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基於內疚和補償的心理,皇帝難得大方地開了內庫,賞賜了一大堆名貴稀罕的珠寶古玩綾羅綢緞——這可都是真真正的好東西,「不好」的都在聚寶閣換銀子呢。外加白銀一萬兩、金三千里。加上內務府備下的嫁妝,便是真正的公主出嫁也不外如是。
這單子內務府還沒到手呢,祈雲已經得知了。只哼哼的笑了兩聲,那送信的密探便覺得一股陰惻惻的涼風吹過,整個人都想哆嗦了。
祈雲喊:「來人啊!」
馬聽事,現在已經升為大管事了,對芸娘和親一事真是憂心如焚,府里聰明點的都知道芸娘子和將軍是怎麼回事,現在皇帝下了這麼一個旨意,將軍怎麼受得了?將軍這些日子不言不語滿腦子發獃的樣子看著就叫人心驚,千萬別鬧出前腳出嫁後腳搶婚這種禍事來啊!他應聲進來,就見祈雲指著厚厚一疊名帖,「派人按照上面的名字送去,旁的不用多說,就說『將軍說要厚』。」
馬管事應是,和那密探一同退了出去,他至無人處掀開最上面的名帖,看見裡面的內容便不敢多看了。
同一時間,皇帝也收到了一份,太子親自送來的。皇帝看到,臉都黑了,名帖上只一樣事物:宣州戰役北平府將軍府購買糧食草藥衣履鞋物、製造器械彈藥費用的總清單,上麵條理清楚地寫明了這些物資分配給各帳各營各隊伍的數量、價值——
配合祈雲那句「要厚」的說話,意思很清楚:還人情債的時候到了。芸娘從我府里出去的,你們該表示表示。至於給皇帝也來一份,意思很明顯,嫌皇帝給得少唄。
皇帝:......
皇帝又氣又惱,只覺得從來沒見過祈雲這樣不要臉不要皮又心狠手黑的貨。你說你要鬧騰吧,我還能義正詞嚴地訓斥一番,你來這麼不陰不陽的一下......皇帝感覺腦門痛心口痛肝痛哪兒都痛,最後將火氣發在無辜的太子身上,拍台,上回「城門」一事倖存的梨花木桌几狠狠地抖了一下,再多來兩下就要陣亡了——「那混賬還有什麼話?」
太子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最後一挺胸膛,「父皇,雲姐說往年北平府的糧草虧空都是她自己補貼的,問父皇能不能一次過還清,她要把這銀子給芸娘子當嫁妝。」
皇帝:「......」
皇帝氣急敗壞一拍檯子,「滾。」
皇帝最後痛心疾首地讓內務府重新準備禮單,往「厚」上加,自己的賞賜再加一倍。然後他聽說所有參加了宣州一戰的將士,都往秋家送禮了,據說禮儀都極豐厚。
皇帝:......
皇帝感覺有點受不了。這手段真是忒陰險了,偏偏還說不得什麼。他發現了,祈雲的手段就是處處的戳你心窩,被戳了你還不能怎麼樣她——
林震威感覺自己的拳頭好癢。
他忍不住對皇后嘀咕了幾句,希望皇后能讓祈雲收斂點。皇后對皇帝的做法極其不滿,可後宮不能干政,再且,皇帝先前才訓斥了她「你衛家好自為之」,頗有些自顧不暇,故而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皇帝砍斷自己兒女一支膀臂,接收到皇帝的抱怨,皇後娘娘看著手上瓷杯的富貴花紋慢條斯理地道:「雲兒總歸是個念舊情的,若是嫁妝豐厚能讓她歡喜,那再加多些又何妨?來人啊......」馬上吩咐人比照著皇帝的賞賜也備下一份極豐厚的嫁妝送去,錢銀比皇帝的略少,其餘珍稀相差無幾,竟是視若無睹皇帝的暗示,把林震威氣得夠嗆,偏偏不能指著皇后鼻子罵:慈母多敗兒。
帝后都表示了,妃嬪們自然不能落後,光是為了在皇帝跟前掙點臉面、掙點話題也得送;妃嬪們送了,太子、公主、各親王自然也要意思意思,上行下效,最高層都意思了,下面的自然不能不跟著意思,何況那些武官早就意思了,文臣們只好跟上,待到最後,皇帝看到芸娘嫁妝禮單的總清單,眼睛都暴突了:敢情這秋家的出嫁一回,比朕還富裕了。
莫名就有了一種「嫁芸娘出去虧大發了」的感覺。
偏偏王安裕還稟告:將軍府揚言出三百台嫁妝,內務府還沒拿到單子,這還沒添上呢。
皇帝:......
皇帝內心就生出一股鬱悶來,這股鬱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真要認真計較的話,那大概就是:對老子斤斤計較,對這秋家的倒大方的很——俗稱的「喝醋」了。
這事哄哄鬧鬧——能不哄鬧么?幾乎整個京城的達官貴人都去送賀禮了,那賀禮都是一抬抬的,人是「十里紅妝」,只怕這秋娘子的嫁妝能排到二、三十裡外了——卻未是高_潮處,□□處是:那韃靼的君王死了!
韃靼的使者接到自家王都傳來的消息,韃靼君王月前發病,拖了大半月,竟然病死了。新繼任的哈木小王子才三歲半,實在不到成親的年紀,因此希望能改為認明朝皇帝為干父親,自己為乾兒子。同樣結好。
皇帝凝噎了。眾臣啞口了。新封的儀和公主閑置了,將軍府的禁衛也撤了,祈雲甩甩袖子,走出將軍府,重見天日。
至於送出去的賀儀?
將軍說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這等吝嗇小人,只別說認識我罷了。
眾人:......這什麼跟什麼啊?她白撈了一個公主當,這不嫁人了,賀儀不是應該自動自覺退還嗎?
退什麼退,人家祈雲將軍說了:公主晉封也是需要賀儀的。
所以,秋家派人送回去的賀儀,人家都不敢收,一些人家說不得還得添補些:公主進封的賀儀嘛!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