽咽口水:「少舟該不會……該不會……」
「他進入發情了。」李顧一字一頓,身上的氣息陰森冰冷,讓人完全不想靠近。
劉志頭皮發麻,終於明白了這人發怒的原因,心愛的Omega被別的Alpha標記,換成哪個Alpha都受不了,他快速跟著他:「他們這麼做是不想讓咱們知道?誰的主意?」
李顧邁出花海,拉開車門坐上去:「肯定是少舟的。」
景昊自搬來一緣的那刻起就從沒忌憚過他,不可能會怕他找上門,唯一的解釋就是少舟不想受到打擾,所以早早的便想好了對策……他不禁閉了閉眼:「去,找人想辦法把Alpha信息素消除劑弄到手。」
劉志應了聲,坐在他旁邊觀察他,終究沒有再開口。
喬夕此刻剛剛吃完飯,聽到門衛說李顧來了,便吩咐放行,冷冰冰的坐在客廳等著。
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因為昨晚某個人鑽進了他的房間,以「我也許會多住幾天,咱們應該搞好關係、我是客人你不能怠慢我」等等為理由,親熱的拉著他喝茶聊天,並且一直坐到深夜都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他最後實在不耐煩,說我困了要睡覺。婁暉點頭說行,接著爬到他的床上對他招手示意他過去一起睡。他沉默半秒,腦袋裡那根名為「理智」的神經啪的一聲就斷了,立刻上前準備把他踹出房。婁暉身為傭兵的團長,自然不是吃素的。
二人於是便打了起來,婁暉看準時機猛地將他撲倒,用力抓著他的雙手,死死扣在了懷裡。喬夕掙扎半天都沒掙開,沉默一陣,乾脆放鬆身體,自暴自棄的閉眼睡覺。婁暉對此很滿意,將他抱在懷裡揉了揉,正準備吃點豆腐,卻猛然察覺胳膊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冰涼的液體便打進了身體,他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沉沉睡了過去。
喬夕一把掀開被,拔-出指甲大小的針劑,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冷冷的盯著這個人……要不是白澈聽到打鬥聲音前來看了看,並且攔住了他,他昨晚絕對會把婁暉扒光了吊在外面住宅區的樹上。
現在某人還在床上美滋滋的呼呼大睡,他則要頭昏腦脹爬起來處理各種瑣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等了等,見李顧邁進了門,便冷淡的開口:「阿澤還沒好,花放下走吧。」
李顧充耳不聞,連坐都不坐,直接走到他面前站定,沉聲說:「我要見少舟。」
「這裡沒有李少舟,只有阿澤,」喬夕掃他一眼,「他病了,需要休息。」
李顧扭頭就要上樓,喬夕微微皺眉,吩咐人攔住他,冷冷的盯著他看了一陣,只覺這人身上的氣息發寒,帶著某種山雨欲來的趨勢,立刻便明白這人都猜到了,於是掏手機翻出錄音,放在茶几上:「這是阿澤給你東西。」
李顧頓了頓,轉身看過去。
「哥,回去吧。」
邵澤的聲音仍是一貫的溫和,但可以聽出少許虛弱,顯然身體真的不適。李顧眸子微沉,筆直而僵硬的站著,一動不動。
「在李家的最後幾年我活得非常糟糕,如果有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們,我知道你想讓我回去,但那不是我的家,不過說實話,這麼多年的感情,你如今還肯認我這個弟弟,我自然不會拿你當陌生人,可是哥,你之前已經讓我很不痛快了,現在還要繼續么?你想怎麼樣?把我拉回去關起來?」邵澤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脾氣不好,你覺得這樣咱們還能回到過去?」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你不甘心我就這麼離開你,但你喜歡的李少舟只是一層假象,那不是我,我也不可能再變成那個樣子。」
邵澤頓了頓,似乎有些累了,嘆了口氣:「回去吧哥,你知道真的衝上來會是什麼後果,你一定要讓咱們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可么?」
李顧臉色微變,緊緊握著拳,仍然沒動。錄音到那裡便結束了,客廳一片死寂,喬夕收好手機,進了實驗室,顯然要走要留都隨他。李顧站了半晌,抬頭看看樓上,最終強迫自己轉身,一步步邁了出去。
天陰得更沉,劉志跟著他,覺得實在有些發悶,看他幾眼,試探的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李顧一語不發,大步向外走,連車都沒坐。劉志知道他需要冷靜,便識趣的沒有再開口,對司機打了個手指,吩咐他在後面跟著。周圍一時有些靜,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只聽李顧輕聲說:「少舟不是父親的親生子,也沒有……喜歡過我,那都是他裝的。」
劉志霎那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麼?」
李顧似乎想要傾訴,便慢慢的將那段陳年舊事敘述了一遍。劉志張了張口,震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過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李顧點點頭:「如果有可能我寧願自己是養子,那樣少舟就不會扔下李家不管。」
