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周秀麗vs李女士

陳一一不敢隱瞞，一五一十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之後，第二天就老老實實跟著爸媽回了家。

有左鄰右舍看見他們一家回來，兩眼冒光地上前打招呼，關心問候有，但更多的是八卦和窺探。周秀麗張口寥寥幾句便把人接二連三噎了回去。

頓時世界清靜。

「反正你現在班也沒法上，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吧。」

「順便反思反思，想想以後怎麼辦。」

陳一一乖乖點頭，躥進廚房給二老倒水。

唔，雜誌社那邊自己確實沒法再去了。

以後……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得知前因後果，雖然對陳一一和舒陽兩人的隱瞞很是不滿，然而最為生氣的還是自家女兒被潑了那種不好的髒水，想到這裡，周秀麗放鬆了口氣。

陳一一愣了愣，偷偷抬頭看了眼母上大人臉色，搓了搓手，小心但卻肯定地答道：「那個……」

「我不會分手的。」

「媽，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了，霆霆是演員這件事我們不是故意隱瞞的……」

梗著脖子一鼓作氣說了一大堆，見母上大人臉色越來越黑，陳一一心裡卻莫名越來越波瀾不驚。

「霆霆是怎麼樣的人你們都知道，我愛他，我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和他分開的。」

作為總結陳詞，陳一一擲地有聲。

周秀麗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猛地給了女兒一個暴栗。

「誰說霆霆了。」

「我是問你工作以後打算怎麼辦？」

周秀麗學了幾句陳一一說的話，抖了抖，瞪了一眼陳一一，「不害臊。」

「我跟你爸養你這麼大都沒聽你說過一句你愛我們。」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嘖嘖……」

陳一一終於聽出話中意思，雙眼一亮，臉上笑意盎然。

「嘿嘿……」

「謝謝媽媽。」

「我愛你們！」

「謝我幹什麼？」周秀麗拍掉某人摸上自己胳膊的爪子，一臉嫌棄，「霆霆的帳我等著到時候跟他算呢。」

「嗯嗯嗯，你想怎麼算怎麼算，對他不用留情。」

算完賬就代表認可了。

陳一一很是慶幸。

陳一一中午做飯時在廚房偷偷給舒陽發了條簡訊，表示危機暫時解除。

對於女兒這種通風報信的行為，周秀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在吃午飯時注意到陳一一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飯，將空碗朝前一推，周秀麗抬了抬下巴，陳一一立刻會意，拿起碗，盛了碗湯端回給周秀麗。

呷了口湯，周秀麗終於開口，「怎麼，沒聯繫上霆霆？」

陳建章以為自己老婆又要發難，桌下的腿使勁兒踢了一腳周秀麗，後者則毫不留情地踹了回去，附贈白眼一枚。

陳一一張了張口，卻沒說話。

舒陽給她回了簡訊，只有一個字，好。

如此惜字如金的回復，讓陳一一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不是，」陳一一搖頭，還想再說些什麼，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同時響起的，還有門鈴聲。

陳一一立刻接起電話，卻在聽清電話那端的人聲時有些失望。

「一一——」蛋蛋的聲音很是激動，「快快快，你快開電視。」

「出事了。」

陳一一心裡一抖，倏地站起身來朝客廳走去。

「哪位？」

攔住正要開門的陳建章，周秀麗站在門后，戒備地問了一句。

這兩天莫名其妙過來堵門的人太多。

「是我。」

一道女聲。

好像有點耳熟，卻聽不出是誰。

周秀麗狐疑地抬頭看了眼丈夫，後者也滿頭霧水。

兩人面面相覷。

一手扶著牆，一手緩緩將門開了條縫，周秀麗準備一有不對就關門。

看見門口笑意盈盈的兩人，一個秀麗端莊的中年女人，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周秀麗更加有些摸不著頭腦。

「嘿，周秀麗，」李女士一臉不滿，「不認識我了？」

「……老李？」

反應過來的周秀麗異常激動，滿臉興奮地將人迎了進來。

門一大開，周秀麗這才看見兩人手裡都拎著禮物。

「呵，老李你不夠意思啊。」

「你一出國十多年沒消息，飛黃騰達了見老姐妹，就拎這麼點兒東西？」

嘴上這麼說，周秀麗臉上滿是笑意，忙著給兩人找拖鞋。

陳建章將李女士身後的外國男人迎了進來，不太確定地吐出一個英文單詞打招呼，「W，Welcome？」

未料眼前的外國男人會漢語，給了他一個熊抱之後，興緻勃勃地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Steve，中文名舒心，舒心的舒，舒心的心。」

