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檸開車一向小心，竟然會發生車禍，好半天後，她才回過神，深呼吸拉開車門下去。
腳落到地面上，有些虛。
對方是輛黑色賓士m級amg，最新款，近兩百萬，車前身很長一道刮痕，前面還撞進去很大一個坑，斜斜橫在路中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白檸都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倒霉。
左右看看，這車一個車輪胎都能買白檸開的那輛車了。
賓士車主也打開了車門，白檸的車前燈和保險杠全部都報廢了。按照交通法，白檸全責，瞬間心如死灰只擔心賓士司機破口大罵。
「對不起——」
「白檸？」
熟悉的低沉男音，白檸猛的抬頭看過去。
顧琛穿著黑色襯衣，系著領帶，目光漆黑在白檸身上掃視，隨後落到了車上。
「你開車？」
白檸有些傻眼，萬萬沒想到會撞了顧琛。顧琛身材高大，抬步朝白檸走來，白檸嚇了一跳本能往後退了半步才反應過來立刻就站住腳步。抿了抿唇，看著顧琛十分不好意思：「對不起，撞了你的車。」
顧琛沒動，站在原地看她半響，抬手扯了下脖頸上的領帶：「你喝酒了？」
白檸猛的抬頭，快速搖頭：「沒有。」
昨晚那一幕瞬間湧入腦海，揮之不去。
白檸自知理虧，低著頭：「我全責，現在修車嗎？我現在打電話。」
說著就要拿電話，這才想起來電話還在車裡掉著，轉身就往車的方向跑。
顧琛眯了黑眸，陽光下沉入暮靄：「不用了。」
白檸腳步猛的頓住，轉頭看過去，逆光下顧琛五官深刻，眸光深邃。
「你要忙就去吧，別再走神了。」
車子開得歪歪扭扭也敢上路，膽量很大。
「啊？」
顧琛電話鈴響了，他掏出手機接通，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嗯了一聲就掛斷，視線落在白檸身上：「我還有事，回頭見。」
直到顧琛的車開走，白檸還沒回過神。
竟然會遇到顧琛，白檸後知後覺的尷尬起來。
電話鈴再次催命似的響起，白檸連忙回到車裡，她以為是顧思看都沒看就接通：「顧思，剛剛嚇死我了！」
「白檸，有時間嗎？」
溫雅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到耳中，白檸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了。
「白檸，我們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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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檸車子撞得厲害就送去修理，顧思得知這件事火急火燎就趕過來，發現白檸安全無虞才放心。晚上吃了飯顧思送白檸回去，剛到門口顧思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顧思臉色頓變。
「沒事吧？誰？」
白檸問道，顧思停了車：「沒什麼，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
「好，回頭見。」白檸下車，回頭對著顧思交待：「你回去的路上小心著點，開車的時候不要打電話，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快回去吧。」
白檸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心裡十分憋悶，最近是怎麼了？命犯煞星。
剛剛走過一個彎道。
「白檸！」
突然黑暗裡一個聲音響起，熟悉的白檸想忘都忘不掉。腳步猛的頓住，握著包的手發緊。心裡所有的情緒瞬間都飛了，腦袋裡翻來覆去只剩下一句髒話。白檸想過了，大不了辭職，可是為了這麼個人丟了工作？白檸還真不甘心。
勇士就要勇敢面對曾經的失敗，而不是逃避。
鄭開甩上車門，煙頭扔在地上，他看了眼遠去的寶馬，拳頭捏緊眉頭緊蹙，壓下心底怒意快步上前：「白檸。」
白檸閉了閉眼，捏緊的手指鬆開，轉身看著鄭開的眼睛，揚起下巴微笑，聲音已經恢復平靜：「鄭先生，有什麼事？」左右看看，「你住在附近？這都能碰上，挺巧啊！」
白檸這輩子從沒向誰低過頭，她的驕傲不允許。那年，她真的什麼都不要了，求著鄭開別離開，可是他走的義無反顧，連回頭都沒有。那時白檸就在想，這輩子無論是誰都不能讓她再次放下尊嚴。
