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a市姓何的不少,你是哪家?
何可人默默在心底品味這話,片刻后忍不住垂眸笑了,看來她一直以來,形象都維持的很好,畢竟他把她當成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了呢。
倘若父母猶在,或許眼下他的以為便是貨真價實的。
何可人一時間思緒萬千,第三道香煎挪威三文魚端上來,就擺在她的眼前,魚肉鮮嫩,她卻一點的胃口也沒有了。
「姓何的其中一家。」何可人淡淡答,只是這一聲回復遲了許久。
她沒有刻意解釋他的誤會,也實在懶得解釋,他是怎麼樣的認為,不管她的事。
有些事說的太清楚,反而不好。
有人故意敷衍,舒南便更加感興趣,他隨手放下餐具,眼睛里端著涼薄笑意。
「之前聽何小姐的那位朋友說,何小姐有工作?」
何可人點頭:「不錯,我有自己的工作。」
「極少數女孩子肯像何小姐一樣那麼認真工作了,很難得。」這一句倒是舒南的實話,據他所知,那些家族企業的千金小姐,每年拿著公司分紅,有一份無足輕重的小事業,平時用來唬唬外人,然而並不曾真正上心。
何可人很清楚舒南此話,是將她與什麼對象放在一起比較,沉默了一瞬,接話:「我想還是有很多的,只是舒少站在高處,所以不知道。」
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哪一位不是在認真工作,認真生活?
這一餐到了最後也算平靜,何可人暗自慶幸自己身上帶著□□,她趁著去洗手間的空隙去結賬,想到白花花流出去的銀子還是忍不住要肉疼。
只是……這種疼剛剛開始,還沒有刻骨銘心,便被隨即而來的詫異替代。
「你說什麼?已經付過了嗎?」何可人不相信似的又問一遍。
「是的小姐,帳單舒少已經結了。」年輕的女服務生態度極好,說話時一直淺淺笑著,職業又不失親和力。
「哦……我知道了。」何可人眨著眼慢慢將卡收回,心情一時竟沉重了起來。
「謝謝你。」她走之前沖女服務生道謝,可明顯已經心不在焉了。
何可人很認真的掂量了一下,這種沉重與肉疼比起來,她發現自己寧願選擇肉疼。
舒南的車停在餐廳附近停車場,何可人晚了兩步出來,跟在後面走的很慢,她看著前面的舒南,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
舒南不知何可人的心思,掏出鑰匙解開車鎖,車身兩側的燈光亮了亮,發生「滴滴」兩聲輕響。
「上車吧。」舒南這時才回過頭。
何可人原本是打算自己乘車回去,可這個時間段不好打車,更何況她也有話想要問他,便沒有拒絕。
「麻煩舒少了。」她說完急急鑽進去,果然車裡要暖和多了。
現在的時節雖是春季,但室內外的溫差在夜晚依然很大,她天生怕冷,從餐廳出來便手心冰涼。
低頭揉著自己的手,何可人看見舒南坐進來,她朝旁邊望了一眼,斟酌開口:「不是說好了我請吃飯的嗎?舒少怎麼先把賬單給付了。」
這種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她還會問一句,舒南系著安全帶的動作略微一頓,隨後又恢復往常,就連語氣也很不經意。
「怎麼能讓女孩子付賬,雖然共進晚餐是我要求的,但是你肯答應……其餘別的事情都不重要。」
舒南的一句話中有明顯的停頓,何可人再單純無知也懂那個停頓里他想說什麼,可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明白,只好摳弄著手指裝啞巴。
夜風微涼,何可人的刻意忽略令舒南眸中寒沉,他緩緩開窗看了幾眼夜色,待胸口處不悅平息了幾分才升回去。
車子很快淹沒在夜晚的車海之中,往玉蘭的路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流下顯得格外遠格外長。
空間里氣氛靜謐,舒南不出聲,何可人亦是,終於車子千辛萬苦的爬到了玉蘭大門,何可人本想就這麼走掉算了,但是下了車她又回過頭。
「謝謝舒少送我回來,以後如果沒有必要,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何可人知道他在不高興,眼下不適宜說這句話,就當她不知好歹吧。
