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賀靖逸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正在傻笑的周劍鴻。
周劍鴻身旁的葉琮再次踢了他一腳:「繼續說啊。」
他聲音很輕,比之前降了不少音量,周劍鴻心裡有數,也降低了音量說話:「去年秋天,成都府一代陸續來了一些外鄉客,這些人時不時在當地做做善事,混跡在貧民,甚至乞丐之間,久而久之有了一定影響,之後他們就開始宣揚他們的教義,聲稱能帶他們脫離苦海,享受榮華,因著早先的善舉,得了不少教從,粗略調查,已有幾百人加入。」
王時初道:「沒有向朝廷登記過的教派是不允許招收教徒的,劍南道節度使竟未發現?」
「他們在貧民與乞丐間遊走,動作也小,節度使並未發現,這些還是我們派去的密探查到的。」周劍鴻頓了頓,悠悠嘆道:「短短數月間就得了幾百人,這幾百人可是能組成一支軍隊了。」
「這和失蹤的農戶,還有北斗七星有什麼關係?」葉琮好奇問道,又看了眼賀靖逸:「太子怎麼知道有異教徒的?」
賀靖逸淡淡開口:「我猜的。」
他一句話說得葉琮差點沒噎死,眉尾抖了抖,拱手道:「太子猜都能猜這麼准,臣佩服。」
花南錦好笑的搖了搖頭:「我猜那異教的標誌就是北斗七星。」
周劍鴻一拍手:「南錦說得不錯,正是如此,那些人的袖口的都綉著北斗七星。」
葉琮推了他一下:「小聲點,當心吵醒太子妃。」
周劍鴻瞧了賀靖逸一眼,見他臉色沒變,放了些心,忙點點頭道:「好,好。」
常友道捧著茶盞,仔細的聽他說完,才將這杯進貢的蒙頂甘露舉到嘴邊品了一口,「可知道他們的教名是什麼?」
周劍鴻忙回:「紫金教。」
常友道放下茶盞:「紫金教?哪個紫金?」
周劍鴻回答:「紫金花的紫金二字。」
幾人聽罷默不作聲,葉琮納悶道:「就跟什麼蓮花教差不多嘛,那既然是紫金教,為何他們袖口不綉紫金花,卻綉北斗七星呢?」
他說完想了想還自言自語道:「難道是為了方便才選了北斗七星?」
周劍鴻介面道:「我也對此有疑惑,想必其中有什麼深意,南錦,你最識花卉,你如何看?」
花南錦在手心輕輕的敲了敲隨身攜帶的那把竹絲腰扇,緩緩開口道:「紫金花又叫紫蘭花,紫薇花,夏日開花,此花寓意好的運氣,卻不知與北斗七星有何聯繫?」
「莫非不是指花,而是其他?我記得有個地名也叫紫金,或許是這異教的起源地也說不準。」
幾人低著頭仔細思考著,一直沒有開口的賀靖逸嘴角微微勾起:「他們想叫的恐怕不是紫金,而是紫微吧。」
常友道一愣,忙側身看向賀靖逸問道:「太子,此話怎講?」
周劍鴻也道:「若叫紫薇也同是一種花罷了,與北斗七星何關?」
賀靖逸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是紫薇,是紫微,紫色的紫,細微的微。」
花南錦反應迅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葉琮坐直了身子,將視線移到他身上,急切問道:「怎解?」
「紫微也就是北極星,乃帝王之星,北斗七星則是圍繞在其身邊的守護星。」花南錦說道此眯了眯雙目:「看來此教目的不簡單。」
常友道心下大駭:「如此說來,此教竟有謀反之心了,需得稟報聖上,早日取締才好,否則按照這般吸收教徒的速度,恐怕會危機江山社稷。」
周劍鴻為難道:「劍南道節度使已經加入此教的民眾監視起來,但那些外鄉人卻消失不見,抓不到他們就更別提抓到此教的主事人。」
賀靖逸垂了垂眼瞼,看著眼前地圖上那七個用紅叉標記的位置,幽幽:「放心,既然故意讓我們知道,遲早會出現的。」
周劍鴻不解的看著他,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地圖也明白了。
王時初點點頭道:「太子說得不錯,他故意選這七戶農戶,為的就是一個目的。」
葉琮稀里糊塗的聽著他們的話,身子向他傾去:「什麼?」
花南錦介面回答:「挑釁。」
賀靖逸眯起的眼睛里露出一絲危險,開口道:「那件事查的如何?他們的殘餘勢力如今何在?」
周劍鴻忙回道:「暫時沒發現他們的蹤跡,也未發現與這件事之間有何關聯。」
賀靖逸點點頭:「盯緊些。」
周劍鴻拱手說是,王時初瞧了眼神色未動的賀靖逸:「太子對今日朝上御史大夫彈劾吏部尚書收受官員賄賂的事怎麼看?」
賀靖逸看著他不答,王時初看懂了他眼神,笑了一聲:「五皇子這個人,我們平時倒是小瞧了。」
賀靖逸微微勾起嘴角:「隨他去吧。」
常友道也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微笑:「吏部尚書那個牆頭草鋤了也好。」
周劍鴻轉了轉他那頗露精明之色的眼瞳:「太子,我們要不要幫他一把,將他收做我們所用?」
賀靖逸擺擺手:「賀明博如此煞費苦心,吾怎好讓他失望。」
周劍鴻點點頭笑道:「是,反正吏部侍郎是我們的人,讓他多盯緊些。」