「白檸，我是專門來找你。」鄭開喉結滾動，想要抓白檸的手臂，她迅速退後躲開，臉上的笑收斂冷冷看著鄭開：「鄭先生請自重，如果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鄭開穿著襯衣，領帶已經被扯掉，領口散開眉頭緊緊皺成一團：「白檸，我等了你四個小時。」他咬牙脖子上的血管十分明顯，他死死盯著白檸，好半天後聲音漸漸軟了下去，幾乎是祈求：「我知道錯了，當年我對不起你，那時候我們都年輕氣盛，我以為金錢地位是最重要的東西。白檸。」他的拳頭漸漸鬆開垂在身側，不再是以往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他的臉上滿是頹色：「我回來就是為了找你，錯過了你，我才明白你有多重要，沒你的人生即使我擁有全世界也是黯然無色。我離婚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沒有女人能取代你在我心裡的位置。」
白檸看著面前的人，心裡一陣陣的噁心。她對自己說，就是這麼一個又渣又沒擔當的賤人，你當初愛的死去活來，看看，多可笑。
「檸檸，我想要彌補過去的錯誤，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的眸中情深意重，為了一個平凡的女人從大西洋彼岸跋山涉水回來。成為她的上司，在那樣巧合的場景相遇，說一句好久不見，我還想著你。
多麼深情，多麼用心良苦，她是不是要跪下來感恩戴德？
白檸眯了眼睛，笑了一聲，「鄭先生，六年前我們就沒有關係了，你現在說這些——」白檸攤手，表情無奈：「你不覺得十分不合適嗎？」
鄭開沉默，白檸的話猶如當頭一棒，他所有的幻想都煙消雲散了，許久以後他開口：「白檸。」頓了下，聲音低低的有些壓抑：「是我衝動了，希望以後還是朋友。」
「你能理解就好。」
言罷，站著也是尷尬，白檸轉身就走。
鄭開站在原地看著白檸的背影越來越遠，黑眸漸漸沉了下來。
白檸變了，再沒有以往的單純。他抽出一根煙想要點燃，打火機在手中翻轉半響突然就朝著地面摔去，巨大的聲響。轉身拳頭捏緊深呼吸，曾經白檸說過不過發生什麼都會愛他，可是現在一輛寶馬就帶走了她。
走進電梯白檸看著裡面的自己，她都有些認不出來自己。蒼白皮膚，頭髮散在肩頭，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白檸，你終於走出了鄭開，很好，繼續保持。
那是白檸心中的陰影，曾經無數個夜晚糾纏著自己的噩夢。沒想到再次見到鄭開，她竟然放下了，原來也沒那麼重要。
拿出鑰匙打開門，想要給顧思發個簡訊問問剛剛怎麼回事。剛打開，上面就跳出十幾個來接提醒，熟悉的號碼，白檸站在玄關處關上門視線依舊落在手機屏幕上。身後的門關上，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白檸才回過神把手機放在柜子上換拖鞋，就在這時電話驟然響了起來。
安靜的屋子裡電話鈴聲格外刺耳，白檸抿了下唇拿起電話看到來電號碼依舊是那個，接通抿了抿唇。
「媽。」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母親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好長時間都沒給我打電話，最近工作很忙？」
白檸對母親不恨可愛的也有限，兩歲就被丟到姥姥家，長到十二歲母親終於是接她到了那個大宅，初期白檸以為是天堂，後來才發現那是地獄。
哭鬧幾次，母親嫌她不懂事，就給送了回去，大一那年姥姥去世，母親要求她回去被白檸拒絕。畢業后白檸留在這個城市工作，她不想離開姥姥太遠，而母親那個家她太陌生。
「挺忙的。」
白檸回著母親的問題，走進屋打開客廳吊燈坐到沙發上。
「你最近怎麼樣？身體好嗎？」
「家裡都挺好的，什麼時候回來啊？你爸也想你了。」
白檸是私生子，當年母親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賭上了一切才和父親結婚。父親有個兒子比白檸大五歲，白檸十二歲到了那個家才知道。
白檸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等忙完這一段吧，現在手上工作挺多。」
「女孩子家把自己逼得那麼辛苦做什麼？你都二十八了，也不考慮下結婚的事？找個好男人總比一個人打拚要輕鬆，等過了這個年紀，再找就難了。」
以前白檸拒絕相親，母親認為虧欠她也絕口不提這件事，最近不知道誰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就又急了起來，和顏悅色的勸了半響沒聽到白檸回答，頓時就慌了：「檸檸，媽媽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你過的幸福一點。你就算是不結婚，也該談個戀愛，看你孤孤單單一個人，媽心疼啊……」
白檸笑了起來，她不愛母親，也無法感同身受，現在壓根就不知道如何交流才好：「我沒生氣，媽，我可沒意向單身一輩子。」白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起來：「只是沒遇到合適的男人，或者是緣分不到吧。」
