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季鳴春乍然被打,雖又驚又怒,但他既是那等不怕人非議,敢於休妻另攀高枝的人物,心理承受力自也比常人強一些,那麼一會,已是鎮定下來,喝夏仲芳道:「芳娘,你並未生育,怎能當奶娘?王爺安危何等重要,豈是你能糊弄的?
「奴家能不能當奶娘,是由方御醫說了算,不是奴家說了算,也不是郡馬爺說了算。是不是,方御醫?」夏仲芳后一句話,卻是向著方御醫說的,之前覺得這些御醫啦,達官貴人啦,是在雲端的人物,跟自己毫無關係,但是打了季鳴春一巴掌下來,再去看方御醫,莫名覺得是盟友了,可以親近說話了。
方御醫見夏仲芳神情愉快,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須知道,那葯極其重要,尤其是第一碗葯,她若因鬱氣在心,不能出奶,則後果不妙。
季鳴春這會卻又擔憂沈玉仙若知道夏仲芳是他前妻,會鬧些情緒出來,因和夏仲芳道:「芳娘,咱們雖成過親,當時只相處了三天,現三年多不見,一時認不出你來,也不算奇怪。現你既然成為王爺的奶娘,我又是郡馬,此後低頭不見抬頭見,前事種種,就忘了罷?且你打我一巴掌,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另外,郡主並不知道你是我前妻,你……」
「說來說去,就是要瞞著郡主,是吧?」夏仲芳冷笑道:「看你表現了,若是客客氣氣的,奴家一個小奶娘,自也小心翼翼,不去惹你們。若是委屈奴家,不讓奴家好過,奴家就破罐子破摔,讓大家都不好過。」
季鳴春一聽夏仲芳的話,嘆氣道:「芳娘,現下等你救王爺的命呢,豈能讓你受委屈?」
方御醫看看時辰不早了,卻是催夏仲芳道:「夏娘子,氣也出了,該走了。」
「是。」夏仲芳扶在錢婆子手臂上,隨方御醫出了小花廳的門。
季鳴春見他們走了,進房去拿小銅鏡照了照,見臉上五個指印宛然,只尋思要如何跟沈玉仙解釋這巴掌印的事。
季鳴春要瞞著夏仲芳是他前妻這件事,可惜他忘記了,現下沈子齋病著,沈玉仙便是王府主事人,王府的事,眾人豈敢瞞她?
蘇良這會已是把夏仲芳的身份一五一十稟知了沈玉仙,又道:「當時方御醫令人來傳話,恰好夏娘子到了側門,自報姓夏,便以為她是奶娘,一時請了進府,讓她喝了葯,不想卻是認錯了人。如今只能將錯就錯了。」
沈玉仙聽得夏仲芳居然是季鳴春的前妻,不由皺了眉,心下極度不舒服,哼道:「她這是趕著來認親呀?」慢慢仙途
蘇良忖度沈玉仙的意思,一時便道:「待王爺病好了,小小一個奶娘,誰理會她?」
沈玉仙想起沈子齋的病,一時也按下醋意,嘆息道:「只要哥哥能好轉,別的都是小事了。就是這夏娘子想如何,不太越界,也且由得她。」
蘇良見沈玉仙不打算跟夏仲芳計較,便鬆了一口氣,一時又道:「雖如此,她畢竟是郡馬爺前妻,要是傳出去,就怕引來笑話。目下只好說她是方御醫請來的奶娘了。」
沈玉仙明白蘇良的意思,答道:「自然不捅破她的身份,一切待哥哥病好了再論。」
沈玉仙不打算在外人跟前捅破夏仲芳的身份,不代表她能在季鳴春跟前忍著,因一回房,見季鳴春迎了出來,她只一揚手,「啪」一聲,狠狠扇了季鳴春一巴掌。
「娘子!」季鳴春耳際嗡嗡響,一邊臉頰辣痛未消,另一邊又辣痛起來,一時有些昏乎。
沈玉仙嬌喝道:「什麼娘子?今兒進府那個奶娘才是你前頭娘子罷?還想瞞下我?好狗膽?」
季鳴春一聽大驚,他反應快,一時已是把夏仲芳扇過的半邊臉朝向沈玉仙,指著道:「適才已是代娘子先扇了自己一巴掌,娘子要是不解恨,就再打一巴掌罷!」
沈玉仙見季鳴春臉上掌印宛然,分明是下重力扇的,一時又心疼起他,手指戳過去道:「你呀你!」
季鳴春趁機捉住沈玉仙的手指,低聲道:「她現是奶娘,且容著,待王爺病好了再論罷!」
沈玉仙聽著這話,究竟舒服一些了,一時嗔道:「還不尋藥膏來塗臉,要是破了相,誰要你啊?」
季鳴春一聽,知道一場矛盾已是消於無形了,一時暗喜,忙忙去尋藥膏塗臉。
這會兒,方御醫已是陪夏仲芳在府中走了一圈,待她出了汗,一時回房,吩咐丫頭道:「提一桶熱水來讓夏娘子沐浴,一矣水冷,就加了熱水進去,泡足一個時辰,通了血管再出來。」
