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秘境中的兩人某些程度上也算是和平的共處了起來,雖說沒有直接的交流,修鍊之事也是各做各的,往往是秦雲從入定中清醒沈濘還在入定,等沈濘清醒之後秦雲卻又入了定,再加上流溪秘境之中靈氣的密度是外面的好幾倍,就算秦雲如今已為魔修,吸收靈氣用做修鍊之法獲得的益處沒有之前大,在這秘境之中也是受益匪淺,用不了多少時間便將境界穩固在了金丹後期。
而待秦雲境界穩固之時,他第一件事就是將比他現在修為高不了多少的沈濘推了開來,魔修的進階跟正道不一樣,正道在築基之時就已經排出了身體中的穢物,單單依靠世間純凈靈氣來修鍊,這樣的話再怎麼往上進階也不會再有穢物排出。
魔修卻不然。
可能是修鍊方式的不同,就算是最接近於正道的魔劍修在進階之時也會排出一部分的穢物,秦雲第一次發現自己身體竟然又會排出穢物之時還生生被噁心到了,之後跟自己說了好幾遍這是正常狀態都沒什麼用途,金丹修士可以掐訣褪去穢物,秦雲卻還是選擇了用最原始的方式將那些穢物一點一點的從身上搓掉。
就是搓澡的時候差點硬生生的將身上一層皮也一起給搓掉了而已。
這一次也不然。
秦雲本來的打算是自己這一次入定結束之後便找沈濘把全部的事情攤開來談一談,自從跟沈濘兩個人單獨困在了這裡之後,秦雲每一次修鍊都是抱著必死的打算,他本以為沈濘只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之後便會找個時間將他交出去。
沒想到的是這一直到秦雲自己都進階了,沈濘也沒有把他交出去,反而還毫無防備的一直保持著抱著他的姿勢修鍊,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秦雲會對他不利似的。
這麼一來,秦雲再不想相信沈濘一開始跟他說的那些話也要做稍許斟酌了。
畢竟那麼長的時間沈濘要說找不到機會將秦雲送出去這是不可能的。
講實在的,沈濘本就比他的修為高上一點,要是想將秦雲交出去的話根本不需要等他放下戒心,秦雲不是沒有自知之明,而且恰恰相反,秦雲有自知之明的很。
有自知之明到了根本不會相信沈濘喜歡的是他的程度。
秦雲獨自一人朝著記憶之中湖泊附近的森林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四處觀望,眉頭緊皺,時不時的停下來回想片刻。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森林裡是有瀑布的吧……?
秦雲不確定的想道,他和沈濘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就是路過的時候稍微注意了一下,大概知道在哪一處有那麼一處地方,但是具體在哪秦雲自己也說不出來個大概來,現在自然是怎麼想都只能依靠直覺來了。
好在秦雲運氣算好,走了沒一段時間就聽到了瀑布的水聲,他眼睛一亮疾步朝著水聲走去,在看到一個小瀑布后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脫下了身傷沾染了穢物的衣服就走進了瀑布下的潭水之中。
那潭水齊平於秦雲腰部,清澈見底,卻又一條游魚都看不著。
而這卻又恰好合了秦雲的意,他放開神識環顧了一圈潭水,在確定不會有危險之後便找了個接近瀑布的位置的有凸出的石頭的地方便坐了下來,用手搓洗著身子。
清冷的潭水澆在身上沖刷掉了那些穢物,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其他的什麼,秦雲上岸之時感覺渾身都清爽的很,他隨手掐了個基礎的清潔咒將他那身髒了的衣服弄乾凈癱在地上,也不急著穿上,只是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大塊布來擦拭起了身體。
「恭賀師兄進階。」秦雲的身體擦了還沒多長時間,沈濘的聲音就突兀的在他身後響起,沒有任何防備的秦雲被嚇得心臟漏跳了一拍,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沈濘自然是察覺到了秦雲的僵硬,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表面上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出來秦雲的不自在一樣上前幾步走到秦雲的旁邊,從自己的戒指中又拿出了一塊布來擦拭這秦雲的頭髮,「有段時間不見了,師兄沒有什麼想問我的么?」沈濘問道。