舒南的確不高興,而現如今聽了她的這句話,他也的確更加不高興,他坐在車裡,目光直逼何可人,眼底似經過墨水暈染,極具壓迫感。
之前的幾次見面都是偶然,算不得數,她說的是以後,她在提醒他。
「如你所願。」舒南冷聲應她,車子在他話落的那一刻,如同利箭一般飛出去。
所以……這究竟算不算,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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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可人的日子又恢復平靜,她每天按照自己的安排生活,時不時見一見譚曉曉,喝茶聊天。
就這樣轉眼之間到了月底,何章照列來給何可人煮飯,一次性做上幾天的吃食拿保鮮膜封好存在冰箱里,要吃的時候再用微波爐加熱。
「可人,你最近有去警局了解進展嗎?我那邊事情有點複雜走不開。」
何可人搖著頭,筷子敲著米飯若有所思:「我近來也忙,公司里幾個前輩處處擠兌我,不過還好我能應付的過來。」
何章心中瞭然,縱然有些心疼,可是他勸過她離開,何可人並不聽。
他的妹妹,從小照顧長大,關於她的脾氣性格,他比誰都了解,平時沒什麼事的時候聽話,可倘若是認定的,哪怕他作為哥哥也干涉不了。
「周末的時候,你如果有時間就約見一下李蔚,問問看有沒有案子的新消息。」
「我知道。」乖巧的應聲,何可人夾了一顆魚丸又慢慢放回去,她眉間微皺,明顯是有話想說。
何章看的分明,也擱下筷子:「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不訝異何章那麼問,何可人忍了一會兒眼圈就紅了,事出時她懵懵懂懂,隨著時間推移她不是沒有想過,倘若那一天她跟哥哥沒有出們,又會怎麼樣?
「這麼久了都找不到關於爸媽案情的一點線索,我時常在想,如果那天我們在家的話,是不是情況就會好一些?」
何可人的語氣里不乏自責,她年少貪玩,拉著哥哥就要出去,哥哥對她百依百順,對她聽之任之。
「不要這麼想。」何章適時的理智出聲,哪怕接下來的話很殘忍,可是他不能放任何可人這樣胡思亂想。
「當時我還小,你又什麼都不知道,在家裡只怕出事的人就不止爸媽了。」
何章的語調很是語重心長,他素日里跟幾個不務正業的年輕人混在一起,說話行事都是小混混的做派,也難得今日能夠這麼正經。
「可人你聽我說,不要再想那些回不去的事,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都活著,至少還有機會看到兇手落網,你明白嗎?」
何章的感情粗糙多年,也只有面對何可人才能有這麼溫和的一面,何可人沒有聲音的哭,一直點著頭。
「只是我不明白,調查都說爸爸媽媽並沒有得罪什麼人,又為什麼會招來這樣的事。」
何可人說她不懂,何章苦笑著也搖頭,連警察都參酌不清楚,所以才懸了那麼些年遲遲沒有結案。
關於何可人七歲那年那天的記憶,其實已經很模糊了,她當時進了客廳就被哥哥抱住捂了眼睛,什麼都沒看到,隱約記得樓下昏暗,只有二樓的一間房裡亮著燈。
兄妹二人小聚之後,何章又風風火火的要走了,只是他臨出門還不放心,叮囑:「你工作上真有困難也不用忍著,爸媽的事情,你也別胡思亂想。」
「我知道的,哥你放心好了。」何可人雖然偶爾也鑽牛角尖,可是這點兒事理還是明白的。
「我走了,你不用陪我下樓,跑上跑下的也麻煩。」摸一摸妹妹的頭,就像小時候那樣,何章輕笑。
「好,哥哥再見。」何可人這一會兒說什麼聽什麼,果真沒有跟下去。
春日無限好,何章走後何可人也犯懶,獨自窩在沙發上消磨了一個下午。
談過那樣的話題,何可人不免難過,她思緒渾渾噩噩想著事情之間的關聯,無果。
直到窗外天色黑了,何可人沒有心思弄飯來吃,又不想下去開燈,只摸索著找到了電視遙控器打開。
她百無聊賴的換台,最後停在一部英劇上,電影里女主人公同樣失去家人,伶仃可憐。
所以……她不是最倒霉的人,她還有哥哥。
何可人自我安慰過了,心情果真好不少,只是晚上睡覺時翻來覆去總進入不了狀態,嗷嗚一聲在床上滾了滾后乾脆坐起來,按亮床頭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