「你叫我小舒就行。」

陳建章迎客的動作一僵，想笑，卻又不敢笑太開，轉過臉緩了一會兒才又轉回來。

「我還是叫你Steve吧，歡迎來到中國，也歡迎你到寒舍做客。」

陳一一也放下遙控器跑了過來，看見來人，稍一愣神過後便反應過來，連忙打招呼。

「李阿姨好。」

「舒叔叔好。」

李女士上下打量了陳一一，笑得燦爛，「一一果然越長越漂亮了……」

Steve也笑，一邊笑一邊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陳一一。

「見面禮，請笑納。」

見她不接，李女士看了丈夫一眼，拿過紅包，塞進陳一一手裡，道，「這紅包Steve拿得有點早，但是一一也別客氣，接著。」

「十多年不見，你可別嫌棄阿姨紅包小。」

陳一一又看向自家老媽，非常時期，沒接到指示之前，她不太敢輕舉妄動。

李女士顯然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回頭看了眼周秀麗，不容拒絕地將紅包朝陳一一手裡塞了塞，又道，「我們今天登門造訪，就是要和你爸媽好好談談，把你和霆霆的事定下來。」

「霆霆去美國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辦，」說這話的同時，李女士的視線越過面前的幾人，落到客廳的電視上屏幕上，「唔，看來我讓他做的事情他做完了呢。」

電視里播放的一則娛樂新聞已近尾聲。

「這樁醜聞影響極其惡劣，據悉，聞銘已於今日上午十時三十分通過微博聲明宣布退出娛樂圈，其所屬公司表示尊重其選擇並希望他藉此機會深刻自省……」

「就傳言中聞銘聚眾吸毒一事，警方表示已開始相關調查取證工作。」

「圈內各界人士就此發表相關評論……」

聞銘這下徹底完了。

陳一一心中陡然一沉，李女士的話外音……

周秀麗很快反應過來，指揮陳一一去倒茶，四人將戰場轉移到了客廳。

「事情霆霆都跟我說了，他同你們解釋過的，我也不重複說了。」

「隱瞞他是演員，確實是他不對。」

「那條不實緋聞，也有他的責任。」

「讓一一被別有用心的人栽贓陷害，是他保護不周。」

「這些，我老鍾家都認，在這裡也向你老陳家鄭重賠禮道歉。」

說完這幾句話，李女士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彎腰鞠躬，旁邊的Steve動作與她同步，脊背筆直，彎腰幅度更大，腦袋埋得更低。

老鄰居如此鄭重地道歉，周秀麗哪裡好再端著，立刻站起來扶她，嘴上連聲說著言重言重。

Steve在陳建章的虛扶下也直起身來，注意力卻是被客廳角落矮几上擺著的象棋吸引了去。

「這個……就是象棋？」Steve眼睛瞪得溜圓，滿臉期待地等著陳建章的肯定。

「嗯，是，」陳建章點了點頭，用餘光看了眼妻子，引著臉上寫滿好奇的Steve朝矮几走去，「中國象棋。」

李女士雖然思維跳脫，然而說起正事時條理清晰、頭頭是道、直切要害，周秀麗在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攻勢下很快便敗下陣來。

「來來來，」李女士朝陳一一招手示意她過去，從隨身帶的小坤包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方形棕色木盒，打開。

暗紅色絨布上面，是一對翡翠鐲子，透著溫潤的光澤。

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頭的東西。

周秀麗動作有瞬間的一滯，這鐲子她是見過的。

當年，霆霆他爸沒了的那幾天，周秀麗見她天天摸著這鐲子抹眼淚。

陳一一大約也知道什麼，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李女士將鐲子拿了出來，笑意盈盈地拉著陳一一坐下，掏出鐲子，不說二話，給陳一一戴上。

「果然這東西還是要年輕人帶著，」李女士拉著陳一一的手腕看著，笑道，「好看。」

「這是我婆婆，霆霆他奶奶給我的，說是鍾家祖傳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曉得，就結婚時候戴了一次，其餘時候都一直收著。」