「緣分這種東西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你得去找。」母親的聲音緩和下來，帶著笑意：「檸檸，你回來吧，我實在不放心一個人在那個城市，孤零零的，想想我都心疼。」
白檸思想飄得有些遠，現在說心疼，小時候的自己從來沒有母親她心疼過嗎？
隨即笑了，何必斤斤計較呢？母親已經五十了，甭管是恨還是愛，剩餘的時間不多。
「媽，我現在沒想過換工作。」
她從小職員開始到現在，幾年時間，公司業務已經熟悉了。她不會選擇去母親的城市，那裡沒有她的朋友也沒有熟悉的環境。
「你那個工作多辛苦啊，到你爸爸的公司做什麼都行，你哥和你爸都在，能照看你。」
白檸有些無奈，「媽，能別提這件事了嗎？」
「不提不提，你愛做什麼都行，媽媽都支持你。」
白檸不說話，母親又開口了。
「周末你回來一趟吧，你爸爸最近念叨很長時間，你也回來看看。」
白檸沒直接答應，「我看這周有沒有事情，如果沒有就回去。」
「如果你真的抽不出時間，我和你爸過去看你？」
母親選擇了迂迴的方式。
白檸皺眉，深呼吸：「我盡量回去，你們不用來了。你和爸的身體都不是太好，來回折騰多費事。」
父母過來看她，白檸還真是沒那麼大的臉，要真這麼做了，她的哥哥和弟弟要扛槍來掃了白檸。
「那好，你一定要回來。」
掛斷電話白檸才反應過來，怎麼就糊裡糊塗的答應了呢？
想了一夜，白檸還是決定暫時不辭職。鄭開是過去式，白檸為什麼不能坦然面對？
真是不想見到什麼就偏偏碰上什麼，剛下車就看到不遠處鄭開也從車裡下來，就那麼恰好兩人就碰上了視線。鄭開穿著一件淺色襯衣，黑色西褲在停車場十分顯眼。白檸假裝看不到都不行，心裡猶豫要怎麼打招呼。鄭開就落落大方的點了下頭：「早。」
「早。」
白檸回了一聲，他就不再多言，拿著公文包轉身朝電梯方向走去。
旁邊有幾個同事也都看了過來，白檸甩掉尷尬，踩著高跟鞋猶如戰士一樣衝鋒，對於充滿好奇心的同事視若無睹。進了辦公室，她思考著顧思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這個時候辭職，顯得她好像很在意這件事。對方已經放下，她還矯情著，那就是拿自己的臉給別人扇了。
白檸迅速的整理資料，進入工作狀態，電話鈴響，接通是秘書室來電。
「十點半到八樓會議室開會。」
白檸已經不想問會議主題，直接回答：「知道了。」
點開公司微信群，十點半開會的消息已經發布到微信群里，大概意思就是：九點半財務部開會，十點工程部開會，十點半銷售部開會……
新官上任三把火，白檸把手機放在一邊打開電腦，剛打開資料，辦公室門就被推開。
「白主管，接到通知了嗎？」
白檸抬頭看到進門的是笑眯眯的林美，銷售部三個主管，白檸林美還有以為男士。林美這人比較自來熟，進白檸的辦公室從來不敲門。
白檸闔上資料，抬頭看過去：「你說什麼通知？」
林美走進來在白檸對面椅子上坐下，公司並不要求穿職業裝，她一襲湖藍色裙子，長發披肩，手肘放在辦公桌上忽閃著眼睛看白檸：「開會通知啊。」
白檸肯定知道她要說的是這個，只是在等她的下文。
林美這人絕對不如外表那麼無害，她暗地陰過多少人全公司有目共睹。
「你說這位新上任的總經理是什麼意思？」
林美妝容精緻，聲音低柔湊近手指在桌子上點了下，忽的笑容燦爛：「不過這個鄭總，長的真帥！三十歲，年輕有為，我還聽說啊。」林美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這個鄭總未婚，白主管~」她拖長聲音，眼眸意味深長的在白檸身上掃視一圈：「未婚女士的福利啊！」
白檸有些納悶，那種渣男什麼時候成寶了？她提點了一句：「有些人，也許實際沒有外表那麼優秀。」
林美才二十五歲，白檸不會擔心她被騙，她的感情經歷豐富的很。
林美眉峰一挑，盯著白檸看了半響，突然開口：「你不會是對他有想法的吧？」大眼睛眨巴，一副天真無邪：「害怕被人和你競爭才會這麼說？」
白檸楞了一下，隨即噗嗤笑出了聲，敢情她的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了，拍了拍林美的肩膀：「你機會蠻大的，□□你看啊，按照偶像劇套路，一般成功的男人都習慣可愛一點的女人。」隨即攤手表明立場：「我不喜歡帥哥，我舉雙手支持你追求真愛。」
對於林美，白檸一直秉承著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原則。
林美眸子一轉破天荒的害羞了，笑的嘴角上揚拉扯不下去，聲音軟綿：「白姐，你可別胡說，我對鄭總可是沒什麼心思的啊。」
白檸但笑不語。
半響林美恢復以往精明，眯了眼睛小聲對白檸說道：「你說這次開會和銷售部經理的職位有關嗎？我看那個三組主管馮臣剛對這事十分重視，銷售部的經理位置可是空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