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王家的人來去匆匆,速度奇快,看熱鬧的眾人還沒緩過神,他們便已經走遠了。那時陳旺樹正在海塘上幹活,等他問明白之後,他的臉嚇得比王子墨更白。

林芷嵐被發現了!

王子墨把林芷嵐藏得很好,若非自己與王子墨親厚,陳旺樹也不會發現林芷嵐的存在,可如今王子墨在外服徭役,林芷嵐一個人躲在家裡,怎麼可能被人發現!

陳旺樹六神無主,這事的厲害關係他太清楚了,王子墨這次被王家的人綁回去,怕是小命不保!

陳旺樹想也沒想,就撒腿要往王家莊跑,可衙役在一旁看著呢,王家的人來時,留了一個人頂了王子墨,但陳旺樹卻是沒人頂他。

「想去哪兒?無故逃役,想去牢里過年?」衙役不陰不陽地說道。

「官差大人,小的家中有急事。」陳旺樹點頭哈腰求請。

「急事?能急得過為皇上辦差,就是你爹娘死了,那也得幹完活才能回去奔喪。」衙役不屑地說道。

陳旺樹又急又氣,兩眼通紅,斗大的拳頭握得「咯吱」響,手上青筋鼓鼓,但見幾個衙役圍過來,每個人都拿著燒火棍,他那凌厲的氣勢一下子就泄了。

民不與官斗!

王家的人速度極快,綁了王子墨上了馬車,一群人在午時便回到了王家莊。王家的祠堂門口,站滿了莊裡的婦孺老少,不少人竊竊私語,對著裡面指指點點。

祠堂的兩旁站滿了王家的男僕,王家的二老爺與三老爺,幾個少爺,也都在立,連病重的王子硯,也撐著病體坐在一旁。祠堂的正中間,擺放了一把太師椅,上頭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這老頭年紀雖大,但眼神很逼人,滿祠堂的人都低頭垂首,不敢與老頭對視。

老頭白髮蒼蒼,平日收斂氣勢,倒也顯得慈祥和藹,可此時這老頭,雙眼直視地上跪著的一個婦人。那婦人雙手被反剪,五花大綁,肚子顯得更為碩大,只是這婦人不同於祠堂的一干男人,她面色無懼,倔強地與老頭對視。

「哥!哥!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對不住嫂子!」

突然,祠堂門口一陣喧鬧,一群人壓著一個年輕人穿過人群,向祠堂走去。人群中突然奔出了一個淚流滿面的小娘子,抱著被綁之人痛哭。

王子墨看著胭兒,直搖頭,雖然她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林芷嵐會被人發現,可是王子墨知道胭兒決不會出首告發。

「哥,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的錯!」胭兒從事發之後便心憂如火,哭得不能自己,如今見了王子墨,她心中更加羞愧,又見王子墨被人綁回來,又急又怕,哭得都喘不上氣了,被王家的僕人一個拉扯,胭兒向後重重摔在地上。

「嗚嗚~」

王子墨看到胭兒摔倒,一頓掙扎,可是她哪裡是王家僕人的對手,被人連拖帶拽,踉蹌地進了祠堂。

祠堂森嚴,容不得吵鬧喧嘩,王老太爺見人帶到,便示意讓人關上了祠堂大門,祠堂中也只留了王家男丁與幾個重要的管事。

這些,王子墨已經顧不上了,她見林芷嵐也被綁著,跪在冰涼的地上,心一下子涼透了。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到底還是逃不過這一著。王子墨的眼中,充滿了疼惜自責,而林芷嵐,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從容無畏。

死,她不怕,只是愧對面前這個人,若非自己牽連,她怎會處於如此境地。無媒苟合,未婚有孕,這些都是自己給王子墨帶來的,若肚中孩子是王子墨的,林芷嵐還能心安一些,可偏偏卻不是!

但王子墨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指責,似乎這一切,本就應當她承擔,她自責,因為她不夠強大,她疼惜,因為她不夠強大,不能保護林芷嵐!

這短暫的眼神交匯,不知流露出多少外人難以理解的深情,兩個社會底層的女子,在世俗禮教的壓迫下,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王子墨,這女子是何身份,為何在你家中,為何身懷有孕?」王老太爺嚴肅的話,打斷了兩人。

王子墨被壓著跪在地上,嘴中的破布也被拿走了,她低著頭,極力平復心情,思索著應當怎樣答話。

事情的來容去脈她還不清楚,也沒有和林芷嵐對過口供,她不知道先前林芷嵐有沒有被逼問過,說過些什麼,而老太爺的話似乎給了王子墨一個信息,那就是王家還不清楚林芷嵐的身份。