錢婆子趁機拉了夏仲芳道:「芳娘,你在王府也沒有熟悉的人,不若跟蘇管家說一聲,留著我當你的婆子罷?」驅神
夏仲芳也正想著要留下錢婆子呢,見她也想留下,便跟蘇良道:「蘇管家,奴家跟錢嬤嬤一道上京,一直相依為命,現奴家進了王府,卻不想丟她在外頭,想讓她陪著奴家呢,不知行不行?」
不過多一個婆子,有什麼打緊?蘇良點頭道:「你不捨得她,便只管留下她罷!」
錢婆子大喜,一時便道:「我們還有東西遺在外頭租來的房子中,還得去收拾一下。」
蘇良見著錢婆子身上的裝束,度著她也沒什麼值錢東西的,便道::「吃度用度,王府全包了,你的東西不要也罷!」
夏仲芳卻在旁邊道:「今兒見了王府這些東西,我們那些破爛實在不值收拾,也不好收拾來王府放著的,但是送給周近住著的人卻是可以的,且還有幾套能換穿的衣裳呢,倒是可以收拾了進來。」
蘇良一聽,馬上吩咐兩個丫頭道:「去,讓人備了馬車,隨錢嬤嬤去收拾東西。」
車輕馬快的,一個多時辰后,錢嬤嬤就收拾了東西回來,因進去見夏仲芳,見她已是泡完浴,正在房中坐著,便把收拾來的東西給她瞧了瞧,又說了把何物送與何人等事。
兩人說著話,已有丫頭來稟道:「夏娘子,錢嬤嬤,管家爺已令人收拾好了廂房,讓你們搬過去的,以後你們就住在松鶴院了。」
松鶴院卻是王府最大的院落,也是現下沈子齋居住的地方。蘇良因想著夏仲芳是沈子齋的奶娘,為了方便起見,便安排她也住到松鶴院去,這樣沈子齋要喝葯奶,夏仲芳便隨時能出現。
進了松鶴院,眼見院子里種著許多松樹,松樹下還真有松鶴在踱步,錢婆子張大了嘴,喃喃道:「怪道叫松鶴院呢,原來真箇養著松鶴。」
引她們進來的丫頭笑道:「原來還有別的禽類,因怕它們鳴叫吵了王爺,便弄走了,只剩下幾隻松鶴應應景了。」
說著話進了廂房,錢婆子又是驚嘆,以前做夢也想不到有這樣好看的擺設,如今可見到了。
夏仲芳自也驚嘆,臉上卻不顯,她將來是要配貴婿的,到時不定還能住進比這間更好的房間呢!方御醫保證過的,不會讓她落空罷?代孕夫
因怕夏仲芳午膳沒吃飽,有一個丫頭提了一盒點心進來給她吃,又道:「奴婢叫青竹,夏娘子和錢嬤嬤有什麼需要,盡可以吩咐奴婢。」
夏仲芳便問了一些王府的事,青竹自是說了。
至傍晚,用了晚膳,又隔得半個時辰,方御醫便過來了,他令人通報一聲,進了房便道:「夏娘子,你現是王爺的奶娘,我卻是大夫,可能沒法避忌太多,這點須得先跟你說好。」
夏仲芳道:「奴家也不是大家閨秀,更沒那麼多矯情,方御醫放心。」
方御醫點點頭,便讓夏仲芳露出手腕來,給她把了脈,點頭道:「是時候了。」說著讓人端來催奶的葯,看著夏仲芳喝下了,又道:「隔一個時辰,若有不適,再喚我。」
夏仲芳便和錢婆子在燈下收拾東西,待收拾好了,說了一會兒的話,卻是覺得全身發熱,胸部發漲,一時赤紅了臉,吩咐青竹道:「快,去請方御醫,說我不適。」
方御醫很快來了,給夏仲芳把了脈,把完朝錢婆子道:「嬤嬤揭了夏娘子的衣裳,幫她按揉胸部,按上小半個時辰,看看有乳汁出來了,再喚我。」說著出去了。
夏仲芳俏臉漲得通紅,自己揉了揉胸口,呻.吟一聲道:「嬤嬤,好難受!」
「這是漲奶了。」錢婆子忙放下紗帳,揭了夏仲芳的衣裳,給她按著胸部,一面道:「芳娘,你這身上倒白細,胸也長得好。」
夏仲芳全身火燙,哼哼道:「還不是被休了,成了棄婦?現爹娘兄嫂都嫌,恨不得奴家死了才好,這樣不丟他們的臉。若不然,奴家因何要當什麼奶娘?若是喂小娃兒也罷了,偏是喂一個大人,奴家心裡糾結著呢!」
錢婆子便勸道:「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待救回王爺一命,你便是王爺的救命恩人,那時想如何,皆有人幫一把的。你且看看我,老來凄涼啊!你若不想步我後塵,便好好抓住機會,當好這個奶娘,將來自然有結果。」
錢婆子按著按著,手心突然一陣濕潤,一時抬手,再去按夏仲芳的胸部,驚喜道:「有奶了!」
方御醫聽得消息,忙忙趕進來,待夏仲芳整好衣裳,他便上去把脈,又讓人再端了一碗葯給夏仲芳服下,這才笑道:「好了,可以去見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