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結局

直到李女士過來接她去選婚紗，陳一一才知道婚禮日期已經定了。

正月初六。

？

陳一一一臉懵逼。

李女士也是不解，轉向正在嗑瓜子的周秀麗，「你沒跟一一說？」

掌心的瓜子只剩幾顆，周秀麗加快速度，有些含糊答道，「我以為霆霆告訴她了。」

「媽，你怎麼不提前跟我商量？」

所以，她的婚禮，她自己居然是最晚知道日期的？這也太過分了。

周秀麗兩指一彈，指間的瓜子皮精準地擊中陳一一。

「跟你商量什麼？你現在可是個無業游民，什麼時候沒空？」

「酒店婚紗司儀……哪個不要提前準備？」

「霆霆那麼忙，很多事情又不方便出面，我們準備起來不要提前些定下日子哪成……」

……

說得好有道理，她完全沒有理由反駁。

「看我做什麼，初六你有事？」

「沒事……」

誰正月初六會有事？

「沒事愣著幹什麼？快去換衣服準備出門啊，」周秀麗將最後一撮瓜子皮扔進垃圾桶，理了理衣角朝外走，「走吧。」

陳建章對此不怎麼感興趣，他本來也沒多喜歡陪老婆逛街，還不如出去散散步，下下棋。

「Steve怎麼沒來？」

「昨天回美國去了，有些急事，等婚禮舉行的時候再過來。」

陳建章點點頭，有些遺憾，本來還想繼續教他下象棋來著。

***

說是選婚紗，其實只是去試試大小。

然而……

陳一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據說出自凌夢最有名的設計師之手的婚紗，蕾絲、刺繡、珍珠、超大裙擺等元素搭配得十分到位唯美好看，可是……

腰圍貌似小了？陳一一吸著肚子不敢大口喘氣，摸了摸緊繃的腰部，為難地看了一眼旁邊幫忙的店員。

周秀麗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一直在念叨怎麼還沒好。

「可能是太漂亮，不好意思出來見我們吧。」

聽見李女士的回答，陳一一默默垂淚，是太胖了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婚紗試起來有些麻煩，時間長也正常。」

這是舒陽的聲音。

陳一一心裡一跳。

旁邊的店員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朝她露出寬慰的微笑，同時也用眼神詢問是否可以拉開門帘了。

陳一一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用視死如歸的架勢緩緩挪了出來。

現場有瞬間的安靜。

……

抓著裙擺的手緊了緊，陳一一覺得臉上有點熱。

「一一，你穿著婚紗真漂亮！」

這是李女士滿帶驚喜的讚歎。

「凌夢的設計師還可以。」

這是舒陽語氣平平的評價。

「陳一一，你什麼時候胖了這麼多！」

這是周秀麗不可置信的驚呼。

……

她就知道母上大人不會給自己留面子。

陳一一有些怨念，在家吃得好睡得香，又不出去跑新聞了，長肉神馬的完全無法避免。

噢，何時才能再見到她的小蠻腰！

「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周秀麗卻是突然變了臉色，幾個箭步走到陳一一前面，問道：「一一，最近是不是容易疲倦，比原來嗜睡，飯量還變大了？」

「這個月親戚來了么？」

陳一一剛開始還一時沒反應過來，等聽到最後一句才明白母上大人的意思。

周秀麗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安靜的房間中依然十分清晰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看著眼神瞬間變得炙熱，等待自己答案的三人，陳一一有些難以招架。

「晚了……兩天？」話音剛落，李女士和周秀麗便上前不由分說將陳一一扶回更衣室。

陳一一在裡面換衣服的時候，清楚地聽見外面三個人都在打電話。

「上午，不，今天的行程全都取消。」

舒陽估計是在跟助理打電話。

「老陳，你現在快去菜市場買點菜，魚啊肉啊都買些。」

「來什麼客人，反正你看著買，不要膽固醇太高的……」

聽見母上大人急急忙忙叮囑老爸的聲音，陳一一覺得好囧。

李女士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一串英語流利急促。

陳一一隱約聽清幾句，大致意思應該是……預約醫生？

等陳一一再次穿著自己來時的衣服從更衣室里出來時，外面三人皆圍了上來。

舒陽率先扶住她的胳膊，搶過她臂彎里掛著的包，旁邊的李女士立刻接過包，朝她兒子不斷使眼色。

「包我來拿，你好好扶著。」

「小心樓梯。」

順著李女士的話低頭，周秀麗注意到女兒腳上的鞋，不滿道，「沒事穿什麼高跟鞋！」

陳一一覺得很冤枉，自己平常一直穿這鞋啊。

再說了，就算她懷孕了也不用這樣好吧？

又不是殘疾了！

這架勢，比之前骨折還要誇張。

***

一行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近中午。

想起醫生宣布檢查結果時某人臉上的失望，陳一一有些無語。

老人家失望尚可理解，你嘆什麼氣。

沒有人說話，陳一一覺得有些尷尬。

正要開口，卻是看見安荀和陳憚一前一後過來了。

「車停在外面，」安荀將一串鑰匙遞給舒陽，道，「東西放車上了。」

什麼東西？

舒陽點了點頭，一伸手，精準無誤地牽起陳一一的手，朝安荀說道，「那麻煩你們了。」

蛋蛋從出現開始就一直盯著陳一一，臉上是詭異的笑容，聽舒陽這麼說，上前兩步走到周秀麗身邊，朝兩人擺手，「我們一定把兩位美麗優雅的女士安全送到家。」

「你倆快去吧。」

「小心晚了人家中午休息不上班。」

視線落在陳一一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陽哥，真的不用我……」安荀話還沒說完，被蛋蛋擰了胳膊。

