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加糖咖啡

周圍的員工全都目光灼灼盯著她，弱芊只得硬著頭皮道：「呃……是的，那個……你現在忙嗎？如果沒事的話，咱們找個地方出去說吧。」

「好啊好啊！」邵孜韌立刻點頭，「你等我五分鐘，我把手頭上的事情給他們交待一下。」

弱芊一聽，忙說：「呃，你有事的話就先忙，我不著急的。」

邵孜韌還沒回答呢，那些員工就異口同聲，笑意盈盈地說：「什麼事都沒有你重要呀，麥姐姐。這可是我們老闆的口頭禪呢。」

弱芊聽了，只覺心中愧疚感更重。然而邵孜韌卻紅了臉，揮手想把員工都趕走：「去去去，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再這麼遊手好閒我就不客氣了啊！」

大家笑嘻嘻地跑回去，但還是有幾個活潑的忍不住，扭頭對邵孜韌說：「老闆，你這樣是不對的，我們大家可是要幫你啊！」

邵孜韌又驚又亂，慌忙看向弱芊：「那個你你你……你別聽他們亂說，我真的沒什麼重要的事，你等我五分鐘，就五分鐘，我馬上來啊！」

想了想今天要告訴他的事情確實很重要，不能再耽擱，弱芊還是點了點頭。

邵孜韌很快就處理好了公司里的事，前後連三分鐘的時間都沒花到，就衝到了弱芊面前，一邊系領帶一邊道：「我好了我好了，走吧小芊，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怎麼樣？」

弱芊哪還有心思吃東西？她搖搖頭，壓低聲音說：「我不餓。只是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和你說一些事。」

邵孜韌聽了，好看的丹鳳眼猛然一亮，繼而又害羞起來：「安靜……安靜的地方，小芊，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呀？」

看著他滿含期待的眼神，弱芊心中難受極了，她在想自己以前怎麼能那麼笨，從來就沒看出他對自己的感情！她真的很想把腦袋在牆上撞幾下，可是心中也明白，既然自己對他沒有感覺，那還是儘快說清楚的好，畢竟拖得越久，傷害越大。

……儘管她說不定已經對他造成很大的傷害了。

弱芊站起身，握緊拳頭：「我知道一家咖啡廳，環境很好，人也很少，我們去那裡談談好嗎？」

「嗯嗯嗯，小芊你想去哪兒都行。」邵孜韌立刻拉著她出了公司，那活蹦亂跳的樣子，就好像那次他去她的大學里看望，一路拽著她在校園裡跑了一整圈一樣。

路上，弱芊絞盡腦汁組織著接下來要對他說的話，雖然這段話她已經連續準備了好幾個夜晚了，可是眼看著就要說出口，她還是覺得不夠好。可是也的確如此啊，拒絕的話就算說得再好聽，那也是拒絕的話啊。

「小芊你想喝什麼？」兩人在咖啡廳前落座，邵孜韌立刻把飲料單遞給她。

弱芊茫然地搖搖頭，飲料單上寫了什麼她根本看不進去。邵孜韌見狀，體貼地說：「那……我幫你點了哦。反正我知道你愛喝什麼。」

他單手撐著下巴，雀躍地跟服務員點了飲料，然後又轉頭問弱芊：「你還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看這裡的蛋糕好像挺好。」

弱芊閉了閉眼，忽然把額頭貼在了桌面上，只覺得胸口一陣絞痛。

「小芊你怎麼了？」邵孜韌也顧不得研究蛋糕了，慌忙拉住她的手腕輕輕搖晃，「剛剛我就看你臉色不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不然我送你去醫院吧？」

「邵孜韌……」弱芊開口，發現自己有些哽咽。

「恩，怎麼了？」邵孜韌關切地湊近她，「你哪裡難受嗎？」

弱芊只覺得鼻子和眼睛都像浸到了醋里似的：「……邵孜韌，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很對不起。」

邵孜韌愣了愣，接著笑了：「好好的你跟我道什麼歉啊？」

弱芊哽咽到說不出話，邵孜韌看著看著，不由緊張起來，他思考了半天，才說：「你是不是擔心我就這麼出來，公司沒人管啊？你放心啦，我花那麼多錢雇了那麼多優秀人才，他們不是吃閑飯的，我出來一會會兒不會有事的。你應該也相信我看人的能力嘛。」

