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說笑
笑完茭娘不由嘆氣,這段太太,一看就是個多心的,這樣的上官夫人,還要和她相處近一年,也不知道這一年要怎麼過?茭娘一路想著,等回到通判衙門,也要打起笑容,前去給蘇母問安。
蘇母正在房中和兩個孫女玩耍,雲月在解連環鎖,月蘭手裡抱著個繡球,在那和蘇母玩你丟我撿的遊戲,屋內還有丫鬟和奶娘陪著,一屋子笑語歡聲。一走進屋裡,茭娘那原本擠出來的笑容也變的燦爛了,還沒來得及說話,雲月就放下連環鎖,張開手臂撲到茭娘懷中:「娘,你怎麼才回來。」
月蘭正好從地上撿起繡球,要扔給蘇母,見茭進來,月蘭又想去丟繡球,又想去和自己娘撒嬌,一下月蘭就站在屋子中間,不知道往那邊去。蘇母已經笑出聲,從月蘭手裡拿過繡球,把月蘭抱進懷裡:「好乖乖,還是祖母幫你做決定吧。」
一屋子的人都笑出聲,茭娘上前給蘇母問過安,把雲月放在自己膝上坐著才對蘇母道:「這兩孩子,我瞧著,越發淘氣了。」
「這哪叫淘氣,你啊,是沒見過桐兒小時候,那才叫一個淘氣。爬高上低的,就差把瓦給掀了。」蘇母的話讓眾人又大笑出聲,笑聲中蘇桐也走進來,問明白眾人為什麼這樣笑,也笑起來,還對蘇母道:「娘,您這話兒子可不敢接,您不是說,兒子小時候,是出了名的安靜?」
蘇桐的話讓蘇母更加笑開懷,卻又故意把臉一板:「沒聽出來我這是為我孫女解圍?」眾人又笑了一回,兩個孩子也夾在中間笑個不停。說笑一會兒,茭娘吩咐人去準備晚飯,自己也就和蘇桐先回屋去換衣衫。
一走進屋內,蘇桐就收起面上笑容,茭娘把頭上的首飾這些取掉,大衣服脫掉,轉頭見蘇桐似乎面色不好,對蘇桐道:「可是段知府又說了什麼?」蘇桐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這才道:「原本呢,知府新上任,照例要下縣巡視一番。按了平常都是帶通判去,這回獨獨帶了周經歷一人前往,事兒是小事,可……」
果真是這樣的,茭娘把發上的首飾都取下來,換了家常的銀簪挽好才對蘇桐道:「段知府和段太太,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聽話聽音,蘇桐當然聽出自己妻子話里的意思不是讚美,眉微微一挑:「你今兒去知府衙門赴宴,難道段太太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了?」茭娘把席上的話都說出來,說完茭娘才瞧著丈夫:「瞧瞧,人家做上官太太的,為了下屬有沒有兒子操碎了心,你還不趕緊納個美妾,早點生個兒子出來,免得……」
蘇桐把茭娘的手一打,茭娘把剩下的話給咽回去,對蘇桐道:「好了,我也曉得不該遷怒你,只是想起這件事來,還是有些氣不平,這生兒子,又不是一個人的事兒,為何偏要怪女人一個人?」
「知道你受委屈了。」蘇桐急忙安撫妻子,見丈夫這樣安撫自己,茭娘也收起那點對丈夫的遷怒,斜瞅了丈夫一眼:「那你說說,若段知府下縣回來,聽說你沒兒子,要為你籌謀,尋個美妾或者送個丫鬟給你,你是收呢還是不收?收了,你是……」
「吃飯去吧。」蘇桐拍拍茭娘的手安撫,茭娘深吸一口氣這才站起身,但還是不理丈夫,徑自出門去了。蘇桐追上妻子,伸手去握她的手。茭娘的頭還是低在那裡,蘇桐已經低聲道:「我們一家子過的好好的,再說了你又不是沒有生過,你我都不到三十,難道生不齣兒子來,這是其一。其二,就算沒有生齣兒子,又有什麼可惜的?不管是招婿也好,還是從族中過繼一個,都是法子。」
茭娘被蘇桐這話安慰的心裡有些好受了,抬頭對丈夫一笑,接著反而道歉:「方才是我心裡有些惱怒,遷怒了你,你可別放在心上。」
蘇桐看見妻子笑容,也笑了:「我怎會放在心上,畢竟你今天去赴宴,為了這件事,想來也吃了些言語,回來你沒打雞罵狗,拍桌子打板凳,再把丫鬟們打罵一番,就是好事了。」茭娘故意瞪丈夫一眼:「怎麼我是這樣惡的人?」