在王子墨思索的同時,王家幾人的臉色也如開了染房,五花八門,頗為精彩。王啟年的臉黑沉黑沉的,此時王子墨在他眼裡就是一堆爛泥,給根棍子都扶不上牆。三老年王啟連,連同幾個兒子侄子,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若不是在祠堂,若不是老頭子還震著,幾人都要彈冠相慶,喝酒相賀了。

三老爺是個沒用的人,不過在行為舉止上也沒有大毛病,他一向害怕王啟年,但自打王啟年與柳氏傳出醜聞之後,王啟連便不把王啟年放在眼裡了。在他們那個環境里,可以無能,但不能無恥,道德品行上的污點,是永遠也抹不去的。如今王子墨攤上這破事,雖說王家不承認王子墨的身份,但她畢竟是王啟年的孩子,王啟連覺得,這是打擊王啟年的最好機會。

二房醜聞不斷,品行不端,沒有資格掌王家!

王啟年氣大了,他自然覺得自己沒問題,而王子墨則是完全被柳氏影響,什麼樣的娘,生什麼樣的兒子,虧他還為王子墨打算,見王子硯病重,有計劃地讓王子墨認祖歸宗,接掌家業。可是這個不孝子,天生就是賤骨頭,沒有富貴命,骨子裡就是下賤貨,連累自己的臉也丟盡了。

只有王子硯,滿臉的擔憂。他是看著王子墨長大的,怎麼會不明白王子墨的為人,他自是不相信王子墨會與這個女子有染,只希望王子墨快快澄清誤會,不然外頭的人不知究理,口口相傳,到時越發難以收拾。

氣氛在王子墨的沉默中壓抑下來,顯然王老太爺沒有太多的耐心,他沉著臉,說道:「你今日可不說,但總會有人說,到時可由不得你!」

王子墨轉頭看向林芷嵐,見林芷嵐微微搖頭,便再次沉默了。兩人心意相通,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林芷嵐並沒有說過兩人的關係。

時間流逝,祠堂里靜極了,王啟年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王子硯急得不住地咳嗽,一旁管事得了老太爺的示意,去外面帶了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進來。

「叩見老太爺。」兩個孩子誠惶誠恐地磕頭道。

「不必害怕,把你們知道的事都說出來。」管事說道。

兩個孩子不可能因為管事的話而不緊張,他們可是跪在王家的家祠里,面對的是王家從上到下的主子,這些人在普通人家面前就是山一般的高大,更別提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說吧,不用怕,說得好有賞錢。」老太爺扯著難看的笑容,說道。

兩個孩子瑟瑟索索,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一個多月前,小的調皮,趁夜去河裡玩,見到河邊上站著一個女子,在與河裡的人說話,因為天黑,小的沒有看清那兩人是誰,但聽聲音,河裡的人是王二哥。」

「兩月前,小的午後去田裡抓田雞,打算去釣龍蝦,見王二哥在田裡幹活,不遠處的樹下坐著一個女子,帶著面紗,在看王二哥。」

「可認得那女子?」

「不認得,只遠遠瞧見,又帶著面紗,不過感覺那女子長得很好看。」

「你們下去吧。」

兩個孩子被帶走了,王老太爺盯著面色有些蒼白的王子墨,說道:「還需要老夫再叫人作證嗎?」

還需要嗎?還需要嗎!這樣已經夠明顯的了,雖然沒有看清,帶盡夠了,為什麼單身的王子墨,不管白天黑夜,身邊都會有女子相伴。為何王子墨的家裡,住著一個陌生女子?為何這個女子,還身懷有孕!

在現代社會,這樣的口供自然不能算作證據,但在這裡,卻是已經盡夠了。

王啟年已經不想看到這個逆子了,王子硯則是滿臉的失望,其他幾人掩不住臉上的笑意,而王子墨,則在眾人的逼視下,冷汗連連。

她哪裡想得到,自己以為的密不透風的出行,會錯漏百出!

王子墨自責地看向林芷嵐,林芷嵐居然朝她淡淡地笑著,少有的溫柔,眼中儘是無限地留戀與愛意,還有濃濃的不舍。沒有害怕,沒有膽怯,只是這樣溫柔地看著她,充滿了暖意,包圍著王子墨的心,可是王子墨的身體,卻是冰涼冰涼的。

林芷嵐深深將王子墨的面容印在心底,轉而無畏地看向老太爺,冷靜地說道:「老太爺,有什麼話問我便是,我與王子墨。。。」

「嵐兒!」王子墨厲聲,突然打斷林芷嵐,向著老太爺頻頻磕頭,一邊哀求道:「老太爺,是小的勾引她的,她是被小的誘騙了!您處罰小的吧,您放過她,放過她肚子里的孩子吧,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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