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雜誌社

最近圈內秦藝和杜氏兩大公司因為一位女藝人撕破臉，鬧出不少新聞。陳一一跑了好幾天相關事件，混在一大波媒體記者中間，不沖在前面亂提問，勤勤懇懇照相，老老實實寫稿，無功無過，得了些辛苦費和消暑費，日子也算滋潤。

由於姨媽造訪，陳一一這天沒出去跑新聞，而是在辦公室里改改稿子，整理整理材料，順帶算算自己這個月的業績。

聽說她的死對頭李菁還沒有拿到獨家，那這個月自己應該不會墊底了，陳一一想到這兒，偷偷瞟了一眼正埋頭幹活的李菁，心底那叫一個暢快……

「想到什麼這麼高興啊？」有人敲了敲她桌子。

「上班時間不好好工作，眼看這個月考核又要墊底，居然還笑得出來。」

編輯大人，你是不是算錯了。

「陳一一，還愣著幹什麼，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陳一一回過神，連忙從椅子里彈起來，一臉疑惑地跟著胡大胖進了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猶如霜打的茄子。

那個李菁居然挖到了當紅小生蔣振的自殺內/幕，居然還是扮成醫護人員從據說是蔣振的妹妹嘴裡套出來的。前不久那個轟動一時的「蔣振吸毒」「蔣振出道前曾做牛郎」的新聞居然也是出自她手。

在人家身上都挖了那麼多新聞，到死都不放過，能不能別這麼敬業。

想起編輯評價自己對林媚經紀人季檬的採訪，陳一一頓時覺得不公平，雖然她問的問題確實不怎麼勁爆有料，但林媚可是兩家公司撕破臉的關鍵人物，是杜氏老總的前女友，又跟秦藝新老闆關係匪淺，而蔣振自殺則跟杜總新交的女朋友脫不了關係。她對如此重要的人物做了採訪，怎麼就「不思進取」「毫無作為」了？！

「一一怎麼了，胡胖又批你了？」

「胡胖估計也到更年期了，你別難過。」

「沒事沒事，不就是個月度考核么。」

……

陳一一剛出辦公室，便深深感受到同事們熱烈注視和殷切關心。有眼尖的人看到陳一一手上的黑色燙金邀請函，忙問是什麼活動的邀請函。

「是L&M公司新裝發布會的邀請函。」

話音剛落，眾人各種驚嘆。

「就是那個超有名的時裝設計公司，總部還在美國的那個？」

「凌夢？咱社不是一直拿不到他們的邀請函么？」

「那你豈不是可以看到他們老闆？聽說好帥好帥的……」

陳一一低頭瞟了一眼邀請函上的公司logo，雖然不大但其設計絕對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些人不明知故問嘛。

大家驚呼過後便紛紛向陳一一表示恭喜，順帶表達了一下羨慕之情。

恭喜，羨慕？

呵呵。

那要不我把邀請函給你？

陳一一冷笑，凌夢在時裝業內享有盛譽，三年前才進軍中國市場，行事雷厲風行，態度強硬，新裝發布會給媒體的邀請函本來就不多，還不允許提任何與發布會無關的問題，完全不給媒體面子，去年有個主流媒體記者向一位很少接受媒體採訪的明星嘉賓問了個作品安排，被當場轟了出去，前年還有家媒體因為記者跑後台拍了照而被凌夢起訴，類似的事情太多。

這樣恐怖的發布會，這麼吃力不討好的活，她才不想去呢。

一直沉默的李菁開口了，「本來胡主編讓我去這場發布會，可是我已經超額完成了這個月的採訪任務，我想你可能更需要這個機會，所以向編輯推薦了你，一一可不要讓大家失望喲。」

還要我謝謝你咯？陳一一磨牙。

「上次舒陽的機場新聞你做得不錯，這次發布會舒陽也是嘉賓，你呢，最好可以問出舒陽回國后的影視計劃，最好把他跟哪家公司有簽約意向探出來，情感**太有難度，社裡不做要求。」

「我們相信你的實力。」

想到胡大胖說的話，陳一一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們」指的就是李菁啊……

猛地想起舒陽坐在路虎里哂笑自己的模樣，心中沒來由一酸，陳一一啊陳一一，虧你一眼認出了他，人家現在可是影帝，哪能記得你。

眾人又說了幾句，見陳一一興緻不高，訕笑幾聲便各自回到各自座位了。

陳一一看快到下班的時間，沒興趣繼續呆下去，收拾收拾就撤了。

胡世仁可說了，「明天白天你不用來上班了，好好收拾收拾打扮一下，爭取晚上在發布會上把舒陽拿下。」

胡世仁還說了，「拿下舒陽，今年年終獎給你加百分之五十。」

到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她說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明天晚上，拿下舒陽！

陳一一暗暗給自己打氣加油，口號喊著喊著，把臉給喊熱了。

趁自己有空，陳一一回家把在家悶了好幾天的停停帶出門透透風。

停停是陳一一在路邊撿的一隻金毛犬，那時候陳一一崴了腳沒上班，從超市買完菜回家碰上大雨，禿嚕皮的小傢伙不知從哪竄出來，一瘸一拐地跟著同樣一瘸一拐的陳一一走了兩條街。