氣氛莫名變得鄭重。

客廳另一側的中國象棋教學也暫停了，陳建章和Steve默默回到各自夫人旁邊坐著。

「周秀麗，你以為我拎著那麼點兒東西就上你家來討兒媳婦了？」李女士朝被放在角落裡她帶著的禮物，抬了抬下巴，笑道，「既然咱倆家意思都說明白了，霆霆和一一年紀也不小了，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等霆霆辦完事回來，我們挑一個好日子讓兩孩子把該辦的事兒給辦了。」

「霆霆職業特殊，早日定下來才好；一一和霆霆同歲，年紀大了生孩子對身體也不好。」

「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咱倆還沒成老媽子，還能帶得動。」

周秀麗贊同地點點頭，最後這幾句話深得她心，女人年紀大了生孩子恢復得慢，要是想生二胎的話就更……

此次雙方家長見面取得了圓滿成果。

舒陽對此全然不知，最後還是接到李女士邀功的微信消息才知道結果。

「霆霆你到底在美國幹什麼，什麼時候回來？」

「不跟我說也沒跟一一說么？」

「我看一一都望穿秋水了。」

舒陽並沒有回復，徑自關了和李女士的聊天界面，視線在另一人的微信頭像上略有停留，退出微信，關機。

一一的微信頭像是停停賣萌的照片，舒陽突然覺得，好像很久沒見到它了。

***

陳一一在家呆了快一個月，只有李女士來找她出去逛街的時候才出門。

之前躲了一個多星期的時候，陳一一以為大家忘得差不多了，出門買菜，結果一進菜市場，就被賣滷味的小姑娘攔住了。

罵了個狗血淋頭。

後來就被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了。

好容易一個人從人潮中突圍，慘兮兮地回來，見周秀麗黑著臉，陳一一怕她遷怒舒陽，裝作沒事人一樣，一進自己房間關上門卻差點哭了出來。

舒陽這個魂淡，居然搞失蹤。

李女士找她出門，無外乎是逛吃逛吃，李女士和她負責逛，Steve負責吃。

而三人出門時，從未碰到過有人圍觀騷擾的情形。

陳一一想，暗處肯定有李女士帶的保鏢。

所以，在碰到李菁一群人的時候，陳一一半點猶疑也無，武力值全開。

「喲，這不是陳一一陳記者，舒陽的女朋友么？」

同行的女人率先發難，語調誇張。

罕見的是李菁卻沒有火上澆油，一臉悻悻然的模樣，扯了扯那人示意別說。

「李菁你怕她什麼，」那女人不知道抽什麼風，翻了個白眼，嗤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不過是跳樑小丑，頂多爬上了舒陽的床，又沒進舒陽家的門。」

「你不一樣，你可是快要進豪門當富太太的人。」

陳一一在心裡冷笑，正要開口，卻被李女士搶了先。

李女士毫不客氣地先甩了那女人一巴掌，而後十分淡定地開口。

「小姑娘家的，嘴巴放乾淨些。」

陳一一被李女士那一巴掌嚇呆了，下意識拉住了她，投以擔憂的目光。

要是又被記者偷拍了去，影響不好。

李女士像陳一一回以瞭然的眼神，視線精準地捕捉到了眼神中驚懼夾雜著怨恨的李菁，冷笑道，「李菁是吧？」

「人在做，天在看。」

「嫁豪門？富太太？」

「你沒跟你的好朋友說，你傍上的那個男人家裡公司都快倒閉了么？」

「對了，你肯定沒告訴你的好朋友，他不僅喜歡女人，還喜歡男人。」

「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好自為之。」

李女士每說一句，李菁的臉就白上一分。

自己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居然跟聞銘有那種關係，李菁也是聞銘聚眾淫/亂艷照門的事情曝光之後才知道的。

至於他家的公司，早就被業內大鱷宋懷棟的公司打壓得不成樣子。

陳一一站在一旁，倒成了無話可說的那一位，旁邊是同李女士一樣氣場全開的Steve，以維護的姿態立在她身邊。

嗷。

有人罩著的感覺，倍兒爽。

被未來公公婆婆罩著感覺，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