秦雲當然是有東西要問他,不過不是現在這個狀態。
掃了眼地上的衣服,秦雲說道:「自然是有,但是師弟能否讓我現將衣服穿上?」
不能。
沈濘在心底接過了話,流溪秘境之中天色也是隨意控制,若是沒人特意決定天色的話便一直都是白日,而現在,秦雲的身體□□在陽光之下就像一塊散發著微光的潤玉,每一處的肌肉都恰到好處,不會顯得瘦弱,也不會顯得過度的強壯,特別是那兩條大長腿,又細又白的,沈濘光是看過去就能想到那一雙腿夾住自己腰部時是怎樣的風姿。
他的腦子裡在想著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表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子盤腿坐在地上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等秦雲穿好了衣服才將身子扭回來,靜靜的等著秦雲接下來要問他的事情。
「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秦雲一針見血的問了最重要的問題。
「夙曦知道你在我的院子里,除了她以外其他人估計也知道了,為了師兄的安全,我就私自帶師兄入了秘境了。」沈濘摸摸鼻子說道。
「其他人也知道?」
「嗯,聽說是祝辰說的。」
「他說的……?」
「就是因為我們把傅喬殷放了所以報復我們吧。」沈濘不屑的嘖了一聲,祝辰對於傅喬殷的執念他是看在了眼裡,卻也對他的那種方式嗤之以鼻,愛情這種東西又不是強迫人就能得到的,要是按著祝辰的法子來的話他和傅喬殷兩個遲早要弄個兩敗俱傷,誰也撈不到好處,說不定這輩子就交代在這種事情上了。
哪像他,知道自己錯了就積極的改了。
「報復?」秦雲重複了一遍沈濘的話,搖了搖頭,「看起來不像,祝辰若是只是單純的想報復的話根本不可能先將事情告訴夙曦,而是會直接給那些在你我修為之上的前輩們,直接將我緝拿。」
「同門師兄弟他應該不會下此狠手。」沈濘不贊同道。
「然,祝辰對喬殷的執念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秦雲說道:「祝辰如果入魔了,唯一的一個原因只會是喬殷,但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可能對同門下狠手,這事情必然有蹊蹺。」
看著秦雲開始琢磨起來祝辰和傅喬殷的事情,沈濘閉上了嘴巴,他對祝辰和傅喬殷的事情要說了解也不是那麼的了解,最起碼他們兩人的事情沈濘都是從端翊和祝辰嘴裡聽到的,必然會攙和一些水分在裡面,因此就算秦雲跟他說估計也是瞎子摸黑,還是碰運氣也猜不中的那種。
「我們入了這秘境多久了?」冷不防的,秦雲對沈濘說道。
「五年。」沈濘肯定的答道。
「……五年啊。」
「怎麼了么?」
「沒有,就是感覺時間過的還真是快,轉眼五年就過去了。」秦雲搖了搖頭,驀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抓住了沈濘的手腕,「除魔大會怎麼樣了?秘境中的時間和外面是一樣的?」
被秦雲這麼一問沈濘也想起來了除魔大會這件事情,他帶了一絲遲疑的說道:「秘境的時間和外面……是一樣的。」
秦雲和沈濘面面相覷,祝辰想要做的事情彷彿就差那麼一點就能浮出水面,卻又缺了一個目的和一個理由,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祝辰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惡意。
但是沒有惡意的話他是想要做些什麼?
除魔大會若是成功舉辦了會怎麼樣?
「師兄……」沈濘開口將秦雲的注意從深思中拉了回來,他吞了口唾液,像是很緊張一樣,被秦雲盯了半晌這才幹巴巴的開了口,「除魔大會是真的抓到了魔修,那個魔修你也認識,就是以前給你換上女裝的……那個,檸祀。」
檸祀?