後來，陳一一抱起它去了最近的寵物醫院，給它取名停停。

停停性子溫順，並不是那種很喜歡出去撒歡的類型，但碰上陳一一這個一加起班來能有一個多星期不帶自己出門的主人，有時也會撓撓傢具啥的以示抗議。

小區旁邊就有個小公園，陳一一隨意找了個台階坐下開始玩手機，停停則在不遠處跟它的小夥伴一起玩耍。

她並不擔心停停會走丟或者被其他人帶走，可能是以前被遺棄的經歷帶來的陰影，停停從來不會主動離開自己的視線，實在玩得嗨想跑遠些，也會跑回陳一一面前咬她的衣角，把她帶到它想去玩的地方。

陳一一刷了會兒朋友圈，注意力卻漸漸被旁邊兩人的對話吸引。她稍稍側首，男孩女孩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附近一所中學的校服。

「出國，以後就不回來了吧？」女生似乎在哭，聲音里充滿了委屈。

男生沉默片刻，突然又高聲答道，「豆豆，我肯定會回來的。」

「再說了，就算我萬一不回來，你可以讀完大學去美國找我啊。」

「你放心，別說出國，我就是飛出地球也是豆豆你的移動暖手寶啊……」

女孩兒破涕為笑，眼裡卻是濃濃的悲傷，「你想的太簡單了。」

「分手吧。」

「要是真有一天你回國，給我帶份分手禮物吧。」

嘖嘖，果然現在的孩子早熟。

陳一一搖頭，想當年舒陽，哦不，那時候舒陽還叫鍾霆陽，出國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對話是這樣的。

「破折號，跟你說個事。」處於變聲期的鐘霆陽聲音有些沙啞，表情異常鄭重，眉間是少有的掙扎，「我要去美國了。」

「嗯，我要去加拿大了，」陳一一以為他又在開玩笑騙她，白了鍾霆陽一眼，卻突然兩眼放光，驚奇地喊道，「小霆霆你用的什麼洗面奶，居然一顆痘痘都沒有，皮膚真好！」

「陳一一！」鍾霆陽極其罕見地喊了她的全名，眼中的挫敗一覽無餘，「我不是開玩笑，一一。」

「我媽要帶我去美國，可能三五年，可能要等讀完了大學，也可能不回來了。」

時間似乎在那一剎那停滯，陳一一按捺住心底崩騰而出的震驚、恐慌、難過、不舍等難以逐一描述的複雜情緒，點了點頭，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哦，那祝你一路順風，」陳一一依然是沒心沒肺的樣子，「美國那麼遠，要坐飛機吧？那就不能說一路順風了，那祝你和阿姨在美國順順利利，開開心心。」

陳一一到現在還記得鍾霆陽當時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表情，濃黑的眸子里滿滿是對自己的不滿，而當時的自己，只是覺得從小玩到大的夥伴突然有一天告訴她不再跟她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寫作業了，她很難過很不舍，卻明白這對於鍾霆陽是好事，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究竟自己如何反應才算正確。

「霆霆啊，回國的時候記得給我介紹個白人大帥鍋啊……」陳一一語氣輕鬆，見面前的人臉色越來越不好，訕訕補充了句，「要是你不回來的話就算了。」

某人終於爆發，惡狠狠地吼了聲她的名字，然後抓著她的肩膀欺身上前，陳一一嚇得直往後退，身後是牆，她只得瞪大了眼睛看著某人略為扭曲的面孔越來越近。

噢，小霆霆的皮膚還真是好，光潔透亮，幾乎看不見毛孔。逆著光，陳一一甚至能看見他耳邊細膩的絨毛，

突如其來的的劇痛讓陳一一有些懵，特么牙齒要被撞碎了……

這小混蛋啥時候學會咬人了？

陳一一疼得快哭了，來不及思考，便被唇間溫熱濡濕的觸感驚得忘記了一切。

少年拙劣的吻毫無章法，開始時意外碰了牙，結束時又不小心咬破了唇。

兩人一分開，陳一一捂著嘴怒吼，「鍾霆陽，你屬狗啊！」

男孩緋紅的臉當時就黑了，憤憤瞪她一眼，飛快地轉身跑遠了。遠遠的，陳一一還能看見他鮮紅的耳垂。

抿了抿唇，上面似乎有些灼熱，陳一一心底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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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陳一一和鍾霆陽第一天上幼兒園，要做自我介紹。

鍾霆陽小朋友站起來，背著手有模有樣：「同學們老師們上午好，我是鍾霆陽，雷霆萬鈞的霆，陽光明媚的陽，很高興認識大家，以後請多多指教。」

老師點頭讚歎，心裡默默把鍾霆陽小朋友划入放心名單。

乖孩子鍾霆陽介紹完畢坐下，卻一屁股坐地上，原因無他，旁邊那個跟他一起來的小姑娘移走了他的小板凳。

全班哄堂大笑。

陳一一站起來：「大家好，我叫陳一一，耳東陳，一是第一名的一，不是小鳥依人的依。」

老師眼角抽搐，心裡默默把陳一一小朋友划入操心名單。

中午吃飯。

每個小朋友都分到了三四塊紅燒肉，幾塊蝦米冬瓜，一些青菜，還有一碗西紅柿雞蛋湯。

鍾霆陽：「一一，這裡的紅燒肉難吃死了，青菜好吃！」

陳一一（伸手把鍾霆陽碗里的青菜搶過來，又將自己的紅燒肉撥給他）：「好吃的給我，難吃的給你。」

鍾霆陽表情沮喪，心裡暗笑：看在你給我吃肉的份上，就不計較你害得我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