蘇桐把手一攤,故意嘆氣:「哎,你難道不曉得,這外面都傳說我懼內?」茭娘噗嗤一聲笑出來,兩夫妻又說說笑笑一起去吃晚飯。
吃完晚飯,茭娘帶著雲月她們在玩耍,蘇母把兒子叫到一邊,低低地問起,今兒為何回來那麼早的事。
蘇桐在這件事上也不瞞蘇母,把緣由說了,蘇母哦了一聲也沒說什麼,蘇桐本來以為可以過關,誰曉得蘇母又問一句:「今兒你媳婦回來時候,我見她進房時候還有些許氣不平的樣子,等到後來才好了。你也要問問她,要是在外面受了什麼氣,可也要和我們說,不能只裝在心裡。」
蘇桐瞭然一笑:「娘果真疼媳婦。」說完了蘇桐的眉一皺,又低低地把今兒茭娘去知府那邊赴宴,段太太她們在席上的話說了一遍。
蘇母聽完倒久久不語,蘇桐怕蘇母因為這個也催促茭娘趕緊生兒子,生不出來還要茭娘為自己納妾,急忙對蘇母道:「娘,我曉得您老人家是想抱個大胖孫子的。可是娘您是個通透的人,難道沒聽說過,養十個傻兒子,還不如一個聰明女兒的話。這是其一,其二呢,我和您媳婦,您也是瞧的出來的,彼此傾心,這麼多年也十分恩愛,不願中間再添一個人。三呢,這有沒有兒子,是命上帶著的,不說別的,就說昔日在新渝,聽說過那些溺了女兒的人家,難道後來個個如願生了兒子不成?」
蘇母一直沒打斷兒子的話,等兒子說完才白了兒子一眼:「當著你娘的面,倒說這樣不害臊的話,你們成親也這麼多年了。」蘇桐臉微微一紅,對著蘇母只笑不說話。蘇母頓了頓就道:「你說的也有理,我不催,只是……」
「娘,沒有什麼只是,難道您眼前,這孝順媳婦,聰明孫女,在您膝前承歡,這不比你千辛萬苦求來一個孫兒,到時一家子反目,那時您要上哪哭去?」蘇桐的話讓蘇母笑出來,伸手點向兒子:「好,好,你啊,果真是做了這許多年的官,連自己娘都要做主了。」
蘇桐只對蘇母賠笑不說話,蘇母頓一頓才又道:「罷了,這事呢,我一個老人家也做不了什麼主,這些事也就由你們罷。」蘇桐急忙又拍上一擊馬屁:「娘您說什麼呢?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啊,就是這家中的寶。」
蘇母瞧兒子一眼不說話,蘇桐已經高聲叫著雲月的名字:「你說,你祖母,是不是家中的寶?」雲月正在和茭娘說話,聽到自己爹在喊自己,仔細聽了聽就跑過來,偎依進蘇母懷裡,奶聲奶氣地說:「祖母是家中的寶,我呢,也是家中的寶。」
蘇母伸手把雲月摟的更緊:「我的乖孫女,難怪你娘說你會說話,我瞧著,這可不是一般的會說話。」雲月靠在蘇母懷裡,對蘇桐得意地把小鼻子一皺:「我就曉得爹爹要考我呢,這會兒,我考過了。」
茭娘也抱著月蘭過來,一家子笑成一團,蘇母看著面前的兒子兒媳和孫女,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命中沒有莫強求,還是就這樣好好過日子罷。
段知府這一去下縣巡視,就去了有半個來月,這半個來月,蘇桐照常坐堂,茭娘還是像平常一樣和各位太太奶奶來往。段太太已經又請了幾位太太奶奶到她衙門裡去過,其中有幾位,已經去過兩三回了。
這下連同知太太都看出來,段太太不大喜歡這家中沒有妾的人家,若有例外呢,就是周奶奶了,畢竟她是少女伴老夫,也就被段太太放過了。這天茭娘去同知太太家閑坐,同知太太說了會兒話就對茭娘道:「這位段太太的脾氣,想來你也瞧出來了,每回一請人去她家坐坐,必要讓妾們出來服侍自己,並且和一些家中有妾的人來往更密切。」
果然這世人的眼都不瞎,茭娘點一點頭就笑了:「這事兒呢,我也瞧出來了,不過這納妾與否,都是各人的私事,難道段太太還要逼別人家納妾嗎?」同知太太聽了茭娘這話就笑了:「你啊,果真還是年輕了些,我可和你說,你不願意為蘇通判納妾,我完全明白,你們少年夫妻,十分恩愛,蘇通判又是這樣正經人。不過呢,這有些人不能不防備,這世上,多的是看你過的日子好,心中不快的人呢。」