「拜拜，一路順風……」

陳一一滿頭霧水地被舒陽帶出了醫院。

「那個……你不用戴墨鏡么？」

陳一一指了指他的臉，又向上移了移，「帽子……不用壓低點兒么？」

這種戴法，太容易被認出來好嘛！

舒陽似是很不情願，盯著她看了好幾秒，這才伸手堪堪壓低了帽檐。

一上車，陳一一一眼便看見駕駛座位上透明文件袋裡的磚紅色小本，這就是安荀說的「東西」？

所以這是要……

想到這裡，陳一一覺得心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瞪大眼睛看著舒陽。

「安荀……他……我媽……」

好吧，肯定經過她媽跟李阿姨的同意，安荀才拿得到兩人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可是……

「這麼想來，當年不改國/籍也有好處。」舒陽卻是想到了其他，發動了車子，「和在國內相比，把你拐去美國登記太有難度。」

……

「我不太清楚民政局在哪兒，你開導航搜一下。」

……

沒反應。

舒陽側眸，某人顯然還處於大腦死機重啟狀態。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舒陽趁一個紅燈的間隙設好導航，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麼？還要我再求一次婚？」

語氣十分認真，可偏偏陳一一聽出了撩撥的意味。

下意識地搖頭，旋即又反應過來這一舉動有點傻，陳一一冷靜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反正早晚的事。」

早登記和晚登記並沒有什麼區別，更何況婚禮日期都定了。

「是應該早些登記，」舒陽的語氣沒有半點改變，依然很正經，「否則以後怎麼跟還孩子解釋？」

怎麼跟孩子解釋你爸媽還沒結婚就有了你。

「是我的疏忽。」

舒陽這句話倒是百分百的假話。天知道他多早就想跟身邊這個人領小紅本，然後永遠在一起。

……

陳一一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想了半天突然想到，語氣有些擔憂，「登記了你的粉絲都脫團了怎麼辦？」

男星公布婚訊後人氣驟減的並不是沒有。

「你不脫團就行了，」舒陽對此毫不介意。

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回答，卻是讓陳一一莫名臉又紅了幾分。

***

抵達民政局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舒陽依然沒戴墨鏡，帽子也是普通的戴法，牽著陳一一，像普通情侶一樣走進民政局。

很容易就看到了「婚姻登記大廳」，兩人加快了步伐，卻是被人攔了下來。

「中午休息，你們下午一點半……」

「你是，你……」

說話的小姑娘突然停了下來，直愣愣地看著舒陽，又看了看他旁邊的陳一一。

「很抱歉我們沒有在規定時間過來，可是……」往常對外形象明明都是高冷、生人勿近的舒陽，此刻卻是微笑著，態度少見好，連聲音都比往常輕柔幾分。

那位身穿工作服的小姑娘終於回過神來，極力剋制自己的激動，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沒事，我們還沒下班，跟我來。」

轉身朝里喊，「劉姐，等一下——」

尾音居然有些顫抖。

陳一一視線不經意掃過天花板上的攝像頭，腦子一抽，想的卻是，這個小姑娘會不會因為擅自給偶像開道而被領導批評？

給兩人□□的工作人員，也就是那位「劉姐」，年紀稍微大些，然而也是舒陽的粉絲，而且比之前那位更誇張。

在臉上被她視線看出兩個洞來之前，陳一一終於把該填的表填完了。

「鍾霆陽，陳一一？」

兩人點頭。

劉姐看了看手裡的材料，又看了看兩人，深呼吸一口氣，刷刷錄入信息，還檢查了好幾遍。

最後跟小紅本一起遞給兩人手裡的，是三四個小本子。

劉姐剛剛趁機跟舒陽握了手，此時兩眼放光，異常激動，「本來更多的……」

「我們單位好多你的粉絲……」

那可不。

陳一一環視一圈，四周的圍觀群眾早已圍了不大不小的一圈，手機拍照聲就沒停過。

明明剛剛都沒幾個人的。

舒陽心情不錯，很是爽快地掏出隨身攜帶的鋼筆，簽了好幾頁。

舒陽簽完一本，劉姐一邊道謝一邊接過，轉而又遞給了陳一一。

看著對方飽含期待的眼神，陳一一受寵若驚，認認真真在舒陽名字後面簽上自己的，還在中間畫了個心型圖案。

嘿嘿。

「新婚快樂！」

兩人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走出民政局，碰見幾個聞訊趕來的記者。

陳一一下意識想抬手，卻被舒陽拉住，轉頭望去，舒陽也正在看著她，眸色深深。

自己本就應該站在他身邊，坦然堅定。

未來，不管是多麼明亮的燈光，還是多麼漆黑的暗影。

自己都要跟他並肩而立。

陳一一手反握住他的，笑了笑。

「走吧，老公。」

舒陽也笑，牽著她的手緊了緊。

「嗯。」

「我們回家，老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