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立萬
阿賢氣衝上了頭。
太子府真是落寞了不成,什麼阿貓阿狗都想踩著太子府揚名立萬了。
他眼睛豎了起來,冷笑道:「好一個江充,誰不知道太子仁善,誰又知道你江充是何人,既然當著我的面說了,又不許問,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周圍看熱鬧的人點頭議論道:「太子寬厚仁愛,那裡會因為這些口舌之爭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做些什麼?這位叫做江充的漢子真是想太多了。」
也有中肯點的說,「他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只是……太自視甚高了。」
江充的臉上似笑非笑,扯了扯唇角,正準備說話,已經有人叫了起來,「阿賢,你怎麼在這裡,皇孫來了么?」
大家轉過頭去看,就瞧見門口站著個高大俊俏的男子,身後跟著兩名威猛的男子,牽著匹馬。
「原來這裡有太子府的人……」
「霍都尉來了,這下熱鬧了……」
眾人悄悄議論,聲音便一波一波地低了下去。
怨不得這兩人能鬧起來,說到了人家的主子頭上,誰也不會輕輕放過。
不知道這事該如何了。
「阿賢見過霍都尉,霍都尉到此處喝茶么?」阿賢見是霍嬗,便不再搭理江充,轉過臉來作了個揖。
「是啊,在東市門口和公孫舅舅說的口渴,便過來喝茶了,」霍嬗神色飛揚,便一步跨了進來。
東閭方也緊跟著跨了進來。
兩個身量高大的漢子一進來,白廬中的眾人頓時覺得大堂狹小了幾分。
而另一個壯漢還沒有進來,轉身先將馬牽到外面的栓馬柱處。
「是么?」阿賢笑著道:「方才有人說霍都尉和公孫丞相的大郎在東市上約了私鬥,還感慨太子府御下不嚴,你們二人沒有官體呢。」
眾人伸長了耳朵聽著,雖然端著茶杯,也不過是裝裝樣子,略略沾唇,生怕漏過了隻言片語。
江充卻悠閑自在地站在一邊,滿臉嘲諷地看著這幾人言語來去,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霍嬗揚了楊眉,看看阿賢和江充的模樣,便猜著了怎麼回事。
太子仁孝寬厚,又不得聖心,總是有一些宵小喜歡踩著太子府揚名。
若是回報回去呢,就會有人抓住把柄說太子的仁孝寬厚都是虛偽的假象。若是放任不理呢,太子的威名便會受損。
總而言之,都會沾染上一身騷。
跟著皇孫在朝堂上混了這麼久,應對這些對於如今的霍嬗來說,壓根不算什麼。
霍嬗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說:「阿賢不用生氣,能當著你的面說這些事,也不過是圖了個虛名罷了。誰不知道你是皇孫身邊得力的人,在太子面前也有臉面,他這麼說不過是仗著太子寬厚仁慈,信口雌黃,你若是搭理了他呢,也不過是讓他得計,倒顯得敢於直言上諫——人家圖的就是這麼個呢。」
阿賢的臉色好看了些,立即點頭,「到底是霍都尉比奴才明白,差點就上了宵小之徒的當了,這個世上總有些人沽名釣譽。當著阿賢的面說太子的不是,這不是指著和尚說禿頭嗎,阿賢一時意氣,險些著了道。」
這一唱一和,將江充打得主意抖了個乾淨。
眾人點頭稱是,的確,連名字都大大咧咧地報了上來,可不就是生怕名聲傳不出去么。
江充臉上的得意一掃而光,變得更加陰沉。
霍嬗身後的東閭方望了過來,神色不善,但並無動作,依舊跟著霍嬗朝一旁空出來的茶座走去。
江充卻站在中間不走,冷哼了一聲接話,「路見不平自然有人說話,我江充乃是趙國的俠義之士,豈是你們嘴中的宵小之輩。你們若是沒有做下私鬥之事,我怎麼又會有此議論?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得先身正不是?難道旁人的議論都是空穴來風不成?」
霍嬗正準備坐下,聽了江充此言,冷笑地道:「本侯和公孫舅舅有沒有私自邀約相鬥,你難道在旁邊看著不成?我二人是朝廷命官,犯了條例,自有朝廷處罰,你又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能管到了本侯的頭上?說什麼俠士,本侯身邊便有大俠士,到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說過你趙國大俠士江充的名頭。」
江充言語犀利,口氣狂妄慣了,那裡受過這樣的氣,但霍嬗說的話,他又反駁不得,眼神變得更加怨毒。
東閭方叫道:「這是誰家的茶盧,天子腳下什麼狗都能放進來狂吠不成?竟然放任這樣的言辭,難道是心中對太子不滿?」
既然江充喜歡踩著老虎的頭顯示自個的威武,那麼就不要怪老虎亮出尖銳的爪牙。
茶盧的主人原本也在看熱鬧,聽到此言連忙疾步走了過來,對著霍嬗賠禮。
「這位趙國人江充,小的也沒有見過幾次,並不知道是什麼來頭,一晃眼,招呼不住,就惹出來這麼大的事情……」
霍嬗冷聲道:「若是我今日不來,阿賢今日不來,竟然不知道你這茶盧之內來喝茶的還有這樣的人,明目張胆就敢非議朝廷官員,本侯和公孫舅舅都是朝廷命官,那裡來的太子御下不嚴之說。言辭之中包藏禍心,你們竟然冷眼旁觀。」
旁邊喝茶看熱鬧的眾人也慌了。
好好地喝口茶,竟然還能惹上這樣的事情。
都埋怨起來了這個莫名起來出來的趙國大俠士江充。
牽馬的大漢已經走了進來,此時揭掉了頭頂上的氈帽,露出了一臉的絡腮鬍子,大聲道:「趙國的俠士江充朱某倒是不認識,但是挑撥趙國國王父子不和,又向朝廷揭發趙國太子**害得太子被廢的江齊,朱某倒是認識。」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江充的臉色變得死灰,桀驁的神色早已經不見,但依舊勉強支撐著出言詢問:「你……你是何人?一派胡言。」
大漢朗聲大笑,「江齊,你改名換姓,自稱大俠,沒有想到還有知道你老底的人在此吧,你在這裡踩著太子府出言不遜,若有所指,是不是在趙國混不下去了,想到長安混個好名聲,再攪得皇上父子生隙?敢做不敢當,朱某那一隻眼睛瞧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