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受託

第六十七章 ·受託

錦哥順著鄭子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就是一愣。

卻只見老掌柜笑眯眯地拉著無憂的手,向這邊走了過來。

「咦?」玉哥見了一陣驚疑,忍不住抓住錦哥小聲道:「怎麼辦?!萬一老掌柜說漏了嘴……」

旁邊,四姑娘忽然看了過來,玉哥忙閉了嘴。

此時鄭氏也看到了老掌柜,不禁有些慌亂。就算玉哥不曾告誡過她,她也知道,讓人知道過去的事對自己一家名聲有礙。

見鄭氏神色不對,玉哥忙拉著錦哥過去。

這時,老掌柜已經到了鄭氏跟前,施禮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夫人,東家若是知道夫人一家已平安回京,定會萬分欣慰。」

一旁,老太太好奇地問鄭氏,「這位是?」

老掌柜上前給老太太見了禮,笑道:「小老兒是東賢街上清風茶館的掌柜,小老兒的東家和故去的宋公曾有一段交情,此次聽聞宋夫人一家回來,原想著要登門拜訪的,只因沒人引見而不曾得見,卻不想在這裡偶遇,故而特來拜見。」

聽著對方只是個茶館的掌柜,老太太的眉微微一揚,笑問道:「不知你家東主是何人?」

老掌柜為難地一笑,道:「這個……老夫人請見諒,鄙東家一向不願讓人知曉身份,恕小老兒不便多嘴。不過,當年鄙東家曾向宋公有過承諾,如今既然宋夫人攜家歸來,由鄙東家代為保管的一些東西便可物歸原主了。」又轉向鄭氏道:「今日偶遇,也不曾將那些東西放在身邊,不知小老兒明日可否登門拜訪?」

老太太不由一眨眼。女兒一家回來雖已有十來日了,她暫時卻還沒有讓宋家人見外客的打算。不想只是出門燒個香,竟就叫他們遇到了故舊。而且,聽那意思,竟還是替宋家保管了什麼財物的,她頓時就是一番思量。

鄭氏還在那裡茫然地眨著眼,玉哥這裡卻是兩眼一亮,看著老掌柜時,臉頰也微微泛起紅暈。

這受託之人,定然是少東家了。而那所謂的保管之物,大概是少東家想藉此資助他們一家吧,就像他們進京的程儀一樣。

想到他這麼做定然是為了自己,玉哥的心頭一跳,同時又有些小小的遺憾。只可惜那位少東家是個商戶,如今她們一家已有外祖父一門可以依託,倒是不必讓自己去將就這麼一門商戶了。

不過,反過來,若是有老掌柜這種說法,將來就算有人對他們的過去起了疑心,只要打著這個「受託」的旗號,想來也能糊弄過去。

只是,當今之計,得與老掌柜和少東家竄一竄口供才行。

玉哥這裡在盤算著,錦哥那邊不由也皺起眉。和玉哥一樣,她也以為這是老掌柜的託詞。只是,一則,錦哥並不想接受任何人的資助;二則,好好的,周轍為什麼忽然做出這種神秘狀來?他又不是沒見過鄭氏。

姐妹倆都沉思著,便沒有答話。鄭氏看看錦哥和玉哥,正有些無措,就聽無憂道:「那就有勞郭大叔了。」

錦哥抬頭,就只見無憂和老掌柜交換了個眼色。

老掌柜告辭后,日頭也中天了。鄭家人在寺里用了一頓齋飯後,便都去了包下的那個院子里午休。

趁著這個機會,錦哥將無憂叫到她和玉哥的房裡,問道:「你是怎麼遇到老掌柜的?可看到周轍了?」

無憂眨著眼道:「我沒看到周大哥,就在後山上偶遇了老掌柜而已。」

「是嗎?」他那飄忽的眼神令錦哥一陣起疑,當即喝道:「說實話。」

無憂的背一僵,偷眼看看錦哥,半晌,卻忽地一扭頭,倔道:「我是宋家唯一的男嗣,就算外面有什麼事情也應該由我來撐著,不該叫娘和姐姐們操心。」

錦哥皺眉,「你才幾歲?又懂得什麼?要撐也等你長大后再說。」

無憂頓時惱了,猛地站起身,握著拳道:「我都快十歲了,姐姐還老是把我當孩子!周哥哥也說……」他忽地住了嘴。

錦哥的眉頓時擰得更緊,「周轍跟你說什麼了?!」

「沒、沒有……」無憂低下頭去。

玉哥看看無憂,再看看錦哥,起身拉著無憂坐下,道:「你也知道,姐姐她就是個操心的命,你不告訴她,只會讓她干著急。無憂,快說實話,周大哥跟你說什麼了?」

說到底,無憂還是個孩子,哪裡經得起玉哥和錦哥這麼一軟一硬地相逼,不由撅著嘴道:「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們的。」

「你不說,我們反而更擔心。」錦哥道。

無憂扁扁嘴,這才道:「周哥哥說,他派了好幾回人去府里找我們,可一次都沒見到我們。他還說,他那裡有我們家的東西,明兒讓老掌柜拿給我們,還叫我自己收好,千萬別給任何人,說那是我們宋家的東西。」

這些都是錦哥已經知道的事。她不由又是一皺眉,「就這些?」

無憂抬頭看看她,扁著嘴道:「周哥哥還說,我若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直管去找老掌柜,老掌柜若是解決不了,會把消息帶給他。」頓了頓,又道:「周哥哥也說,外面的事不該叫姐姐們操心,所以我才不告訴你們的。」

見錦哥沉著臉,無憂怕她怪周轍多事,忙扯開話題道:「照理說,有人指名要見我們,外祖父好歹也該通知我們一聲才是,為什麼都沒人告訴我們?」

玉哥想了想,道:「那周家是商戶,我們一家又都是婦孺,外祖父大概是覺得我們兩家不可能有什麼交情,替我們擋下也在情理之中。」

是嗎?錦哥皺眉,她怎麼感覺外祖一家是在刻意阻斷宋家和別人的交往呢?