幾人心照不宣的輕笑了兩聲,各個眼中意味不明。
賀靖逸察覺到師玉卿動了動身體,起身對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起身向他行禮道別,賀靖逸擺擺手,先一步走到了師玉卿在的房間,幾人瞧著太子心思全在一個人身上,特意放輕了腳步走路的步伐,感慨不已的退了出去。
葉琮邊走邊發出嘖嘖的聲音,花南錦好笑的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腦袋:「你嘴裡嘀咕什麼呢?」
葉琮也不惱,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感慨道:「我只當我們太子冷得跟塊冰似得,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太意外了。」
周劍鴻手背在身後,聽見他們的話也插口道:「是啊,驚得我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王時初微微笑道:「可見太子是動了真心了,不過我們太子妃性子也頗為沉穩,我們議事最少也要一個時辰以上,他竟也坐得住。」
花南錦搖了搖手裡的扇子,悠悠道:「我看太子妃模樣年紀雖小,卻已有文人的風雅,想必慣是讀書的,他每次拿書品讀的樣子也頗為認真,可見是個愛讀書之人,沒看太子原先那件擺放墨寶的屋子都改成了書室嗎?許就是給太子妃用的。」
周劍鴻抬起低頭看路的雙眼,朝他點點頭:「還是花兄觀察入微。」
常友道走在幾人前面,聽見幾人說笑,側過身斥道:「莫拿太子太子妃取笑,沒了規矩!」
幾人知道他只是唬唬自己,忙拱手笑道:「是,太傅,學生們再不敢了。」
常友道無奈的白了他們一眼,甩了甩袖子繼續向前走去。
賀靖逸坐到師玉卿身邊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悠悠轉醒,看著他睜開迷濛的雙眼,不自覺伸手揉眼睛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
他擺了擺手,早已等在外頭的陸福連忙端著一碗茶水走了進來。
賀靖逸接過茶盞拿開蓋子,遞到師玉卿唇邊,低聲溫柔道:「渴不渴?喝點水。」
師玉卿剛睡醒,意識還很混沌,迷迷糊糊的配合的被他喂下了茶水。
賀靖逸等他喝完了,將茶盞放回陸福端著的盤子里。
他看著師玉卿乖巧喝水的模樣,心裡痒痒的,低頭在他臉上輕輕落下一吻。
師玉卿眨了眨眼睛,屋裡燒著炭火,他身上裹著裘皮,又被賀靖逸抱在懷裡,稍稍感覺有些熱,他動了動身子:「殿下,什麼時辰了。」
「快到申時了,你中午沒睡,要不要再睡會?」
師玉卿伸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不自覺在賀靖逸懷裡拱了拱:「殿下,我有點熱,想出去走走。
賀靖逸嘴角溢出一聲輕笑,揉了揉他的頭髮,對站在一旁侍候的允冬海道:「把炭盆撤了。」
允冬海立刻讓人去辦,賀靖逸又柔聲道:「你剛睡醒,現在出去吹了風可能會著涼,再坐會。」
師玉卿聽他說得有理,乖順的點點頭安靜的坐在他的懷裡。
珠桐和秋芷端了些糕點放在他身前的茶几上。
師玉卿睡醒確實有些餓,見送來的又是自己喜歡吃的龍鬚酥,拿起一塊嘗了起來。
「你今天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
師玉卿拍了拍手,將手上的糕點殘渣拍掉,笑了笑道:「沒什麼。」
他不會說謊只好隱瞞不說,賀靖逸一眼看穿,「你來宮裡也有七日了,可還習慣?」
師玉卿微笑道:「殿下對臣很好,臣很適應。」
「那就好,若是覺得悶了可以出宮走走。」
師玉卿一下坐直了身體,驚喜的睜大了眼睛道:「我可以出宮嗎?」
賀靖逸點頭道:「我同你一起去。」
他說著身體朝師玉卿傾了傾:「是不是想家了?還是宮裡待著悶?」
師玉卿抿了抿唇羞赧的笑了笑,賀靖逸知道自己猜對了,「後日我無事,陪你出宮一趟,你想出去逛逛也可,回韶國郡公府看看也可。」
師玉卿心中大意,開心道:「真的嗎!謝謝殿下。」
賀靖逸凝著他,嘴角揚起一抹淡笑,輕柔的摸了摸他的臉,另一隻放在他腰上的手緩緩向下移到他的臀間,低沉的嗓音聽起來誘人:「這裡還疼了嗎?」
師玉卿唰得一下紅了臉,僵著身體,低著頭道:「不疼了。」
賀靖逸朝他湊得更近:「那便好。」
他簡單的一句「那便好」,讓師玉卿腰酸背痛在床上爬了一整天。
師玉卿享受著賀靖逸的按摩,心裡悶悶得想著:太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節制呢,一次不就好了嘛,怪不得說他後天才有空,早就算好了的。
賀靖逸耐心的陪在床邊,看著他酸軟無力靠在床上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