弱芊還是不說話。邵孜韌有些著急了，過了一會兒又說：「還是你在介意上次旅遊的事情啊？沒關係啊，我知道你公司里事情多，沒去成就沒去成，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嘛！」

「……沒有了。」弱芊心中漸漸平靜下來，抬頭看向他，邵孜韌在她的眼中顯得有些模糊，「以後我不可以再和你出去玩，也不可以接受你對我的好意了，邵孜韌。」

面前的男人眼中一瞬間閃過巨大的驚慌，好像突然被人洞察到了什麼真相似的那種驚慌，邵孜韌慌忙地轉頭看向別處，冷靜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為……為什麼啊，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弱芊把頭垂得很低，如果可以，那些話她真的不想說，可是又不得不說：「對不起，是我太蠢了，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可是我真的從來沒想過你……你對我會有感情，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就是把我當成好朋友，就像我爸爸和你爸爸那樣是多年的好哥們。我知道我這麼說很無恥，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的腦子到底是怎麼了，之前從未朝那方面想過……邵孜韌，你打我一頓吧，不，十頓二十頓都隨你，這次我絕對不會還手的。」

這個時候，服務員將咖啡端了上來。

邵孜韌低頭怔怔地看著咖啡，拿出小勺攪拌著，然而手指尖卻在微微顫抖，過了片刻他忽然很輕地笑了笑：「……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弱芊揉了揉眼睛：「算是我自己想明白的吧。自從和鄭辭知分手之後，我好像就不知道怎麼去戀愛了，我刻意屏蔽了身邊關於感情的信號，以為這樣子就不會受傷。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這麼做，可能會傷害到很多人……所以……」

不等她說完，邵孜韌忽然故作輕鬆地一笑，搖頭道：「小芊，你想多了吧！我、我哪有喜歡你啊，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我只是把你當成妹妹……」

說到這裡他忽然說不下去了，猛地用手捂住了臉頰，胸膛不住起伏顫抖。

弱芊看著他如此脆弱的樣子，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愧疚感包圍了。

片刻后邵孜韌忽然抬起頭，用力捏住弱芊的肩膀，慌亂急切而脆弱期待地看著她：「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我……我現在寧願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哽咽地埋下頭，凌亂的碎發遮掩住了表情，卻遮掩不住四周瀰漫的悲傷氣氛。

弱芊也在微微顫抖：「你打我一頓吧，只要你能出氣……」

邵孜韌苦笑一聲，泛紅的眼睛很深情地望了她一眼：「我怎麼捨得打你啊……以前那麼多次，你以為我是真的打不過你嗎？我只是……我只是很喜歡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的感覺，你打人其實一點都不疼……」

弱芊的眼前又模糊了，她發現自己的淚腺忽然開始運作了，這種傷心內疚的感覺讓她恨不得抽自己幾下：「……對不起，我……」

「總說對不起做什麼，你沒有對不起我啊。」邵孜韌嘆了口氣，「其實應該是我對不起我自己吧，如果這些年我能勇敢一些，早點告訴你的話，說不定現在我們已經很幸福地在一起了。」

弱芊茫然地想，是嗎？倘若他早一些說出那句喜歡，他們就有可能了嗎？

心中傳來一個悲涼的聲音，輕輕地回答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弱芊知道這麼想很殘忍，可是對一個人沒有感覺，那就算再努力，也依舊沒有感情，緣分這兩個字也不是白說的。所以她今天才要對邵孜韌坦白，他已經為自己浪費了那麼長時間，以後不可以繼續浪費下去了。

「以前你總說我很笨，創業什麼的一定做不好。那個時候我不同意，覺得你在小看我，可是現在想想，你說我笨也是有道理的啊，在感情上我確實笨得過頭了。所以邵孜韌，我這麼笨的人不值得你喜歡，一點都不值得。」

邵孜韌認真地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眼底有一抹荒蕪：「可能吧，現在想想，我喜歡誰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你呢？你根本沒什麼優點值得我喜歡啊。好了好了，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了，我們還是喝咖啡吧。」

弱芊點了點頭，低頭嘗了一口，卻被那苦澀的味道刺激地蹙起眉頭。

「咖啡真苦。」邵孜韌輕聲說。

「……恩。」弱芊點點頭，「我們忘記加糖了。」

「雖然苦澀，不過……可能我對你的感情就是這個味道吧。」邵孜韌喝了一大口，看向窗外的人來人往，「沒關係，就是苦了點而已，我不介意的。就算重新選擇一次，我依舊不會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