看著錦哥眉心的紋路,無憂不安地低下頭。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對錦哥有所隱瞞。可周轍告訴他的那些事情,又不是光憑著姐姐能解決的。與其讓錦哥再像前些年那樣操勞,倒不如由他一肩擔了。不管錦哥如何說,他都已經長大了,他必須儘快成長起來,像周哥哥所說的那樣,給姐姐和母親支撐起一片天!

「叫你不要告訴我們的人,是周轍?」錦哥忽然道。

無憂不由眨巴了一下眼睛。

錦哥頓時就擰起眉。這周轍,竟敢教無憂這些!她不禁一陣氣惱。

「那周大哥人呢?」玉哥道,「既然他也在,為什麼不親自過來見我們?」

無憂道:「周哥哥身上還有差事,只是抽空過來一下而已,現在已經趕回去了。」

錦哥想到他曾說過,他至少還有一兩個月才能回京。可他這曇花一現又是什麼意思?有事情為什麼不當面對她說……

想到他們沒能說上一句話的原因,錦哥不由又抬起手背。

*·*

站在船頭,任由秋風吹拂著面頰,周轍心頭一陣起伏。

他原本是要當面提醒錦哥眼下她們一家的處境,只是,卻不想臨時出了那種狀況,竟一時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周轍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錦哥是個女人,就算告訴她那些事,她也無力擺脫罩在他們一家頭上的那張大網。而,以她那死硬的脾氣,說不定還會去碰個頭破血流……

雖然已經提醒了無憂,又替宋家做了那般安排,只是,一想到如今的宋家就像是一塊唐僧肉,有無數的人都想要撲上來咬一口,站在風口裡的周轍心頭就是一陣急躁。

「叫船再駛快些。」他轉身吩咐道。

*·*

晚間,老太太告訴老太爺今天在感恩寺里發生的事時,鄭茂然的眉當即便擰了起來。

見老太爺臉色凝重,老太太也有些發愁,道:「雖說眼下還不是時候,可明兒也不好再擋著不讓見客了。只是,那個什麼掌柜的又說什麼『物歸原主』,若是勾得孩子們問起秀娘的嫁妝來,倒不知該怎麼說了,若說了實話,又怕孩子們多心。」

老太爺道:「當初就是你想左了,叫你把秀娘的嫁妝還給她,你卻偏扣在手上。」

老太太一聽就不高興了,「還不是你說那幾個孩子年紀小,怕他們陡然富貴不知節制,我這才沒交出去的!那原本就是我給女兒的東西,難道我還能貪墨了不曾?!」

鄭茂然道:「過去的事也就不說了,眼下既已如此,明兒你就把秀娘的嫁妝還給她吧,再把宋家的祭田也一併交出去,只說是一時事多忘了。」

老太太不禁一陣猶豫,「這……不妥吧,秀娘就不是個能守業的人,不然我也不會那麼做了。」

鄭茂然忍不住橫了老太太一眼,「原來你也知道你女兒是個什麼德性!」頓了頓,又道:「她那個脾性,只怕就算你把東西給了她,她最後還是會扔回來給你替她收著。你那麼做,原也只是枉做小人罷了,如今倒不如順勢就交還給他們母子,之後你再過了明路替秀娘收起來也是一樣。」

見老太爺不待見鄭氏,老太太心裡不樂意,卻又不好跟他明著頂,只道:「我的秀娘一向單純,無憂年紀又小,也生不出什麼心思,就只怕那兩個大的會有什麼想法。」

老太爺不以為然,「能有什麼想法?兩個姑娘家,老老實實呆著待嫁就好,還能生出什麼事來?」

「你可別小瞧了玉哥和錦哥。」老太太道,「玉哥不說,打小就是個七竅玲瓏心。那錦哥看著悶,卻是個骨子裡硬的,不然也不會有那膽子裝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唉,我就擔心這件事早晚會泄漏出去,若有個萬一,玉哥也要叫她帶累了,你那邊的打算只怕就要落空了。」老太太不由嘆了口氣,「養兒養女養的全是債,秀娘這邊才叫人放下心來,這小一輩又接上來磨搓人。」

說實話,老太爺對錦哥的事很是不以為然。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做什麼養家不好,卻非要自甘墮落去做個下九流的說書先生!想著這個,他心裡便如梗了一塊石頭一般。再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鄭氏軟弱,不由就怒了。

「若不是秀娘軟弱,能叫她如此?!秀娘就是被你慣壞了的,從今後你給我好好教導玉哥,千萬不要叫她像秀娘那樣,不然就算送進宮去也是招禍!至於錦哥,趕緊找個身家清白的人家嫁掉,免得夜長夢多。將來即便傳出什麼話,只說她是出於孝道,應該勉強也能遮得過去。」

「既這麼著,」老太太忙道,「我娘家的侄孫,那個老七倒是個合適的。」

「合適個屁!」老太爺更怒了,「虧你想得出來!打量我不知道那個老七小時候摔壞了腦子?!錦哥可是你的親外孫女!」又冷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著宋家早晚富貴,好叫你娘家也沾點好處。只是,錦哥雖不要緊,可也不能配得太差,若叫人說我們怠慢了她,看你將來還有什麼臉去說是她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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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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