秦雲擰著眉毛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誰,沈濘見秦雲像是想起來了那人是誰一樣,接著將事情說了下去。
「檸祀本是抱著奄奄一息的桃湘真人想要像嵐山派求救,卻在中途被夙家人攔截,夙家人表示他們可以救活桃湘真人,但是檸祀必須要自毀靈根,若檸祀拒絕的話他們也不會放檸祀離開,這樣的話要死大家就一起死了,檸祀救活桃湘真人心切,便真的自毀了靈根。」
「桃湘真人救活了?」
「……沒有,夙家人將她殺了,當著檸祀的面,之後檸祀便瘋了,被夙家人擒住。」
「……」聽到這個結局,秦雲沉默了下來。
檸祀和桃湘真人的糾纏他也是在多年前聽說的了,本來還以為他們這麼多年沒有信息是有了一個好結局,沒想到到了最後卻還是這樣雙雙隕落,他沉默了半晌,對著沈濘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夙曦說的。」沈濘滿不在意的說道。
秦雲哦了一聲。
要說夙曦這姑娘的話他還真的是喜歡不起來這個人,不光是因為她的腦子不靈光,更多的是因為她的性格方面,以及自作多情的程度。
哦硬要說的話可能還有一部分是情敵的緣故。
而且還是和自家師弟確定了關係的情敵。
這麼一想秦雲總覺得自己心底又有那麼個疙瘩,連看著沈濘的眼目光都不對勁了。
「師兄,我和夙曦沒什麼關係。」沈濘嘆了口氣說道。
「我又沒說你們之間有關係。」
「但是你的表情就是這麼說的。」沈濘說道,「那是她自己想的事情,說到這事我也不怎麼理解她為什麼總覺得我喜歡她。」
秦雲又哦了一聲,一副敷衍了事的樣子,顯然是沒有相信沈濘的話。
沈濘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要讓秦雲相信他還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乾脆就將話題又扯回了祝辰的上面,沈濘是覺得既然祝辰給他們找了個機會呆在秘境里的話那麼必然是不想讓他們出去攙和,還不如乾脆就呆在秘境里修鍊自己的。
秦雲卻不贊同,他們又不是徹底和外面的世界脫軌了,只是有五年的空白期而已,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他們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真的打起來了再回來也不遲。
兩人的意見分歧也沒隨著討論的時間變小,反而還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沈濘一拍大腿對著秦雲問道:「萬一回不來了怎麼辦?你怎麼就那麼確定出去了還有機會回來?」
這話問的秦雲張了張嘴沒說出來話,他確實不確定自己出去了之後還能回來,但是於情於理,青楓真人對他有養育之恩,魔尊又對他有培育之恩,他若是在二人有難之時逃跑的話實為懦夫之舉,這種心境又怎麼能修行劍道?
沈濘被他弄的沒轍,最終還是鬆了口,同意帶著秦雲從秘境中出去,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離開他的身側,若有危險一定要回來。
秦雲滿口應下,在心底卻又有著一絲不滿,他又不是女人,為何不能離開沈濘的身側,而且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少前輩都是在生死之交才突破進階的,若是害怕了危險和死亡怎麼可能在修鍊上有進展?
這話秦雲沒有說出來給沈濘聽,就是腹誹了一遍,之後便拉著沈濘帶他出了秘境。
剛從秘境出來,秦雲便聞到了滿滿的血腥味,他們是從沈濘的院子中進入秘境的,而現在也確實還是在沈濘的院子中,也就是說還在嵐山派之中,若是這樣的話這樣濃郁的、彷彿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又是從哪兒來的?
「師兄?」沈濘對著秦雲喚道。
「嗯。」秦雲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他們從秘境出來的時候恰巧是晚上,本來常年一片懸挂明月的夜空現在卻也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好在修真者的視力遠高於普通人,就算是天再黑也能將附近看個清清楚楚,這才避免了秦雲他們點起蠟燭的可能。
互相看了一眼,秦雲和沈濘朝著院子外面走去,走的越遠秦雲越心驚,嵐山派像是籠罩著一片死亡的氣息一樣,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就連供人差使的小童也一個都沒見著,就更不用說那些弟子了。
若說是晚上人都在休息的話也說得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秦雲總覺得這並不是因為其他人休息了的緣故。
而是出了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