劉志沉默一下,忍不住問:「他說的對,那都是他裝的,他現在變化這麼大,你確定還喜歡他?」
李顧眸子發沉,久久沉默著,久到劉志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才聽他低聲開口:「對我來說我的親人就只剩下他了,我受不了……他離開我。」
天又陰了些,空中濕氣加重,雨終於嘩嘩的落了下來,越下越大。
外面不知何時打起了雷,轟鳴陣陣,邵澤被吵醒,只覺體內的熱量不停的向上涌,他喘了口氣,抱著景昊蹭蹭。
景昊幾乎在聞到這股甜美的信息素的瞬間便醒了,將他壓在身下,扳著他的來了一個纏綿的熱吻,接著準備算總賬。
邵澤的眸子里快速溢滿水汽,嘴唇顫抖,示意他快點。
景昊吮吸著他的耳垂:「要不是這次意外,你準備什麼告訴我?嗯?」
「等我殺了邵修容,我再……再告訴你,」邵澤抱著他,「我是有苦衷的……」
景昊挑眉:「是什麼?」
邵澤喘息一聲:「他之前試過很多Omega信息素,都不管用,我……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基因太好,我的信息素可以和他的融合,從而產生一個新的信息素,讓他達到預期效果。」
景昊一怔:「所以?」
「這是他放我回去后才知道的,所以他一直想把我弄到手,」邵澤顫聲說,「他才不在乎我到底是不是老爸的兒子,他要把我身上的Omega信息素腺體都挖出來……」
景昊的瞳孔霎那間縮了縮。
「他本來以為我死了,但也有可能他不信我老爸的話,仍然覺得我還活著,只是不清楚我現在是誰,所以我……我不能暴-露,」邵澤無助的對他伸手,「他那個人……為了逼我就範,他會殺了除去DR外所有和我有關的人,如果把他逼瘋了,他連DR的人都會殺,他就是這麼一個變態,我……我害怕……」
景昊心裡一疼,用力將他抱進懷裡,親親他汗濕的額頭:「沒事,我不會讓他動你。」
邵澤在他頸窩蹭蹭,嗯了一聲。
發情熱還沒過去,二人很快纏綿在一起,邵澤的意識昏昏沉沉,過了許久才恢復一絲清明,他感受著清爽的身體,想起景老大剛剛溫柔的動作,心裡非常滿意。
之前把事情老實交代了,讓景昊充分了解到自己現在肯配合、肯聽話,接著在這人算賬的關鍵時刻扔下重磅炸彈,裝裝可憐,看來還是挺有效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扎進景昊的懷裡,沉沉睡去。
景昊牢牢抱著他,揉揉他的頭,過了片刻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混蛋該不會是故意專挑這種時候坦白吧?不,Omega發情的時候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算計人……但會不會是早就想好的對策?景昊盯著懷裡的人,見他乖巧的趴在自己身上,一副依賴的姿態,心裡不禁一軟,再次揉了揉他。
時間緩緩而過,邵澤發情的間隔又延長了些,清醒時便和景昊聊聊天,累了便睡,如此混亂的過去幾天,發情期終於快要結束了。
李顧自從上次走後便沒有再來,大宅的生活勉強還算平靜。
夜幕一點點降下,路燈全部亮起,柔和非常。白澈坐在輪椅上,慢慢把玩一個透明的試劑:「阿澤明早就能出來了吧?」
助理站在身後,應了聲。程肆則雷打不動的坐在旁邊,為了證明喬夕的葯很有效,他給自己的癥狀減輕了一些,可以允許一個助理靠近白澈,只不過停留的時間不能太長,他望著白澈,暗中打量那個東西。
「想知道這是幹什麼的?」白澈察覺到他的目光,晃晃試劑,溫和的說,「這個能延長Omega的發情期,在原來七天的基礎上增加三天到五天不等。」
程肆:「……」
助理完全不意外,白澈自從放棄蟑螂計劃后便準備了這個東西,顯然是要用在澤少身上,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下手。
白澈又把玩片刻,笑著問,「給喬夕出主意把程肆扔給我、給程肆出主意讓他裝傻、讓盛爵裝成景昊的樣子遠離九區、提前錄音解決李顧的麻煩和想好應付景昊的對策,你們說……Omega要進入發情期的時候明明沒心思想別的,他怎麼還能折騰出這麼多事?嗯?」
「……」程肆滿臉木然,一副我才沒有裝傻的模樣。
助理想了想:「因為他是澤少吧……」他微微一頓,覺得自家上司的意思很可能是要讓澤少在床上多躺幾天,不禁問:「下藥么?」
「本來他為了救我受傷,身體虛弱,我想放過他,但他緊接著就惹了我兩次。」
助理沉默一下:「真是他給喬少出的主意?不是喬少自己想的?」
「嗯,我可以肯定,」白澈看了看試劑,終究還是放下了,「現在不太平,下次他再發情,記得提醒我。」
「是。」
「我果然還是太心軟,」白澈看一眼程肆,「對么?」
程肆望著他,目光獃滯,冷汗直冒。
白澈很有耐心,語氣溫柔:「對么?」
程肆默默點頭,暗道他們家男神說什麼都對。
白澈很滿意,坐了片刻,上床睡覺。
第二天邵澤終於徹底擺脫髮情期,但仍在睡,景昊把他抱到自己之前住過的客房裡,然後吩咐傭人將主卧打掃一遍,再把他抱回去,耐心陪著他。
喬夕看了看,吊了一瓶營養,很快離開。婁暉也來溜了一圈,靠著房門笑笑:「終於標記了?恭喜。」
景昊對他的出現有些意外,不禁看過去,接著一怔:「你的臉怎麼了?」
婁暉摸了摸嘴角的淤青,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好脾氣的對喬夕說和他睡一個被窩,結果他抬手就給了我一拳,這美人太難搞了。」
:或景〔刁夕暇百萬口口……作者有話要說好睏,霸王票明天一起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